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狼疮综合征(NLS)是一组包括狼疮样皮疹、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CHB)和/或多系统损害的临床综合征。心脏损害是NLS的突出表现，CHB最常见，但本例患儿主要表现为室性心动过速(VT)，临床上较为罕见。现将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儿科收治的1例NLS并VT伴发育异常的病例报道如下，以提高对本病的认识。

患儿，女，3 d，因"发现心律失常1 d"入院；患儿系第2胎，第1产，孕38周，剖宫产出生，出生体质量3 400 g，Apgar评分及羊水情况不详，胎儿期脐带绕颈1周。因其母亲妊娠期间发现胎儿心律失常，出生第3天行常规心电图(ECG)示：室性心动过速，不完全性干扰性房室脱节，可见心室夺获。患儿出生前3 d精神、反应、吃奶尚可，大小便正常。其母亲妊娠前检测人类白细胞抗原(HLA)-Ⅰ、HLA-Ⅱ抗体均为阴性，抗狼疮抗凝物可疑阳性；妊娠早期使用过环孢素、肝素、阿司匹林、泼尼松等药物；妊娠期间血压偏高，口服药物控制可。妊娠36周时胎儿ECG示：(1)窦性心动过速，心率176～181次/min，伴室内传导阻滞，或房性心动过速伴室内差异性传导；(2)室上性期前收缩或室性期前收缩。患儿母亲无梅毒等病史。入院时查体：体温36.7 ℃，脉率171次/min，呼吸45次/min，血压77/47 mmHg(1 mmHg＝0.133 kPa)，体质量3 300 g，神志清楚，全身反应可，哭声有力，皮肤黄染，前囟平软，1.5 cm×1.5 cm，宽眼距、内眦赘皮、高鼻梁(图1)，呼吸平稳，心率171次/min，心律齐，心音正常，未闻及明显杂音，肺部听诊未闻及干湿性啰音，腹软，腹部张力正常，肝肋下1～2 cm，右侧通贯掌，肌力、肌张力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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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新生儿狼疮综合征患儿异常面容

Figure 1

Abnormal face of the child with neonatal lupus syndr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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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新生儿狼疮综合征患儿异常面容

Figure 1

Abnormal face of the child with neonatal lupus syndrome

入院当日血生化：钙2.19 mmol/L，钾4.6 mmol/L，钠139.8 mmol/L，清蛋白29.6 g/L，丙氨酸转氨酶9 U/L，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25 U/L，总胆红素195.1 μmol/L，肌酸激酶同工酶(CK-MB)8.0 μg/L，胱抑素C 1.87 mg/L，超敏C反应蛋白(hsCRP)2.05 mg/L。血常规：血红蛋白185 g/L，血小板232×10⁹/L，单核细胞比例0.088，淋巴细胞比例0.353，中性粒细胞比例0.503，白细胞7.99×10⁹/L。血气分析：pH值7.47，动脉血氧分压[p_a(O₂)] 113 mmHg，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p_a(O₂)] 36.5 mmHg，碳酸氢根离子(HCO₃^－) 26.5 mmol/L，血氧饱和度(SaO₂) 98.7%。入院第2天大便隐血阳性。入院第3天血生化：钙1.73 mmol/L，钠130.5 mmol/L，清蛋白25 g/L，hsCRP 37.65 mg/L；血常规：血红蛋白158 g/L，血小板205×10⁹/L，单核细胞比例0.076，淋巴细胞比例0.122，中性粒细胞比例0.799，白细胞3.95×10⁹/L。住院期间其余部分检查结果：游离三碘甲状原氨酸3.6 pmol/L，游离甲状腺素13.3 pmol/L，促甲状腺激素2.891 mIU/L，抗甲状腺过氧化物酶抗体52.4×10³ IU/L，抗甲状腺球蛋白抗体57×10³ IU/L；腰椎穿刺脑脊液化验未见明显异常；抗可溶性抗原(ENA)全套：抗干燥综合征抗原A(SSA)抗体弱阳性，抗Ro-52抗体阳性；凝血四项、病毒全套均正常；血培养、大便培养阴性；ECG示：阵发性室性心动过速(伴室房逆传)(图2)；超声心动图示：卵圆孔未闭并房间隔缺损，心律失常；颈部胸锁乳突肌彩超：右侧胸锁乳突肌增粗，回声增强，肌纹理紊乱，内见一约26.5 mm×9.1 mm稍高回声团，考虑斜颈。染色体核型分析：46，XX。因特殊情况，患儿未能行相关基因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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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新生儿狼疮综合征患儿入院第2天心电图结果

