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经过10年的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展现出广阔的应用前景,同时也存在普及率低、手术尚不够规范、缺乏高质量研究等问题。本文总结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开展历史与现状、存在的问题与思考,并对未来发展进行展望。纵观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的发展历程,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起步探索期(2013年之前,我国的机器人胃癌手术处于起步阶段,主要探讨机器人胃癌手术的手术方法、操作流程、安全性及可行性)、稳步推进期(2014—2017年期间,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开展中心数量、手术例数、手术种类、临床研究稳步推进)、快速推进期(2018年开始,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开展中心数量、手术例数、临床研究快速增长)。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仍处于发展成长期,我们要把握机器人胃癌手术发展方向,推动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健康快速发展,造福广大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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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初,外科手术机器人逐步应用于临床,微创外科开始步入机器人时代。机器人手术系统具有除颤、三维视野及操作灵活等优点,将手术精准度和微创性提升到了新的水平,已逐渐应用于泌尿外科、普通外科、心胸外科以及妇科等学科[1,2,3,4]。虽然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起步较晚,但经过10年的发展,无论是开展中心数量、手术例数、手术难度及临床研究方面都取得了长足进步。本文总结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开展历史与现状、存在的问题与思考,并对未来发展前景进行展望,以期能够为各位同道带来一些启示。
2002年,日本Hashizume等[5]首次报道利用达芬奇机器人手术系统成功实施胃癌根治术。之后机器人手术系统逐步应用于胃癌的外科治疗。2010年,余佩武等[6]率先在国内报道了达芬奇机器人胃癌根治术。此后,我国关于达芬奇机器人胃癌手术的临床报道逐渐增多。在PubMed数据库,以"robot-assisted,robotic,gastric cancer"为检索词,检索范围限定为题目及摘要,时限截止至2019年12月,可以检索到相关文献136篇,其中我国学者发表39篇,领先韩国(37篇)及日本(30篇),居世界第一位。以"机器人、胃癌"为检索词,在维普、中国知网和万方3个中文期刊数据库,时限截止至2019年12月,可检索到相关中文文献106篇。可见机器人胃癌手术在我国备受关注。纵观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的发展历程,大致可分为如下三个阶段。
2013年之前,我国的机器人胃癌手术处于起步阶段,主要探讨机器人胃癌手术的方法、操作流程、安全性及可行性。这一时期我国仅有14家医院装配17台机器人,开展机器人胃癌手术的中心较少,仅累计完成胃癌手术600余例,文章类型多为近期疗效的观察性研究。2010年,本中心率先报道了5例达芬奇机器人胃癌根治术,其中根治性全胃切除术2例,远端胃大部切除术3例,均无手术及术后并发症发生,表明机器人胃癌根治术安全可行[6]。2011年,复旦大学中山医院刘凤林等[7]报道19例机器人胃癌手术,包括全胃切除术8例、远端胃切除术8例、近端胃切除术2例以及胃楔形切除术1例;术中无中转开腹或腔镜手术患者,术后发生胃漏1例,经保守治疗后痊愈,无其他并发症发生。同年,火箭军特色医学中心周宁新等[8]报道了5例达芬奇机器人胃癌手术,近期疗效较好。2012年,东部战区总医院张小磊等[9]比较了97例机器人与70例腹腔镜胃癌手术的临床疗效,结果显示,机器人胃癌手术术中出血更少,淋巴结清扫数量更多,术后进半流质时间更早,但手术时间更长,而两组患者术后并发症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2013年,本中心率先报道利用机器人手术系统实施残胃癌根治术,患者术后恢复顺利,这表明机器人手术系统可以完成更复杂的手术[10]。由于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起步较晚,这一时期发表的文章主要局限于国内期刊。
2014—2017年期间,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开展中心数量、手术例数、手术种类、临床研究稳步推进。2014年起,随着我国达芬奇机器人手术系统装机数量的增加,开展机器人胃癌手术的中心也逐年增加。截至2017年底,已有51家医院开展了机器人胃癌根治术,累计完成4 000余例。陆军军医大学西南医院、解放军总医院以及东部战区总医院的累计机器人胃癌手术量均超过500例,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量仅次于韩国,居世界第2位。除了手术数量的增加,部分学者开始充分利用机器人手术系统的技术优势,探索一些难度较大的手术方式,我们中心成功开展了机器人保留迷走神经胃癌根治术[11]、完全机器人胃癌根治术[12]、单孔机器人胃癌根治术[13];胡建昆团队将机器人手术应用于脾门淋巴结清扫[14];江志伟团队应用机器人手工缝合完成消化道重建等[15]。这一时期我国学者发表研究的类型也呈现出多样化趋势。除了观察性研究,越来越多的学者通过病例对照及队列研究或荟萃分析对比机器人与腹腔镜胃癌根治手术的临床疗效,以期为机器人胃癌根治术的应用提供更高级别的循证医学证据。2014年,本中心在国际上发表了国内首篇关于机器人胃癌根治手术的SCI论著,该研究对120例行机器人胃癌根治术和394例行腹腔镜胃癌手术患者的临床疗效进行比较,结果显示,机器人手术的术中出血量更少,且两组1、2、3年的总体生存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16]。2016年,Shen等[17]在国际上报道了93例机器人胃癌手术与330例腹腔镜胃癌手术近期疗效的回顾性比较研究,研究显示,机器人组手术时间较长,但术中出血量更少,淋巴结清扫数目更多,两组术后并发症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刘江等[18]的研究结果显示,相比腹腔镜手术,机器人手术切口小,术中出血量较少,术后住院时间短;而两组淋巴结清扫数目、术后排气时间及术后并发症发生率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我们团队的一项Meta分析结果显示,达芬奇机器人与腹腔镜胃癌根治术同样安全可行,且具有术中出血量少、术后恢复快的优势[19]。2015年,中国研究型医院学会机器人与腹腔镜外科专委会牵头制定了《机器人胃癌手术专家共识》,推动了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的发展[20]。这一时期我国学者发表英文文章10余篇,在国际舞台上发出了"中国声音"。
