
儿童过敏性疾病是全球公共健康卫生问题,因其可能出现各种心理行为问题,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近几十年,儿童过敏性疾病的患病率急剧上升,不同程度影响儿童身体及心理健康。过敏性疾病和儿童心理行为之间的潜在机制存在多种假设,现就近年来关于儿童过敏性疾病的心理行为问题及其机制进行讨论,并提出关注儿童心身疾病,关注过敏性疾病与心理疾病之间相互作用的关系,这对身心疾病的诊疗、预防和干预均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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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性疾病是儿童期常见的慢性躯体疾病,影响7%~40%的儿童[1]。由于过敏性疾病不仅损害儿童躯体的正常生理功能,给患儿学业、行为、情绪、社交等带来诸多负面影响,而且可能出现各种不同的心理行为问题,以致成为全球公共健康卫生问题。近年来儿童过敏性疾病与心理行为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否存在共病还是因果关系都成为临床关注的焦点,至少在综合医院中儿科医师与精神科医师(儿童精神科或儿童方向)之间的相互转诊逐渐增多,因为儿科医师发现患过敏性疾病患儿中可能存在心理问题,精神科医师发现有些患儿的精神心理症状很可能与过敏性疾病有关。目前关于过敏性疾病和儿童心理行为问题关联的潜在机制已经提出了多个假设,现阐述儿童过敏性疾病及心理疾病的共病现况及其潜在的机制。
儿童常见的过敏性疾病包括过敏性结膜炎、哮喘、食物过敏、变应性鼻炎、特异性皮炎、湿疹。尽管在过去几十年中过敏性疾病预防和治疗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湿疹、哮喘和鼻炎等过敏性疾病的患病率仍急剧上升[1]。既往流行病学研究报告中,儿童过敏性疾病的患病率因所研究的人群而有所差异。在美国儿童中,哮喘患病率已增加至9.5%[2],食物过敏患病率增加至8%[3],变应性鼻炎影响多达20%的儿童[4],特异性皮炎影响10%~20%儿童[5]。在德国高危生育队列中,患有3种过敏性疾病(哮喘、湿疹和变应性鼻炎)的儿童为12.2%[6]。
儿童过敏性疾病可不同程度影响身心健康、学习及生活,越来越多的研究也发现儿童过敏性疾病的发生将导致一系列问题,如生物节律紊乱、情绪低落等,这可能会成为某些精神障碍的诱因,也给儿童的心理健康及社会功能带来损害。研究发现,很多患有过敏性疾病的儿童伴有多种心理行为问题,如抑郁、焦虑、注意缺陷、多动、冲动、睡眠障碍等。有人提出哮喘和其他过敏性疾病可能是引起情绪问题、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的危险因素。
哮喘患儿共患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ttention-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ADHD)的风险较高,其风险程度随哮喘严重程度而增加[7],且哮喘儿童的注意力缺陷症状发生率和严重程度均有所增加[8]。Blackman和Gurka[7]的研究调查了102 353例0~17岁儿童的父母,哮喘儿童患ADHD、抑郁症、学习障碍和学校缺勤的概率增高。与未患病儿童相比,患有过敏性皮肤病的儿童发生并发情绪和/或行为问题的风险增加。一项针对92 642例儿童的流行病学研究报告发现,湿疹与ADHD和孤独症(autistic spectrum disorder,ASD)之间存在很强的相关性[9]。2018年发表在柳叶刀精神病学上的2项分别为荟萃分析和瑞典人群2项研究[10,11]结果显示,注意缺陷障碍[ADHD或attention deficit disorder(ADD)]与哮喘显著相关,荟萃分析纳入了ADHD 210 363例和无ADHD 3 115 168例,瑞典人群研究共1 575 377例,其中ADHD 57 957例和哮喘259 253例。荟萃分析数据提示ADHD和哮喘之间的相关性校正后OR值为1.53 (95% CI: 1.41~1.65),人群研究,校正性别和年龄后OR值为1.60(95% CI:1.57~1.63),校正所有混杂因素后为OR值为1.45(95% CI: 1.41~1.48)。二者相关联的原因是偶然的还是有共同因素尚需要进一步随访研究弄清,为预防和治疗提供线索。
也有研究发现肥大细胞增多症(肥大细胞增多症是一种表现为皮肤过敏、多动症和难以集中注意力的一系列疾病)的儿童[12],其ASD患病率(10%)是普通人群的5倍[13]。而患有心理疾病的儿童,如患有ADHD的儿童患有哮喘、特应性皮炎及其他过敏性疾病(过敏性鼻炎和过敏性结膜炎)的风险较高。综上所述,过敏性疾病和心理行为之间存在着复杂关系。这种慢性疾病可能会导致儿童学校生活中的各种冲突,从而对他们的生活质量产生负面影响。