Figure 2

Results of electrocardiogram of the child with neonatal lupus syndrome on the second day of admission to the hospit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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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新生儿狼疮综合征患儿入院第2天心电图结果

Figure 2

Results of electrocardiogram of the child with neonatal lupus syndrome on the second day of admission to the hospital

入院时患儿一般情况尚可，但活动或哭闹时心率可达170次/min，常规予以心电监护监测生命体征，复查ECG时有室性期前收缩、室性心动过速发作；入院第2天开始先后出现精神、反应、吃奶欠佳，便血、腹胀，复查相关指标后考虑新生儿脓毒症，予抗感染及对症支持治疗，在行头孢他啶-他唑巴坦钠皮试后出现全身多发红色皮疹，多见于面部、躯干部、下肢，部分压之褪色，呈斑片状、大片状，部分皮疹中央区颜色稍淡，不排除药物过敏，先后予氢化可的松、地塞米松抗过敏治疗，并将抗生素改为美罗培南；入院第4天患儿安静时短时间内反复出现室性心律失常(其中一次床边ECG示：室性心动过速，伴室房逆转，频发室性期前收缩，可见二联律及三联律，ST段改变)，且心率较快(180～190次/min)，在心电监护下，予利多卡因1 mg/kg稀释后缓慢静脉推注，先后共使用2次，转律后心率下降至110～140次/min，复查ECG正常；后期持续小剂量[20 μg/(kg·min)]利多卡因维持，维持治疗期间试图将利多卡因减量，但减量后室性心律失常发作频率增加。入院第6天患儿腹胀明显，腹部张力增高，且伴消化道出血，精神、反应、吃奶欠佳，考虑新生儿坏死性小肠结肠炎，除美罗培南抗感染外，还予禁食、胃肠减压、护胃、止血等治疗。患儿其他治疗包括保护心功能、免疫球蛋白支持、退黄、补钙等。经上述治疗，患儿一般情况逐渐好转，皮肤黄染消退，皮疹未再出现，低钙血症纠正，但患儿仍偶发室性期前收缩，炎症指标未完全降至正常。住院11 d后患儿家属要求出院。

随访：患儿出生20 d(出院后6 d)，再次因"间断呕吐2 d"入院，住院期间多次检查hsCRP持续较高(11.94～33.04 mg/L)，此次住院14 d后，患儿好转出院，但出院时hsCRP仍高(16.61 mg/L)；定期门诊随访，出生45 d复查ECG正常，抗SSA抗体由弱阳性转为阴性，抗Ro-52抗体由阳性转为弱阳性，但hsCRP仍较高(35.3 mg/L)，输血前全套提示梅毒特异性抗体为1.66 S/CO(正常范围为<1.0 S/CO)；出生114 d再次复查，抗Ro-52抗体由弱阳性转为阴性，梅毒特异性抗体、hsCRP、ECG均正常；继续随访至出生8个月，患儿精神、食欲、身高、体质量等均正常。

