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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儿科界,提起胡亚美的名字,几乎无人不晓。她是我国小儿内科领域唯一的工程院院士。她带领科研小组率先在国内开展儿童白血病的临床治疗和科研工作,使小儿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急淋)5年无病存活率提高到74%的世界水平。她对孩子无比慈爱,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儿童健康事业。她说,"我一辈子都为孩子治病,跟孩子们在一起是我最大的乐趣。"
1923年,胡亚美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在位于北京分司厅胡同的旧居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尽管家庭生活优越,但是她对穷苦大众却充满了同情心,她经常把自己的零用钱放在乞丐的碗中,将自己的早点送给饥饿的孩子。少年时代的胡亚美,心中就有一个宏大的志愿––做一名医生,使那些贫困的人们摆脱疾病的困扰。
1941年,胡亚美考取了当时的燕京大学医学预科系。在燕京大学,胡亚美开始接受进步思想,接触进步同学,真善美的是非概念和朴素的正义感升华为革命理想,她参加了抗议帝国主义暴行的游行和一系列学生运动。1946年,胡亚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决心把自己的生命和毕生精力奉献给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
胡亚美从小爱读书,进入大学,更是如饥似渴地读书求知。1943年,胡亚美的弟弟因病住进私立北平儿童医院(北京儿童医院前身)。得知弟弟患的是黑热病,她就问主管医生吴瑞萍:"您做过骨髓涂片,查到利杜体了吗?"吴瑞萍不由一怔,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胡亚美答道:"我是燕京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吴瑞萍高兴地引着胡亚美看骨髓涂片和呈现在显微镜下的病原体,事后两人相识了。吴瑞萍将聪明的大学生的事告诉了时任院长诸福棠教授,诸福棠对胡亚美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毕业后,胡亚美进入北平私立儿童医院任住院医师,成为诸福棠的得意门生,从此揭开了与诸福棠半个世纪的师生情,开启了她毕生奉献中国儿童健康事业的人生旅程。
1949年,26岁的胡亚美成了儿童医院的住院总医师,她除了管理病房外,每天还要看门诊。医院实行住院医师24小时负责制,她昼夜在病房和门诊之间奔忙。每周只有的半日休息,胡亚美也大多在图书馆度过。医院里保持着良好的学术气氛,每周坚持一次病例讨论和读书报告会。日积月累,胡亚美的临床经验和理论水平不断提高。这位年轻的女医生在儿科领域开始崭露头角。
新中国成立前后,威胁我国儿童健康的主要疾病是小儿麻疹。胡亚美跟随诸福棠教授积极投身到诊治和预防麻疹的工作中,终于在短时间内,研制成功预防麻疹疫苗,将麻疹发病率大大降低。
建国初期,每年夏天婴儿腹泻病严重流行,病因不明,病死率高达20%,严重地威胁着婴儿的生命。1958年,胡亚美和邓金鍌教授一起主持研究课题,与儿科研究所的医师合作,查出了引起小儿腹泻病的病因是致病性大肠杆菌,并制订了治疗方案。1962年,他们总结出对严重脱水患儿补液疗法的十六字方针,即"先快后慢、先浓后淡、先盐后糖、见尿补钾",于1964年在全国儿科学术会议上作了经验介绍,指导了儿科界对中毒性消化不良的治疗,使病死率由20%下降到1%。
1976年,胡亚美看到了一份北京市城区儿童死亡原因调查报告,她惊讶地发现,在北京城区5~14岁小儿死亡原因中恶性肿瘤上升至第1位,而危害最严重的是血癌––白血病,约占恶性肿瘤的1/3。那时候,孩子得了白血病就等于判了死刑。为了挽救孩子们的生命,为了成千上万家庭的幸福,已近花甲之年的胡亚美决心把白血病攻克下来。但是,从事这项工作需要承担极大风险,该病病死率高,治疗难度大。由于人们对骨髓检查有各种顾虑,更影响白血病的早期诊断和治疗。
在诸福棠老院长的支持下,1977年胡亚美和课题组同志一起,利用仅有的几种抗癌药物,开始了临床试验治疗。在国内没有成功经验可借鉴的情况下,她就借鉴国外的文献。胡亚美利用每一次外国专家来华访问的机会,索取国外研究资料,求助抗癌药物,并根据中国孩子体质的具体情况,制订出白血病化疗方案。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患者出现脑膜白血病、睾丸白血病,针对上述情况在治疗过程中增加了预防脑膜和睾丸白血病的治疗方案。就这样不断探索、不断总结、不断修改方案,至1982年白血病的临床研究取得了初步成果,急淋5年持续缓解率为53%,达国内领先水平。在此基础上,专业组认真总结经验,改进方案,至1992年儿童急淋5年存活率已达74%。1997年,胡亚美亲自主持了在北京召开的国际儿科白血病会议。来自美国、德国、瑞典、丹麦的专家了解到小儿白血病的治疗效果和费用时,非常吃惊,说,"你们的工作了不起,胡亚美了不起!"