目前关于儿童过敏性疾病和心理行为之间的潜在机制存在多种假设,包括遗传和/或环境因素、神经免疫机制、氧化应激、肠道生态失调等机制。
虽然很多儿童过敏性疾病及相关心理疾病的病因尚不明确,但遗传因子、表观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在上述疾病的发生发展中均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多项研究提示过敏性疾病(包括哮喘、特应性湿疹、过敏性鼻炎)与ADHD、ASD之间更为间接的关联可能是遗传和/或环境危险因素的重叠[14,15]。研究发现,在婴儿早期不良的养育或睡眠模式会影响多种神经递质和神经内分泌系统,从而导致湿疹儿童的行为和生理特征的长期改变,从而增加其对ADHD等的易感性。但也有研究发现湿疹与ADHD症状的关系独立于环境和生活方式因素,如母乳喂养、兄弟姐妹的数量、早期日托、湿疹家族史等,而是复杂的多因素特征,具有重要的遗传成分[16,17,18],并假设湿疹和ADHD患者共享易感性基因[19]。
来自双胞胎研究的数据表明过敏性疾病和心理行为之间存在遗传联系,ADHD、ASD及抑郁、焦虑等心理行为与过敏性疾病均具有高遗传性。对于大多数患有过敏性疾病的儿童,他们的免疫系统分化成特应性表型的过程可能在出生之前就开始了。此外,妊娠期暴露于应激压力可改变后代体液免疫能力的发展。瑞典双胞胎模型表明,儿童哮喘与多动冲动的发展之间的关联可部分用遗传因素解释。一些研究表明在哺乳动物脑和外周血白细胞中均发现多巴胺受体D5(dopamine receptor D5,DRD5)的表达[20],还可能参与T辅助细胞17(helper T cell 17,Th17)分化的免疫调节过程的某些部分[21],DRD5的基因多态性与多巴胺D1样受体的形式有关,而涉及多巴胺神经传递的遗传多态性与ADHD相关[20]。然而,也有基因研究发现哮喘和ADHD在家庭中独立传播,表明2种病症之间没有实质性的病因学或病理生理学关系[22]。
研究表明,心理行为问题可能继发于过敏性免疫生理学,免疫系统的异常可以引起心理和行为的改变[23,24,25,26],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免疫动员需求所需的能量消耗,如情绪低落、嗜睡,社交互动和食欲的减少。反过来,感知到的压力和消极情绪等也会引起炎症标志物水平的增加。例如,在动物中,发现恐惧增加和社交行为减少与过敏性反应有关[27,28]。由过敏性炎症引起的细胞因子释放的增加可能影响在ADHD病理学中起作用的前额皮质和神经递质系统中的特定区域。母体免疫功能紊乱可能是影响ASD儿童中行为异常的基础[29]。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交感神经肾上腺髓质系统,外周非肾上腺素能非胆碱能神经和外周过敏性炎症的感觉输入可能是介导中枢神经系统和过敏性疾病之间的密切相互作用。过敏性疾病可能导致儿童发生心理行为改变,其炎症可能在调节大脑特定区域对抗原刺激呈递的敏感性中起关键作用[30],其潜在作用机制为过敏性炎症过程中释放的炎性细胞因子,如白细胞介素-1β将穿透血脑脊液屏障并激活涉及一些与行为和情绪调节有关的神经回路(如前扣带回和岛叶),从而引起前额皮质中血清素的释放。
除了辅助T淋巴细胞的核心免疫作用外,也有研究表明其他可能的机制涉及应激-过敏性疾病,如氧化应激、糖皮质激素、神经-肥大细胞相互作用和肠道生态失调[31,32,33]。当个体经历压力时释放到循环中的激素和神经肽也被认为参与调节免疫介导和神经源性炎症过程,导致可能影响疾病表达的慢性过度兴奋或低反应性[34]。
研究表明脑结构及功能异常可能是慢性过敏性疾病与心理行为之间相互作用的基础。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哮喘、ADHD与海马结构性差异有关,主要是海马体积的减少;海马已被证明与哮喘、癫痫、过敏性疾病及抑郁、焦虑的发生有关。也有研究表明前岛叶和前扣带回将外周症状的发展与哮喘的情绪和认知联系起来,是哮喘和其他慢性炎症性疾病中情绪和症状表达之间相互关系的基础[19]。也有功能性磁共振研究证明,在过敏性疾病发作期间前额皮质区域的激活,其过敏可能会损害前额叶皮质中突触可塑性,从而导致心理行为的改变[35]。
综上所述,儿童过敏性疾病发生率较高,且容易共病多种精神障碍,包括ADHD、抑郁症、社交焦虑障碍、ASD等,两者可能存在共同的致病因素,涉及神经生物学、心理学及分子生物学等各个方面。虽然上述关联的确切机制尚不清楚,但为过敏性疾病和心理行为之间的联系提供了一些可能的线索,对异常心理行为病因的进一步了解可以为预防和治疗儿童心身疾病提供更好的方向和思路。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