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0年心力衰竭临床研究领域出现了许多新进展,产生了一些新认识。本文将从慢性心力衰竭的新认识、急性心力衰竭的新认识、慢性射血分数降低的心力衰竭的新药物和新观点、慢性射血分数保留的心力衰竭的新认识以及心力衰竭的器械治疗进展等五个方面介绍2020年心力衰竭临床新进展和新认识。
2020年,心力衰竭(心衰)临床研究领域产生了许多新进展和新认识,包括慢性心衰和急性心衰,射血分数降低的心衰(heart failure with reduced ejection fraction, HFrEF)和射血分数保留的心衰(heart failure with preserved ejection fraction, HFpEF),药物治疗和器械治疗等等。本文将就2020年心衰临床新进展和新认识进行介绍。
国外最新一项荟萃分析结果显示,慢性或稳定性心衰患者的5年生存率已经从1970~1979年的29.1%上升至2000~2009年的59.7%[1],但仍高于大多数恶性肿瘤。
挪威学者研究显示,2000~2014年期间男性和女性的年龄标化的新发心衰住院率平均每年分别下降1.9%和1.8%(趋势比较P<0.001);但是无论男性还是女性,总的心衰住院率并没有显著改变;相反,在男性新发心衰存活患者中,30天及3年的心衰再发事件发生率平均每年分别增加1.7%和1.2%(趋势比较P<0.001),30天及3年的心血管疾病相关的住院率平均每年分别增加1.5%和1.0%(趋势比较P<0.001);在女性患者中,心衰再发事件及心血管疾病相关的住院率无显著改变[2]。
一项针对PARADIGM-HF研究[3]和ATMOSPHERE研究[4]入选的HFrEF患者数据进行的汇总分析结果显示,亚洲HFrEF患者年龄为55.0~63.9岁,比西欧(67.9岁)和北美(66.6岁)患者年龄小。以西欧人群作为参照,亚洲国家中的中国、印度、泰国、韩国及日本人群校正的心血管死亡的风险比(95%可信区间)分别为1.89(1.58~2.27)、1.76(1.49~2.09)、1.87(1.18~2.96)、1.27(0.92~1.78)和0.77(0.53~1.12),由此可见,亚洲国家中(日本除外)HFrEF患者的心血管死亡风险较高[3]。
心衰共存疾病负荷超过70%,在临床表现和结局上起重要作用,对病死率有独立的不良影响。2型糖尿病尤其需应用胰岛素和(或)联合治疗患者,均有新发心衰、因心衰住院、心血管原因和全因病死率的较高风险。慢性肾脏病(chronic kidney disease, CKD)、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PD)、中枢神经系统异常、睡眠呼吸障碍、铁缺乏症、癌症、恶液质、骨骼肌减少症和衰弱均为常见的心衰共存疾病[4, 5, 6]。
心衰和癌症的关系复杂而微秒。一方面,心衰患者癌症发生概率较高,因为有共同的发病机制和危险因素;另一方面,癌症患者常发生心衰,因为抗癌药有心脏毒性。乳腺癌患者N末端B型利钠肽前体(N terminal-pro B type natriuretic peptide, NT-proBNP)水平升高和超声心动图上整体纵向应变(global longitudinal strain, GLS)受损发生率分别为34%和23%。GLS和左心室射血分数(left ventricular ejection fraction, LVEF)随蒽环类药物剂量增加而降低。左心室和右心室的GLS受损亦可用于曲妥珠单抗(trastuzumab)患者中预测心脏毒性。此外,血浆肌钙蛋白水平也可鉴别心血管合并症的高危患者。晚近实验显示,苯丙氨酸-丁胺对阿霉素所致心脏毒性有保护作用。