NLS是一组包括狼疮样皮疹、CHB和/或多系统损害的临床综合征，患儿和/或母亲抗SSA或抗SSB抗体通常阳性；该病属于获得性自身免疫性疾病，主要发病机制可能为母体内自身抗体经胎盘进入胎儿体内导致^[1,2]。NLS可单独或同时累及皮肤、心脏、肝脏、血液系统、神经系统等多个系统或脏器^[3,4,5,6]，皮疹是NLS最常见的临床表现，主要表现为环形红斑，多呈鳞屑样改变，多位于头面部，也可累及躯干和四肢；心脏损害是NLS突出的表现，常表现为CHB，CHB为NLS最严重并发症^[7,8,9]，也可表现为心肌病、房间隔缺损、心内膜弹力纤维增生症、其他类型心律失常等^[5,10,11]，国内也有研究报道表现为T波低平、心包积液、心房增大^[12]。肝损害可表现为肝大、转氨酶升高、高结合胆红素血症等；血液系统常表现为贫血、血小板减少、粒细胞减少；少数患儿有行为异常、抑郁、焦虑等神经系统表现。NLS因与母亲抗体有关，随婴儿年龄增大，抗体逐渐代谢消失，症状及体征也逐渐消失。除心脏受累外，其他系统的病变多为暂时性的，治疗主要以对症支持为主，对于内脏损害明显者可考虑予糖皮质激素或免疫球蛋白治疗。NLS患儿大多预后良好，少数有严重心脏传导阻滞者需安装心脏起搏器。国外有研究显示214例高级别CHB患者，需要植入起搏器者占79.1%，总病死率为22.9%^[10]。

本例患儿出生前后存在多种心脏损害，包括卵圆孔未闭并房间隔缺损、VT、传导阻滞、室房逆转等，病程中出现红色皮疹，抗SSA抗体及抗Ro-52抗体阳性，血常规相关指标下降(以白细胞下降最为明显)，伴高胆红素血症，hsCRP持续偏高，抗感染治疗效果欠佳，综合考虑可确诊NLS。本例患儿心脏损害主要表现为VT，目前治疗VT的主要手段是心内膜导管消融和抗心律失常药物^[13]。常用于VT的抗心律失常药物有胺碘酮、利多卡因、苯妥英钠等，药物治疗无效时可使用电复律。本例患儿抗心律失常药物选择的是利多卡因，使用该药物后能减少室性心动过速发作频率。本例患儿的特别之处在于NLS并VT同时伴发育异常(宽眼距、内眦赘皮、高鼻梁、先天性斜颈、先天性心脏病、通贯掌)，分析主要与以下3个方面有关：(1)患儿出生后检测抗SSA抗体弱阳性、抗Ro-52抗体阳性，结合母亲妊娠之前抗狼疮抗凝物可疑阳性，考虑母亲体内可能存在相关抗体，这些抗体作用于胎盘，从而影响胎儿发育；(2)母亲妊娠前HLA-Ⅰ抗体及HLA-Ⅱ抗体均为阴性，由于封闭抗体(即HLA抗体)阴性，母体可产生抑制胎盘生长的抗体，作用于胎盘，影响胎儿发育^[14]；(3)妊娠期间尤其是妊娠早期药物对胎儿发育的影响，可能导致胎儿发生心律失常或发育异常。

另外，该患儿初次住院期间伴有新生儿脓毒症、新生儿坏死性小肠结肠炎，经抗感染及对症支持治疗，病情好转。后期继续随访，患儿未再出现前述类似皮疹，黄疸消退，血常规恢复，hsCRP、ECG正常，抗SSA抗体、抗Ro-52抗体、梅毒特异性抗体均转为阴性。最终随访8个月，患儿预后可。

总之，NLS临床表现多样，且不典型，心脏损害较为突出，除CHB外，也可能导致其他心律失常如VT，孕母既往有自身免疫性疾病史或家族史或检查发现某些自身免疫抗体阳性，应注意完善自身免疫抗体全套(包含抗核抗体、抗SSA/SSB抗体、抗Ro-52抗体等)，并及时行ECG及超声心动图监测胎儿有无心律失常、心脏结构异常，胎儿出生后继续复查ECG、超声心动图，并完善自身免疫抗体全套。同样，新生儿若出现狼疮样皮疹、心律失常及其他临床表现或检查发现自身免疫抗体阳性，应考虑到NLS，以便尽早诊断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