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羟基-3-甲基戊二酸尿症(3-HMG)是一种罕见的有机酸尿症,这种遗传代谢疾病为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由3-羟基-3-甲基戊二酰辅酶A裂解酶基因突变引起,多于新生儿期和婴幼儿期起病。近年来,随着遗传代谢病筛查水平的提高,3-HMG患儿陆续被发现,据欧洲、美国报道该病的发病率约为1/10万,我国发病情况不详。本文对3-HMG的发病机制、临床表现、诊断和治疗等方面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以提高对该病的认识,为其临床诊治提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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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羟基-3-甲基戊二酸尿症(3-hydroxy-3-methyl glutaric aciduria,3-HMG,MIM#246450)又称3-羟基-3-甲基戊二酰辅酶A裂解酶缺乏症(HMGCLD),是由于3-羟基-3-甲基戊二酰辅酶A裂解酶(HMGCL)缺乏而引起的一种罕见的有机酸尿症,为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病[1,2],于1976年由Faull等[3]首先报道。近年来,随着遗传代谢病筛查水平的提高,3-HMG病例不断被发现,据欧洲及美国研究报道,该病发病率约为1/10万,我国发病情况不详,广西对16 075例高危儿童进行了筛查,发现该病的发病率在筛查出的遗传代谢病中排第12位[4]。现对3-HMG的病因、临床表现、诊断和治疗等方面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旨在提高人们对该病的认识,为其临床诊治提供参考。
3-HMG的致病基因是HMGCL基因(MIM:613898)。人HMGCL基因位于染色体1p36.11,包含9个外显子和8个内含子,基因全长24 336 bp[5]。大多数HMGCL基因突变导致HMGCL活性完全丧失或接近完全丧失,纯合子患者肝细胞的HMGCL活性仅为健康人的1%~12%,杂合子个体为37%~69%。
HMGCL存在于肝细胞线粒体中,是亮氨酸代谢和产生酮体的终末酶,可以将亮氨酸和脂肪酸代谢最后一步生成的3-羟基-3-甲基戊二酰辅酶A (3-hydroxy-3- methylglutaryl-CoA,HMG-CoA)分解为乙酰乙酸和乙酰辅酶A。HMGCL缺乏导致机体对亮氨酸的分解能力降低,酸性产物大量聚积,酮体(乙酰乙酸、β-羟丁酸和丙酮)合成受阻。
由于酮体在肝细胞线粒体内合成,是人体血糖降低时心、脑、肾等器官的主要能量来源,因此,3-HMG酮体合成受阻时,参与引发低酮性低血糖,对人体器官造成严重损害,可引起脑损伤和中枢性呼吸抑制,为患儿致死的主要原因[1,6,7,8]。
酮体合成障碍和亮氨酸代谢受阻可引起肝功能异常,血氨增高,严重者可引发高氨血症,故肝脏是3-HMG最先受损的器官。由于HMGCL缺乏导致亮氨酸分解的最后一步受阻,从而导致亮氨酸代谢产物如3-羟基-3-甲基戊二酸、3-甲基戊烯二酸、3-羟基异戊酸、3-甲基戊二酸异常增多并随尿大量排出,严重者尿中可出现戊二酸、乙二酸和3-甲基巴豆酰甘氨酸[1,6,7]。
近来有国外研究文献表明,3-羟基-3-甲基戊二酸和3-甲基戊二酸诱导脂质和蛋白氧化而损伤大脑星形胶质细胞,是患儿神经产生症状的主要原因[9,10]。上述有机酸会改变皮质星形胶质细胞的氧化还原平衡,从而减弱细胞线粒体的功能,降低细胞活力;同时上述有机酸会促进某些活性物质的形成和细胞因子的释放,从而参与脑内的炎性反应,所以3-HMG患儿的中枢神经系统会受到严重损害。另外,3-羟基-3-甲基戊二酸也会降低葡萄糖-6-磷酸脱氢酶活性,阻碍糖酵解和柠檬酸循环,能量生成减少,导致脑损伤甚至昏迷等症状[9,10,11]。
3-HMG的临床表现复杂,无特异性,多累及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和免疫系统等多个系统[11,12,13]。3-HMG多见于新生儿和婴幼儿,其中60%~70%的患者于出生1~5 d发病,多有严重的代谢危象,表现为低温、呕吐、腹泻、反复的肺部感染、脱水、肌张力低下、呼吸或者代谢性酸中毒和高氨血症,严重者可伴随低酮性低血糖甚至产生昏迷、脓毒血症等症状,部分病例出现心肌致密化不全。年长患儿可表现为小头畸形、巨头畸形、肝大、发育迟缓及转氨酶增高,也可出现类似急性胰腺炎的症状[11,12,13,14]。另外,脑白质病变也较常见,磁共振成像结果多显示脑萎缩以及基底神经节、皮质脊髓束、丘脑、尾状核的多发性异常信号灶或弥漫性信号变化[6,10,11,15]。新生儿期起病者症状较多,且致死率高。年长患儿症状比较温和,成人大多无临床症状。有神经系统病变特别是脑白质病变的患儿症状持续时间较长[1,12,16]。
