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肌少症对70岁及以上慢性心力衰竭(CHF)患者远期预后的影响。
试验设计属于前瞻性研究,以2012年1月1日至2014年12月31日期间符合条件的182例CHF患者为研究对象。根据是否存在肌少症分为肌少症组和非肌少症组,记录一般临床资料。长期随访以电话随访为主,终点事件为心力衰竭相关事件(HFRE)。生存率估算应用Kaplan-Meier法,组间生存率曲线差异采用log-rank检验,应用多变量Cox比例风险回归分析HFRE的独立危险因素。
肌少症组和非肌少症组年龄、体质指数、血红蛋白、B型利钠肽、高敏肌钙蛋白、左心室射血分数和心功能分级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为P<0.05)。Kaplan-Meier曲线表明,两组无HFRE生存曲线存在显著差异(χ2=8.339,P=0.004)。多变量Cox比例风险回归分析证实,肌少症为HFRE的独立危险因素(HR:1.208,95%CI:1.057~5.367,P=0.030)。
肌少症对CHF患者的远期预后存在显著影响,这有利于心力衰竭患者的进一步危险分层和辅助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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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少症(sarcopenia)是一种与增龄相关的进行性、全身肌量减少和(或)肌强度下降、肌肉生理功能减退的综合征[1]。近期研究表明,肌少症与慢性心力衰竭(chronic heart failure,CHF)关系密切,大部分CHF患者在疾病早期即可出现外周骨骼肌组织减少[2],即使是射血分数保留的老年CHF患者,其腿部及全身的非脂质质量也显著减少,并与身体运动能力下降密切相关[3]。以往研究证实,肌肉减少与不良事件如致残、生活质量下降、死亡等相关[4]。CHF和肌少症的患病率均随着年龄增长而升高,两者往往并存[5],并且肌少症在70岁以后发病率激增[6,7]。因此,本研究拟探讨肌少症对70岁及以上CHF患者远期预后的影响,为进一步深化认识肌少症、更好地对CHF患者进行危险分层提供一定的研究支持。
本试验设计为前瞻性研究。以2012年1月1日至2014年12月31日期间符合条件的182例慢性左心衰竭患者为研究对象,其中男性108例,女性74例,年龄70~87岁,平均(77.5±5.9)岁。纳入标准:(1)符合CHF的诊断标准[8],包括典型心力衰竭症状;典型心力衰竭体征;左心室射血分数(left ventricular ejection fraction,LVEF)<0.40,或LVEF正常或仅轻度降低,但存在相关结构性心脏病和(或)舒张性心功能障碍,且左心室未扩大;(2)年龄≥70岁。排除标准:(1)近6个月内有急性心肌梗死;(2)合并严重疾病如恶性肿瘤、肝肾功能不全、全身性感染等;(3)合并影响肌力测量的神经肌肉疾病、长期服用影响体重的药物如糖皮质激素;(4)意识障碍无法配合;(5)患者和(或)家属不愿意参加。研究经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研究对象或其家属均知情同意。
患者病情稳定后,在出院前1~2 d由经过统一培训的研究者进行以下测量:(1)握力测量:患者取坐位,双足自然置于地面,屈膝屈髋90°,上臂与胸部平贴,前臂处于中立位,伸腕0~30°,并保持0~15°尺偏。应用机械握力计重复测量优势手2次,取较大值;(2)步速测量:嘱患者在室内以自然速度步行6 m,记录所用时间。重复测量2次,取较快值;(3)肌量测量:采用美国GE公司生产的双能X线骨密度仪(dual X-ray absorptiometry,DXA)测定全身体成分(肌肉、脂肪组织含量),计算相对骨骼肌质量指数(relative skeletal muscle index,RSMI),即四肢骨骼肌量与身高平方的比值。
肌少症的诊断标准,符合以下第1条,同时合并第2条或第3条即可诊断[9]:(1)男性RSMI<7.0 kg/m2,女性RSMI<5.4 kg/m2;(2)优势手握力,男性<26 kg,女性<18 kg;(3)步行速度<0.8 m/s。其中75例患者诊断为肌少症,其他107例为非肌少症组。
记录患者的一般临床资料,包括性别、年龄、病史如高血压、糖尿病、血脂异常、陈旧性心肌梗死(病史超过6个月)等、当前吸烟者、心力衰竭病因、经皮冠状动脉介入(PCI)治疗情况和出院用药。
出院前1~2 d复查血常规、肝肾功能、B型利钠肽(B-type natriuretic peptide,BNP)、高敏肌钙蛋白T(hypersensitive troponin T,hs-TnT),复查超声心动图记录LVEF,同时测量身高、体重,计算体质指数(body mass index,BMI),并进行纽约心脏病协会(NYHA)心功能分级评价。
本研究以电话随访为主,辅以门诊随访、住院随访、微信随访。随访间歇为3个月,起点事件为出院,终点事件为心力衰竭相关事件(heart failure-related events,HFRE),随访截止日期为2016年12月31日。HFRE定义为因心力衰竭死亡、需要住院治疗的CHF急性加重。失访、非心力衰竭死亡的数据为删失数据。
