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探讨极低出生体重儿经外周中心静脉置管(peripherally inserted central venous catheter,PICC)导管相关血流感染(catheter-related bloodstream infections,CRBSI)的病原学及临床特点。
选择2018年11月至2021年10月郑州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收治的PICC后发生CRBSI的极低出生体重儿进行回顾性研究,分析病原菌分布及耐药性。将细菌感染的患儿分为革兰阴性(G-)菌组和革兰阳性(G+)菌组,比较两组患儿的一般情况、PICC留置时间、留置部位、感染时体重、脂肪乳和预防性抗生素使用情况、临床表现及实验室检查结果。
共纳入70例CRBSI患儿,检出70株病原菌。G-菌占50.0%(35/70),以肺炎克雷伯菌(34.3%,12/35)和粘质沙雷菌(34.3%,12/35)为主,肺炎克雷伯菌耐药更严重;G+菌占47.1%(33/70),主要为表皮葡萄球菌(45.5%,15/33),大多为耐甲氧西林菌株(86.7%,13/15),蜡样芽孢杆菌仅占6.1%(2/33),但2例蜡样芽孢杆菌CRBSI均导致患儿很快死亡;真菌占2.9%(2/70)。患儿主要临床表现为呼吸暂停,最常见的并发症为休克,G+菌组与G-菌组在临床表现、实验室检查及预后方面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G+菌组胎龄、感染时脂肪乳用量均大于G-菌组,感染时体重小于G-菌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极低出生体重儿PICC引起的CRBSI多为条件致病菌,根据临床表现及常规生化检查难以判断感染菌种,但胎龄较大、体重较小、脂肪乳用量较大者更易感染G+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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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neonatal intensive care unit,NICU)极低出生体重儿(very low birth weight infant,VLBWI)往往需要长期输注高渗肠外营养液,经外周中心静脉置管(peripherally inserted central venous catheter,PICC)因操作简单、能减少反复穿刺、留置时间长等优势在临床中已广泛应用[1]。但PICC作为一种侵入性操作,应用过程中可能发生导管相关血流感染(catheter-related bloodstream infections,CRBSI)[2, 3],其是VLBWI发生败血症的重要原因[4],患儿常因此延长住院时间、增加住院费用[5, 6]。此外,由于VLBWI免疫系统发育不成熟,发生CRBSI后若不能及时识别并正确处理,将严重威胁生命[7]。目前VLBWI发生PICC相关血流感染的报道较少,为更好地指导临床早期经验性应用抗菌药物,现对本院NICU近3年因PICC所致CRBSI的VLBWI临床资料进行回顾性分析,探讨病原学和临床特点,供临床参考。
选择2018年11月至2021年10月本院NICU确诊PICC所致CRBSI的VLBWI进行回顾性分析。入选标准:(1)日龄0~28 d,出生体重<1 500 g;(2)置管前无感染,且导管留置时间≥48 h。CRBSI诊断标准[8]:留置导管期间及拔除导管后48 h内出现菌血症或真菌血症,并伴有发热(>38℃)、寒战或低血压等临床表现,没有其他明确的感染源。微生物学检查结果:血培养细菌或真菌阳性,或导管末端培养和血培养分离出相同种类、相同药敏结果的致病菌。将细菌感染的患儿分为革兰阴性(G-)菌组和革兰阳性(G+)菌组。本研究通过我院伦理委员会审批(2021-152-01)。
通过查阅病历记录患儿性别、胎龄、出生体重、PICC留置部位、PICC留置时间、感染时体重、预防性抗生素及脂肪乳使用情况、临床症状(包括并发症)、实验室结果(取感染指标最高值)、血培养及PICC导管末端培养结果、近期预后(出院时情况)等。