改革开放后,随着国内外交流的日益频繁、国外先进设备和新型药物的不断引进,白血病的诊断和治疗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2008年,北京儿童医院在国内组建了第一个儿童淋巴细胞白血病多中心研究协作组,迄今共入组病例近2 000例,5年无病生存率超过80%,其中标危急淋无病生存率在90%以上,达国际先进、国内领先水平。
家住北京房山区的李春华,9岁时得了急淋,经过治疗缓解后,一直健康生活,1996年在她26岁时生下一对双胞胎,她把这个喜讯写信告诉了胡亚美,高兴得胡亚美几天合不上嘴。胡亚美不顾身体不好,路途遥远,带着自己亲自挑选的礼物登门看望。她高兴地抱起双胞胎兄弟,紧紧挨着孩子的小脸,笑着说:"我又多了两个孙子啦"!
多年来,在胡亚美的办公桌抽屉里随时放着一笔数额不菲的钱款,都是她用来资助患儿看病的。有一年,一位拉黄包车工人的孩子患上了粟粒性肺结核,来医院找胡亚美救治。这种病如果不及时地注射链霉素,病死率是很高的。可是这个家庭生活上十分困难,连吃饭都是个向题,哪有钱给孩子治病呀。胡亚美毫不犹豫地收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为孩子垫付了医疗费。后来,有段时间她要外出几个月的时间,她怕孩子断药,临走前专门委托护士长替她每月领完工资后,给孩子买药。在她的精心呵护下,孩子终于康复了,长大后当上了一名警察,每逢春节,都要带上妻儿来给救命恩人拜年,两个家庭建立了亲密无间的友情。
几十年来,胡亚美在孩子身上花了多少钱,谁也说不清。这一切,她做得是那么经常、那么自然,就像患儿是自己的孩子一样。1996年,胡亚美把卫生部颁发给她的"诸福棠奖"15 000元全数捐给了儿童白血病基金会。她对患儿如此慷慨,对自己却节俭到刻薄的地步。她穿的衣服都是女儿留下的,从不吃昂贵的食物,直到80多岁高龄还常常自己骑自行车去人民大会堂、科技会堂开会。
她说,"我一生简朴生活惯了,钱在我眼中微不足道,只要我有能力帮助别人,我都会尽力去做"。
北京儿童医院血液肿瘤中心有床位100多张,远远不能满足白血病患儿的需要。看到很多孩子因为床位等原因不能得到有效的救治,胡亚美院士的心里非常着急。她常说,"在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一个集临床、科研、教学、培训为一体的血液病肿瘤中心的成立,我将坦然地去见马克思。"她希望建立一个设备先进、人才济济的血液肿瘤科研基地,对全国基层医院的小儿血液病医师进行全面培训,提高全国各地的小儿白血病的治愈率,为全国的白血病肿瘤患儿带来新生。
2003年5月,时任总理温家宝视察北京儿童医院时,作为医院的名誉院长,当时已80多岁的胡亚美院士向总理建言:"国内尚无一所专门的儿童肿瘤研究机构,希望能尽快在北京儿童医院建立一个儿童白血病中心"。她的提议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重视。2006年,北京儿童医院血液肿瘤中心项目获得批准。2007年,该项目正式奠基。
2014年9月3日,血液肿瘤中心项目拆迁工程历经周折,终于胜利完成。这预示着,世界上最大的儿童血液肿瘤中心即将建成,更多的白血病患儿将得到更好的诊疗服务。在拆迁工程完成那天,胡亚美院士被请到了拆迁现场。这位91岁的耄耋老人注视着繁忙的工地,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希望,仿佛耳边再次响起千百个白血病患儿亲切地叫她"胡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