HFrEF的药物治疗有巨大进步,显著改善了患者预后,但并非治愈,大多数患者仍有症状;仅极少数患者LVEF可以恢复正常,仍存在神经内分泌过度激活,如中止心衰治疗,就有因心衰住院和心衰复发的风险[10]。而且,即便采用优化的现代治疗,仍有相当一部分HFrEF患者会进展至D阶段。
临床体征具有重要预后价值。收缩压低和窦性心率快均提示不良预后[11]。但是,在伴有心房颤动(atrial fibrillation, AF)的心衰患者中心率的作用尚有争议。荟萃分析结果并未显示出心率与临床结局的关系。HFpEF伴较快心率的AF患者,1年的预后不良,但长期预后无影响(瑞典心衰注册研究)[12]。
利钠肽水平低在心衰诊断中有很高的阴性预测价值。在慢性心衰患者中利钠肽水平可持续升高,增加100%或以上,提示急性失代偿。性别和若干合并症可影响利钠肽水平,如肥胖者NT-proBNP值较低[13, 14]。利钠肽和肌钙蛋白一起,仍是预测慢性和急性心衰临床结局的最有价值标志物。NT-proBNP亦可预测非心血管原因死亡[15, 16]。
中段前心房利钠肽(mid-regional proatrial natriuretic peptide, MR-proANP)晚近证实在急性和慢性心衰中,有类似NT-proBNP的诊断价值[17]。
血浆mRNA可能有助于区分心衰的病因,缺血性或非缺血性。
超声心动图测量的左心室收缩期喷射时间(systolic ejection time, SET)在心衰时缩短,是心衰发生的独立预测因素。较长的SET和HFrEF临床结局改善相关,但HFpEF却不然。因此,恢复SET可能是改善这些患者收缩功能的潜在策略[18]。左心房结构和功能己显示可预测心衰伴AF患者的结局。左心房应变可区别HFpEF和非心脏性呼吸困难,以及伴发的静息和运动时血液动力学受损[19]。
心脏磁共振(cardiac magnetic resonance, CMR)成像可探测和定量心肌脂肪组织,后者与心衰发生和发展相关。CMR测定的心肌脂肪沉积和心尖脂肪,两者在HFpEF发生中可发挥重要作用。
6.分钟步行距离,基线时减少和在基线及9个月随访时减少,均与不良预后相关,且上调药物剂量也不能改善(BIOSTAT-CHF)[20]。运动摄氧峰值(peak VO2)和VE/VCO2坡度均在评估晚期心衰患者上有重要作用,也可能是心脏移植的指征。运动振荡通气在心肌病运动试验中是另一个重要指标,在HFrEF患者中有类似的预后价值。
右心导管检查对于严重症状患者的预后分层有主要价值;可区分单纯的毛细血管后肺动脉高压和兼有毛细血管后与毛细血管前肺动脉高压的患者,后者与HFrEF不良的临床结局相关[21]。
HFrEF逾半数患者有炎症前细胞因子-白细胞介素6(interleukin 6, IL6)水平升高,并伴铁缺乏、AF和不良预后(BIOSTAT-CHF)[20]。IL6可能成为潜在的干预靶标,但其他炎症标志物如肿瘤坏死因子α的试验均不成功。
最新一项研究显示,中国急性心衰住院患者合并高血压、冠心病和代谢病分别为48%、29%和20%。患者住院期间或出院后3天病死率为3.2%,出院后第4天至首次随访的死亡和再住院为22.4%[22]。另一项研究显示,急性心衰住院后起初30天中,2%患者发生心脏性猝死(sudden cardiac death, SCD)或室性心动过速/心室颤动[23]。意大利系列研究中急性心衰患者1年病死率为20%,在住院期间死亡风险最高[24]。
住院期间和出院前动态评估是必要的。
临床体征是入院评估主要方法。急性心衰基于是否存在充血和(或)外周低灌注,区分为4种不同的类型,从而提供了有关早期和长期结局的信息[25]。充血的体征和症状往往就是心衰住院的主因。出院时30.9%仍有充血(ESC-EORP-HFA心衰长期注册),与1年病死率增加相关[26]。可持续测量尿排出和补充静脉液体的新装置(Repirieve System),有助于维持液体平衡和控制充血[27]。