应用SPSS 25.0统计软件对数据进行分析。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s表示,两组比较采用t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M(Q1,Q3)表示,两组比较采用Wilcoxon 秩和检验;计数资料以例(%)表示,两组比较采用χ2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研究期间本院NICU留置PICC患儿1 216例,总置管时间29 281 d,确诊CRBSI 70例,感染率为2.4/1 000导管日。70例符合入选标准,其中男、女各35例,胎龄(28.9±1.7)周,出生体重1 020(930,1 232)g,分离出病原菌70株,主要临床表现为呼吸暂停62例(88.6%),腹胀26例(37.1%),发热12例(17.1%);白细胞升高(>20×109/L)3例(4.3%),白细胞下降(<5×109/L)22例(31.4%),血小板下降(<100×109/L)25例(35.7%),C反应蛋白升高(>8 mg/L)56例(80.0%);并发休克19例(27.1%)、中枢神经系统感染12例(17.1%)、新生儿坏死性小肠结肠炎(necrotizing enterocolitis,NEC)6例(8.6%);治愈63例,死亡7例(2例为蜡样芽孢杆菌感染,均在感染后很快死亡)。
病原菌中G-菌35株(50.0%),G+菌33株(47.1%),真菌2株(2.9%)。G-菌以肺炎克雷伯菌、粘质沙雷菌为主,G+菌以表皮葡萄球菌为主。引起 CRBSI的主要病原菌为表皮葡萄球菌15株(21.4%)、肺炎克雷伯菌12株(17.1%)、粘质沙雷菌12株(17.1%)。3年来,G+球菌尤其是表皮葡萄球菌在CRBSI中占比逐渐升高,G-杆菌占比逐渐下降,G+杆菌及真菌呈散发状态,以2018年11月至2019年10月为第1年(依次类推)进行统计,见表1。

病原菌分布情况[例(%)]
病原菌分布情况[例(%)]
| 时间 | 例数 | G-杆菌 | G+杆菌 | 真菌 | G+球菌 | ||
|---|---|---|---|---|---|---|---|
| 总计 | 表皮葡萄球菌 | 非表皮葡萄球菌 | |||||
| 第1年 | 32 | 22(68.8) | 1(3.1) | 2(6.3) | 7(21.9) | 1(3.1) | 6(18.8) |
| 第2年 | 23 | 13(56.5) | 1(4.3) | 0(0.0) | 9(39.1) | 6(26.1) | 3(13.0) |
| 第3年 | 15 | 0(0.0) | 1(6.7) | 0(0.0) | 14(93.3) | 8(53.3) | 6(40.0) |
| χ2值 | 22.505 | 0.853 | 1.598 | 21.489 | 15.736 | 3.822 | |
| P值 | <0.001 | 0.792 | 0.695 | <0.001 | <0.001 | 0.147 | |
G-菌对头孢唑林、氨苄西林的耐药率高,对哌拉西林他唑巴坦、美罗培南的耐药率较低,存在耐碳青霉烯类产酸克雷伯菌菌株;G+菌对青霉素、苯唑西林耐药率高,尚未发现耐万古霉素菌,见表2、3。

CRBSI主要G-菌对常用抗菌药物的耐药情况[例(%)]
CRBSI主要G-菌对常用抗菌药物的耐药情况[例(%)]
| 菌种 | 菌株数 | 头孢唑林 | 头孢曲松 | 头孢他啶 | 头孢哌酮舒巴坦 | 氨苄西林 | 哌拉西林他唑巴坦 | 美罗培南 |
|---|---|---|---|---|---|---|---|---|
| 肺炎克雷伯菌 | 12 | 12(100.0) | 12(100.0) | 8(66.7) | 7(58.3) | 12(100.0) | 2(16.7) | 0(0.0) |
| 粘质沙雷菌 | 12 | 12(100.0) | 1(8.3) | 0(0.0) | 0(0.0) | 12(100.0) | 0(0.0) | 0(0.0) |