采用SPSS 16.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连续变量用±s或中位数(四分位间距)[M(Q)]表示;分类变量用百分构成比表示。两独立样本间比较,采用t检验或秩和检验或χ2检验。生存率估算应用Kaplan-Meier法,两条生存曲线之间的比较采用log-rank检验。应用多变量Cox比例风险回归分析HFRE的独立危险因素。所有检验均为双侧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两组的年龄、BMI、血红蛋白、BNP、hs-TnT、LVEF和心功能分级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为P<0.05),而性别、病史、当前吸烟、白蛋白、血肌酐、PCI治疗、心力衰竭病因和出院药物治疗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均为P>0.05),见表1。
项目 | 肌少症组(75例) | 非肌少症组(107例) | t/u/χ2值 | P值 | |
---|---|---|---|---|---|
男性[例(%)] | 48(64.0) | 60(56.1) | 1.148 | 0.284 | |
年龄(±s,岁) | 79.6± 5.2 | 76.0± 4.8 | 4.811 | 0.000 | |
BMI(±s,kg/m2) | 21.1± 2.8 | 22.8± 3.0 | 3.867 | 0.000 | |
病史[例(%)] | |||||
高血压 | 33(44.0) | 55(51.4) | 0.811 | 0.368 | |
糖尿病 | 30(40.0) | 44(41.1) | 0.023 | 0.879 | |
血脂异常 | 24(32.0) | 38(35.5) | 0.242 | 0.622 | |
陈旧性心肌梗死 | 16(21.3) | 27(25.2) | 0.372 | 0.542 | |
当前吸烟[例(%)] | 13(17.3) | 22(20.6) | 0.296 | 0.587 | |
心力衰竭病因[例(%)] | 2.079 | 0.149 | |||
缺血性 | 48(64.0) | 57(53.3) | |||
非缺血性 | 27(36.0) | 50(46.7) | |||
出院NYHA心功能分级[例(%)] | 4.541 | 0.033 | |||
Ⅱ~Ⅲ | 55(73.3) | 92(86.0) | |||
Ⅳ | 20(26.7) | 15(14.0) | |||
白蛋白(±s,g/L) | 36.5± 5.2 | 37.9± 6.5 | 1.549 | 0.123 | |
血红蛋白(±s,g/L) | 105.7± 14.0 | 112.2± 17.2 | 2.704 | 0.008 | |
血肌酐(±s,μmol/L) | 88.5± 19.6 | 82.9± 14.8 | 1.530 | 0.130 | |
BNP(±s,ng/L) | 608.6±134.7 | 416.3±140.2 | 9.255 | 0.000 | |
hs-TnT[M(Q1~Q3),μg/L] | 0.031(0.019~0.063) | 0.016(0.014~0.027) | 2.842 | 0.005 | |
LVEF(±s,%) | 46.8± 13.3 | 52.6± 14.7 | 2.724 | 0.007 | |
PCI治疗[例(%)] | 23(30.7) | 35(32.7) | 0.085 | 0.771 | |
出院时药物[例(%)] | |||||
ACEI或ARBs | 68(90.7) | 98(91.6) | 0.434 | 0.510 | |
利尿剂 | 57(76.0) | 85(79.4) | 0.304 | 0.581 | |
β受体阻滞剂 | 32(42.7) | 42(39.3) | 0.213 | 0.644 | |
钙离子通道阻滞剂 | 12(16.0) | 15(14.0) | 0.137 | 0.711 | |
地高辛 | 19(25.3) | 22(20.6) | 0.575 | 0.448 |
随访中位时间36(3~57)个月。有7例失访,3例非心力衰竭死亡。肌少症组有30例HFRE,包括10例心力衰竭死亡,20例因心力衰竭急性加重再次入院,无HFRE生存时间为19(3~50)个月;非肌少症组有21例HFRE,包括5例心力衰竭死亡,16例因心力衰竭急性加重再次入院,无HFRE生存时间为18(5~51)个月。Kaplan-Meier曲线表明,肌少症组和非肌少症组无HFRE生存曲线存在显著差异(χ2=8.339,P=0.004),见图1。
单因素分析显示,年龄、BMI、NYHA心功能分级、BNP、hs-TnT、LVEF、PCI治疗和肌少症为HFRE的危险因素,见表2;将这8个变量及血红蛋白纳入多因素分析,结果显示NYHA心功能分级、BNP、LVEF、PCI治疗和肌少症为HFRE的独立危险因素,见表3。
变量 | 数量化 | Wald χ2值 | HR(95%CI) | P值 |
---|---|---|---|---|
年龄(岁) | <77a=1,≥77=2 | 2.775 | 1.067(1.023~6.224) | 0.039 |