2018年开始,我国的机器人胃癌手术进入发展的"快车道"。这一时期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开展中心数量、手术例数、临床研究快速增长。截止2019年12月,国内达芬奇手术机器人装机总量已达135台,仅2019年装机数量就有59台,已有83家医疗中心开展机器人胃癌手术;国内累计完成机器人胃癌手术7 000余例,仅2019年就完成1 600余例。本中心及解放军总医院已累计完成近千例机器人胃癌手术。已有6家中心完成超过500例机器人胃癌手术。由于我国近80%的胃癌患者确诊时已是进展期,随着机器人胃癌手术的安全性及可行性被越来越多的研究证实,部分学者将研究重点聚焦于机器人胃癌根治手术患者的中远期疗效。我们团队总结了606例机器人胃癌根治术患者的远期生存情况,发现其5年总生存率和无病生存率分别为69.33%和68.73%,进一步通过TNM分期进行分层分析发现,ⅠA期、ⅠB期、ⅡA期、ⅡB期、ⅢA期、ⅢB期、ⅢC期及Ⅳ期患者5年总生存率分别为96.58%、88.16%、87.03%、80.62%、58.50%、48.62%、45.32%及17.03%[21];与我们之前报道的腹腔镜胃癌根治术的生存率相当[22]。Li等[23]比较了120例机器人手术与120例腹腔镜进展期胃癌根治术患者的3年生存情况,结果显示,两组患者的3年总体及无病生存率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Gao等[24]的研究显示,机器人与腹腔镜胃癌根治术患者的3年生存率差异亦无统计学意义。这一时期我国学者在国际上发表论文进一步增加,有近30篇,越来越多的医疗中心开始进行机器人胃癌手术的临床研究。
十年来,虽然我国开展机器人胃癌手术的中心逐渐增加,但是总体来看,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普及率低且发展不均衡。有的中心已经完成近千例机器人胃癌手术,开始实施更高难度的手术;有的中心则刚刚开展机器人胃癌手术;更多的单位尚未装配机器人手术系统。目前,达芬奇机器人手术系统存在购置及使用成本高、缺乏触觉反馈等问题,限制了其推广普及。为此,国内外研究人员正在进行各种新型机器人手术系统及其辅助设备和耗材的研制。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提高,近年来,我国自主机器人手术系统研制渐渐跟上了国际节奏,威高集团开发"妙手S"系统已初步进行临床试验,而其他包括康多机器人系统、cigit手术机器人系统等多项国产机器人手术系统正在研制过程中,以期降低成本,使更多的医院拥有机器人手术系统并开展机器人胃癌手术。
经过10年的发展,特别是近两年来,我国的机器人胃癌手术开展中心数量、手术例数、发表文章等方面增长迅速。但由于机器人胃癌手术操作技术要求高,手术适应证及手术操作流程均有待进一步规范。虽然我们牵头制定了中国《机器人胃癌手术专家共识(2015版)》[20],并编写了《机器人胃肠手术学》[25]专著,初步规范了机器人胃癌手术的适应证、手术路径、操作技术要点,但仍有很多地方需要进一步完善。目前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尚无成熟的质量控制体系,因此我们亟需建立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质量控制体系来提高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治疗水平。此外,我们应充分利用好中华医学会、中国医师协会及中国抗癌协会等学术组织积极进行学术交流及技术传播,继续举办机器人胃癌手术学习班等,使其规范、有序地开展。
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的健康发展需要高质量的临床研究提供坚实的理论基础。虽然我国学者发表的关于机器人胃癌手术的临床研究数量逐年增多,但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这些研究以术后短期疗效观察报道为主,远期疗效的研究较少,且多为单中心回顾性研究,缺乏多中心前瞻性研究。目前国际上仅有韩国和日本的两项多中心前瞻性研究报道了其结果。韩国的多中心前瞻性队列研究结果表明,机器人胃癌手术与腹腔镜胃癌手术的淋巴结清扫数目、手术中转率、并发症发生率及住院时间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26]。日本的多中心前瞻性单臂研究结果显示,机器人胃癌手术较腹腔镜手术能够降低术后Ⅱ级以上并发症发生率[27]。上述两项研究主要针对早期胃癌患者,而我国胃癌患者多为进展期,因此,进展期胃癌机器人手术的临床疗效应是我们关注的焦点。为此,我们牵头注册了"进展期胃癌机器人与腹腔镜手术多中心前瞻性随机对照研究(NCT03273920)",以期为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的广泛开展提供更加有力的循证医学证据。我们应加强合作,大力开展多中心研究,进一步推动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的发展。
虽然目前机器人手术系统存在一些缺陷,但它具有的精准、稳定、灵活和可远程操控的技术性能是传统腔镜手术不可达到的。未来的手术机器人将向着小型化、智能化方向发展;国产机器人应用于临床,会降低采购及使用成本,更多的中心将会开展机器人胃癌手术;随着5G技术的成熟,远程手术将不再遥远;随着一系列新技术新理念的出现,机器人胃癌手术必将展现出更加广阔的应用前景;高质量临床研究的开展,将会为我国机器人胃癌手术的应用提供更加坚实的理论基础。我国机器人胃癌外科仍处于发展成长期,我们应把握机器人胃癌手术发展方向,推动机器人胃癌外科健康快速发展,造福广大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