| 产酸克雷伯菌 | 4 | 4(100.0) | 3(75.0) | 2(50.0) | 2(50.0) | 4(100.0) | 0(0.0) | 2(50.0) |
注:CRBSI为导管相关血流感染

CRBSI主要G+菌对常用抗菌药物的耐药率[例(%)]
CRBSI主要G+菌对常用抗菌药物的耐药率[例(%)]
| 菌种 | 菌株数 | 青霉素 | 苯唑西林 | 利奈唑胺 | 万古霉素 |
|---|---|---|---|---|---|
| 表皮葡萄球菌 | 15a | 15(100.0) | 15(100.0) | 0(0.0) | 0(0.0) |
| 溶血葡萄球菌 | 4 | 4(100.0) | 4(100.0) | 0(0.0) | 0(0.0) |
| 粪肠球菌 | 4 | 0(0.0) | - | 0(0.0) | 0(0.0) |
注:CRBSI为导管相关血流感染;a13株耐甲氧西林;-为未做药敏
G+菌组胎龄、感染时脂肪乳剂量大于G-菌组,感染时体重小于G-菌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性别、出生体重、PICC留置位置和时间、预防性使用抗生素等指标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G-菌组与G+菌组临床情况比较[例(%)]
G-菌组与G+菌组临床情况比较[例(%)]
| 组别 | 例数 | 男性 | 胎龄(周) a | 出生体重 (g) b | PICC留置下肢 | PICC留置时间(d) a | 预防性使用抗生素 | WBC下降 | WBC升高 | 血小板下降 | CRP升高 |
|---|---|---|---|---|---|---|---|---|---|---|---|
| G-菌组 | 35 | 14(40.0) | 28.4±1.7 | 1 080(960,1 230) | 28(80.0) | 22.6±8.3 | 2(5.7) | 12(34.3) | 1(2.9) | 15(42.9) | 27(77.1) |
| G+菌组 | 33 | 20(60.6) | 29.2±1.6 | 1 000(900,1 215) | 23(69.7) | 22.4±11.5 | 5(15.2) | 10(30.3) | 2(6.1) | 10(30.3) | 27(81.8) |
| χ2值 | 2.885 | 2.027 | 1.241 | 0.962 | 0.072 | 0.776 | 0.123 | 0.003 | 1.151 | 0.227 | |
| P值 | 0.089 | 0.047 | 0.215 | 0.327 | 0.943 | 0.378 | 0.726 | 0.958 | 0.283 | 0.634 |
| 组别 | 例数 | 感染时体重(g) a | 脂肪乳使用时间(d)a | 感染时脂肪乳用量[g/(kg·d)]a | 呼吸暂停 | 发热 | 腹胀 | 休克 | NEC | 中枢神经系统感染 | 死亡 |
|---|---|---|---|---|---|---|---|---|---|---|---|
| G-菌组 | 35 | 1 436±256 | 27.1±7.8 | 1.4±0.6 | 29(82.9) | 7(20.0) | 10(28.6) | 10(28.6) | 4(11.4) | 8(22.9) | 4(11.4) |
| G+菌组 | 33 | 1 295±243 | 28.1±11.3 | 1.9±0.6 | 31(93.9) | 4(12.1) | 16(48.5) | 9(27.3) | 2(6.1) | 3(9.1) | 3(9.1) |
| χ2值 | 2.309 | 0.424 | 2.916 | 1.084 | 0.778 | 2.852 | 0.014 | 0.124 | 2.374 | 0.000 | |
| P值 | 0.024 | 0.673 | 0.005 | 0.298 | 0.378 | 0.091 | 0.905 | 0.725 | 0.123 | 1.000 |
注:PICC为经外周中心静脉置管,WBC为白细胞,CRP为C反应蛋白,NEC为坏死性小肠结肠炎;a以±s表示,统计值为t值;b以M(Q1,Q3)表示,统计值为Z值