3-HMG累及人体多个系统,临床表现和体征复杂,故单凭临床表现很难诊断该病。目前普遍采用气相色谱质谱法尿有机酸分析、串联质谱法血液氨基酸及酰基肉碱谱分析、患儿肝细胞、粒细胞和皮肤成纤维细胞培养测定HMGCL活性进行筛查和确诊[2]。典型患儿尿亮氨酸代谢产物3-羟基-3-甲基戊二酸、3-甲基戊烯二酸、3-羟基异戊酸和3-甲基戊二酸升高;血串联质谱检测酰基肉碱谱分析显示3-羟基异戊酰基肉碱(C5-OH)和乙酰基肉碱同时升高。近年来有研究发现巴豆甘氨酸也成为3-HMG的特征性生物标志[17]。
HMGCL基因突变检测可明确诊断,可取患儿全血提取DNA进行分析,孕妇则在15~18周行羊膜穿刺术,提取羊水细胞DNA进行分析。另外,提取绒毛膜上皮细胞进行HMGCL活性测定也可以进行诊断[6,16]。
限制亮氨酸饮食、静脉注射葡萄糖、补充左卡尼汀是治疗本病的主要方法。
非急性期新生儿期或婴儿期患儿,推荐用去亮氨酸奶粉喂养,年长患儿以日常生活习惯的控制为主,如高碳水化合物、低蛋白、低脂肪饮食。同时,给予左旋肉碱,剂量为100~200 mg/(kg·d),以促进体内有机酸的代谢,促进脂肪消耗,纠正体内酸中毒[6,11]。另外,任何年龄阶段的患儿都应注意微量元素的补充。
急性期患儿的治疗主要以纠正患儿低血糖和代谢性酸中毒为主,可静脉滴注或口服葡萄糖控制低血糖,静脉滴注碳酸氢钠等纠正酸中毒。同时给予左旋肉碱治疗[21]。
患儿的长期治疗中应注意以下2个问题:(1)应避免代谢应激状态,如长期饥饿、超负荷运动或严重的感染等;(2)出现严重酸中毒时,可进行血液净化,以滤除血液中的酸性代谢产物[6]。
3-HMG是少数可进行治疗的遗传代谢病之一,早期接受规范治疗的患儿大多能够正常地生长发育[1,6]。未能早期干预的患儿病死率较高,达20%,往往与非酮症性低血糖有关[6,8,22]。
自HMGCL基因被发现以来,不断有新的突变被报道。到目前为止已经确认40余个突变,有错义突变、无义突变、移码突变、内含子突变、大缺失突变和插入突变,其中错义突变最常见,约占50%。HMGCL基因的突变位点有着较明显的地域特征,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有着不同的突变位点[11,23]。
沙特阿拉伯是最先发现3-HMG的国家,也是发病率最高的国家,c.122G>A突变是沙特阿拉伯最常见的突变,占该国患者的89%[1,23],但该突变在其他国家和地区也有报道。c.913-915delTT和IVS6+1G>A为沙特阿拉伯特有的2个突变[1,5,23],其他国家未见报道。
除沙特阿拉伯以外,其他国家和地区也有不同的HMGCL基因突变的报道,土耳其已报道了4种HMGCL基因突变,分别为c.122G>A、c.109G>T、c.145-561del和IVS8+1G>T,其中c.109G>T也称地中海突变,报道该突变的国家和地区比较多,如摩洛哥、葡萄牙、西班牙和土耳其等[23];后2个突变是土耳其特有的突变。法国共报道了5种HMGCL基因突变[23,24],分别为c.698A>G、c.788T>C、c.208G>C、c.494G >A和c.820G >A。日本共报道7个HMGCL基因突变,分别为c.434A>T、c.835G>A、c.922C>T、c.561-750del、IVS3+1Gdel、c.31C>T和c.242G>A[23],以上7种突变均为日本特有的突变。英国目前发现了3种突变,分别为c.121C>T、c.602C>A和c.61-561del,前者除英国外在德国也有报道;后两者是英国特有的突变[23]。德国除c.121C>T突变外,还有c.125G>A和c.225C>G这2种特有突变[23],分别位于HMGCL基因外显子2和外显子3。
伊比利亚半岛包括西班牙、葡萄牙和摩洛哥,也是3-HMG高发区,可能与公元八世纪阿拉伯入侵伊比利亚半岛有关。c.109G>T是该地区最常见的突变,此外,还有c.610G>A、c.504-505delCT、c.654A>G和c.727A>G 4种突变,其中c.727A>G突变在西班牙、葡萄牙和摩洛哥都有报道;c.654A>G突变为西班牙特有;c.504-505delCT突变在西班牙和葡萄牙都有发现;c.610G>A突变在阿根廷和葡萄牙有报道[11,23]。
我国对3-HMG的研究较晚,目前尚无大样本、多地域的统计报告。国内洪芳等报道了1例c.122G>A/p.R41Q纯合突变患儿[22];新疆地区则发现了1例c.509G>T和c.348+1G>C复合杂合突变患儿[25]。
目前,有关该病基因型与表型之间关系的研究未发现二者之间存在相关性[23]。
随着国内外对3-HMG临床研究的不断深入及检测技术的不断进步,发现3-HMG对患者造成的损害远比预计的严重,应引起临床工作者的重视。沙特阿拉伯和伊比利亚半岛是该病的高发区,这些地区对该病的临床研究开展也较早。目前,国内仅报道了几例3-HMG患者,对该病的临床认识和研究远远不够。下一步应该注重应用高通量二代测序等技术手段,提高对该病的诊断水平,以便早期诊断、早期治疗,改善患儿的预后。另外,目前3-HMG的治疗措施均为对症治疗,因此探讨对该病的基因治疗也将是未来研究的热点和难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