BMI(kg/m2) | <21.9a=1,≥21.9=2 | 3.185 | 0.892(0.745~0.965) | 0.033 |
NYHA心功能分级 | Ⅱ~Ⅲ级=1,Ⅳ级=2 | 5.464 | 2.538(1.367~7.016) | 0.003 |
BNP(ng/L) | <482.7a=1,≥482.7=2 | 4.178 | 1.812(1.521~5.236) | 0.011 |
hs-TnT(μg/L) | <0.027a=1,≥0.027=2 | 2.477 | 1.334(1.085~6.441) | 0.047 |
LVEF(%) | <48.5a=1,≥48.5=2 | 6.199 | 0.924(0.878~0.986) | 0.001 |
PCI治疗 | 否=1,是=2 | 3.624 | 0.921(0.537~0.974) | 0.023 |
SAR | 否=1,是=2 | 3.482 | 1.265(1.125~4.226) | 0.028 |
注:a为中位数
变量 | b值 | Wald χ2值 | HR(95%CI) | P值 |
---|---|---|---|---|
NYHA心功能分级 | 0.256 | 4.696 | 1.348(0.833~4.256) | 0.008 |
BNP | 0.215 | 3.826 | 1.148(1.035~5.233) | 0.014 |
LVEF | -0.338 | 5.836 | 0.776(0.482~0.911) | 0.002 |
PCI治疗 | -0.168 | 2.219 | 0.886(0.463~0.953) | 0.037 |
SAR | 0.192 | 2.524 | 1.208(1.057~5.367) | 0.030 |
CHF患者常表现为疲劳、呼吸困难,然而这些症状并非完全由心脏泵血功能受损或血流动力学异常引起[10]。近几年来,骨骼肌病变参与CHF的病理生理机制受到重视。在本研究中,有41.2%(75/182)的CHF患者有肌少症。Obata等[11]以CHF患者为研究对象,计算其四肢骨骼肌质量指数后发现,有57.1%的CHF患者满足肌少症诊断标准。Eiichi等[12]通过评估急性失代偿性心力衰竭患者发现,54%的患者合并肌少症。本研究数据较前面的研究结果低,考虑与种族、参与人群年龄、测量方法和诊断指标不完全一致有关。CHF患者并发肌少症的机制并不完全清楚,目前的研究提示与多种因素有关,包括血管紧张素Ⅱ、肌肉生长抑制素、促炎因子等。合并肌少症的CHF患者常表现出低握力、低股四头肌肌力、低6 min步行距离、低LVEF等[5]。Eiichi等[12]发现,伴随肌少症的急性失代偿性心力衰竭患者的BNP水平显著高于未合并肌少症者,本研究结果与之相似,提示合并肌少症的CHF患者病情更为严重。
肌肉消耗对疾病的影响已有报道。在普通人群中,腿部肌肉量的减少已被证实是心脏疾病和死亡的独立危险因素[13]。在CHF患者中,握力降低与死亡率增加密切相关[14,15]。本研究中肌少症的诊断标准综合反映了肌肉质量、肌肉强度和生理功能的改变,研究结果也表明肌少症组有较低的无HFRE生存率,与前面的研究结果一致[14,15]。即使是矫正了NYHA心功能分级、BNP、LVEF等传统的心力衰竭预后因素,肌少症仍是影响CHF患者预后的独立危险因素,这对于CHF患者的危险分层、指导治疗和判断预后均有一定的意义。从组织病理学的观点,肌少症的重要特征是Ⅱ型骨骼肌纤维的萎缩和死亡,线粒体等细胞器成分减少,同时伴有肌纤维间脂肪组织沉积增多、肌卫星细胞数量与功能减退。心肌与骨骼肌均为横纹肌,可能也存在类似的改变,已有动物实验表明,随着年龄增长,心肌也会出现线粒体DNA氧化损伤、心肌细胞间结缔组织增多等改变。另外,国外基础研究证实,在转基因小鼠模型中肌肉可以分泌多种心脏保护因子,减弱心脏有害重构,肌少症患者肌肉的改变可能削弱了对心脏的保护作用。再者,国外最近的临床研究证实,CHF合并肌少症的患者内皮功能显著下降,并且在高龄(>80岁)患者中,骨骼肌减少与亚临床性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密切相关,这可能是肌少症组无HFRE生存率降低的另一潜在原因。
目前,肌肉量的评估通常需要应用特殊检查如CT、磁共振或双能X线等[9]。虽然这些检查能够精确地评估肌肉减少,但是难以在日常临床和基层医院中常规开展。有研究证实腓肠肌围可以作为衡量肌肉减少的替代标志。最近,Ishii等[16]开发了一个简单的肌少症筛查试验,通过3个非常容易获得的参数——年龄、握力和腓肠肌围可以准确地识别肌少症。还有研究者以尿肌酐为参数计算去脂BMI,该指标也可以较好地评估肌少症[17]。因此,应用这些经济、简便、有效的指标评估肌少症,将更有利于在CHF人群中筛选肌少症,从而更好地指导临床。另外,目前研究表明,体育锻炼及体力活动有利于改善骨骼肌肌肉状态,防治肌少症[7],结合本研究结果,这为CHF患者的辅助治疗提供了新的视角。实际上,国外已有研究表明,增加肌肉质量和强度的运动,可能会对CHF患者产生有利的影响[18],但是其具体治疗方案和安全性及有效性需要进一步的探讨。
总之,肌少症对CHF患者的远期预后存在显著影响,这有利于心力衰竭患者的进一步危险分层和辅助治疗。
利益冲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