PICC是VLBWI治疗中的常用技术[9],CRBSI已成为治疗过程最主要的医院感染之一,VLBWI医院感染败血症不仅增加了脑损伤、支气管肺发育不良和死亡的风险,校正年龄2岁时不良运动发育结局的风险亦显著增加[10]。因此,如何早期识别并正确处理PICC相关血流感染一直是新生儿科医生关注的焦点和亟待解决的问题。
本研究结果显示,VLBWI发生CRBSI以G-菌为主,与中国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协作性质量改进研究协作组的报道一致[11];常见的G-菌为肺炎克雷伯菌、粘质沙雷菌,其中肺炎克雷伯菌耐药较严重,这与抗生素应用不规范有关[12]。2017年CHINET中国细菌耐药性监测数据显示,肺炎克雷伯菌对亚胺培南和美罗培南的耐药率分别从2005年的3.0%和2.9%上升到2017年的20.9%和24.0%[13]。目前本院CRBSI分离的肺炎克雷伯菌尚无对美罗培南和亚胺培南耐药的菌株,对哌拉西林他唑巴坦的耐药率亦较低,推荐使用上述药物。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检出的4株产酸克雷伯菌中2株是耐碳青霉烯类,研究报道这些菌对其他类抗生素往往也同时耐药[14, 15],给临床治疗带来了很大的挑战。因此应合理使用抗生素,加强耐碳青霉烯类菌株的检测,预防耐药菌株水平传播导致的暴发流行。
本研究结果显示,G+球菌尤其是表皮葡萄球菌已逐渐成为VLBWI发生CRBSI的重要条件致病菌,与帅春等[16]的研究结果一致。传统观点认为表皮葡萄球菌无害,可与人类宿主共生,还可刺激人体固有免疫系统,对宿主产生有益作用。但本研究显示,对于免疫力低下的VLBWI,表皮葡萄球菌亦可引起严重败血症表现,需要呼吸支持和抗休克治疗。在选择抗菌药物时,表皮葡萄球菌的耐药性应被高度重视[17],2018年中国细菌耐药性监测数据显示,凝固酶阴性葡萄球菌中甲氧西林耐药株检出率达78.9%[18],我院VLBWI发生CRBSI分离的15株表皮葡萄球菌中有13株耐甲氧西林,检出率高达86.7%,且治疗困难,临床医生应根据患儿临床表现及药敏结果合理选择抗菌药物。
本研究结果显示,VLBWI发生CRBSI的临床表现主要为呼吸暂停,与方广东等[19]报道的VLBWI晚发型败血症临床表现一致,但CRBSI并发休克的几率较高,对此类患儿应严密监护,避免发展至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多脏器功能障碍甚至死亡。
本组病例中,G+菌组和G-菌组患儿临床表现、常规实验室检查结果、PICC留置部位、PICC留置时间等方面均无明显差异,很难推断可能的病原菌,而微生物培养所需时间又较长,易出现滥用广谱抗菌药物情况;G+菌组与G-菌组相比,感染时脂肪乳使用剂量较大,原因可能是早产儿血清脂肪廓清能力较差,过量脂肪乳易损伤内皮系统[20];G+菌组与G-菌组相比,胎龄较大,体重较小,目前原因尚不清楚,有待进一步研究。此外,本研究中绝大多数VLBWI生后超过2周仍需经PICC输注肠外营养,这对医院感染防控极为不利,加拿大《极低出生体重儿喂养指南》建议VLBWI生后尽量用1~2周的时间达到足量肠内喂养[21],这不仅可以减少深静脉置管和相关并发症,对体格发育尤其是头围增长以及改善远期预后也有重要意义[22]。
本研究70例患儿中,2例感染蜡样芽孢杆菌,感染后均很快死亡。既往报道蜡样芽孢杆菌多与食源性疾病有关[23, 24, 25],近年认识到其是免疫缺陷、危重症或身体虚弱患儿的机会致病菌[26],可导致早产儿严重的血液和中枢神经系统感染[27],应引起新生儿科医生的重视。
综上所述,我院VLBWI因PICC导致CRBSI的病原菌主要为条件致病菌,其中表皮葡萄球菌已逐渐成为主要致病菌,且大多为耐甲氧西林菌株;VLBWI发生CRBSI后,主要临床表现为呼吸暂停,最常见的并发症是休克,难以根据临床表现及常规实验室检查结果推断是G+菌还是G-菌感染,但胎龄较大、体重较小、脂肪乳剂量较大的VLBWI更易感染G+菌,此外,G+菌中蜡样芽孢杆菌的致病性不容忽视。但是,由于本研究为单中心、小样本量研究,主要是为以后更广泛、更深入的研究提供思路,未来仍需大样本量的多中心随机对照研究才能得出更准确的结论。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