超声心动图检查可估计左心室和右心室的充盈压。较高的下腔静脉直径和较低的颈静脉比值,独立地与门诊患者不良结局相关。肺超声经由评估B-线(B-line),有助于急性呼吸困难较准确的鉴别,并具预后价值,可用于指导门诊患者利尿剂治疗。晚近欧洲肺超声的专家共识,规范了影像采集方法和B-线量化的标准化路径[30]。
袢利尿剂为首选,以达到正常容量;利尿剂抵抗与不良结局相关。利尿剂抵抗的高危患者,加用乙酰唑胺可能有用[31, 32]。迄今急性期治疗并不能改善结局。血压过度下降和肾脏受损均与不良结局相关。急性期应用血管扩张剂为中性结果;正性肌力药和(或)血管收缩剂与全因死亡风险增加相关。出院前和出院后口服药的优化,发挥至关重要作用,可改善生存;早期启用沙库巴曲缬沙坦是安全和有益的。出院后患者遵循指南的药物治疗(guideline directed medical therapy, GDMT),快速递增剂量是否安全和可行,有待进一步研究。
关于重组人松弛素的Ⅱ期临床试验显示可降低急性心衰180天病死率,但Ⅲ期临床试验却未能重复这个结果,提示原先较小样本的结果可能为“机会性发现”。近期开放的非安慰剂对照研究亦未能证实可降低14天或住院期间的心衰事件发生率,但在标准治疗基础上加用,5天内可降低心衰恶化和全因死亡(RELAX-AHF EU研究)[33]。晚近荟萃分析提示重组人松弛素降低了5天的心衰恶化风险,且对肾功能和心功能标志物改善,发挥有益影响[34]。
晚期心衰的标准治疗仍不满意。正性肌力药可用作过渡治疗或舒缓治疗,但近期仍未批准用于慢性心衰的长期治疗。不过,院外患者间歇性应用左西孟旦与降低NT-proBNP水平及减少因心衰住院相关[35]。
(1)治疗HFrEF有效:DAPA-HF试验[36]首次证实达格列净有效,在伴或不伴糖尿病的HFrEF患者中,显著降低心血管原因死亡或心衰恶化的复合终点风险[风险比(hazard ratio, HR)0.74,95%可信区间(confidence interval, CI)0.65~0.85],且其每个组分的发生率均降低。患者基线特征与近几年HFrEF注册研究和临床试验的患者十分相似。
EMPEROR-Reduced试验[37]与DAPA-HF试验比较,包括有较严重收缩功能障碍,利钠肽水平较高,估算肾小球滤过率(estimated glomerular filtration rate, eGFR)较低的患者;与安慰剂组比较,恩格列净显著降低心血管原因死亡或心衰住院的复合终点(HR 0.75,95%CI 0.65~0.86,P<0.001),差异主要与心衰住院减少相关。实际上,心血管原因死亡并未显著降低,多半因为该试验在统计学上的把握度低于DAPA-HF:试验样本量较小,事件数量较少和随访时间较短。恩格列净的有益作用在亚组分析中(有或无糖尿病,有或未用沙库巴曲缬沙坦)是一致的。因此,该试验将SGLT 2抑制剂的获益扩大到稳定的、较晚期心衰人群。
这两项研究提示,无论是否伴糖尿病,起始应用SGLT2抑制剂在改善血糖控制同时可改善HFrEF心衰患者预后。降糖药物完美转身为抗心衰良药,让人大感兴趣。
(2)改善肾功能有效:在EMPEROR-Reduced试验[37]中恩格列净应用与eGFR降低率减缓及严重肾结局风险降低相关。新发表的DAPA-CKD试验[38]表明,主要复合终点(肾功能显著降低、进展至终末期肾病,以及因心肾原因的死亡)达格列净组均显著低于安慰剂对照组。这些研究表明SGLT 2抑制剂具有心肾双重保护作用。
SGLT2抑制剂有益作用的机制还不清楚。除了葡萄糖和钠的作用外,似乎对心肌细胞具多效性作用,改善了三磷酸腺苷(adenosine triphosphate, ATP)生成和心肌代谢,并对舒张功能和心脏重构发挥有益影响。
VICTORIA研究[39, 40]是一项随机盲法对照的临床试验,旨在评价维立西胍对近期恶化的HFrEF患者的安全性和疗效。在降低心血管原因死亡或因心衰住院的复合终点上,维立西胍优于安慰剂(HR 0.90,95%CI 0.82~0.98, P = 0.02)。维立西胍组纳入患者的基线特征与PARADIM-HF试验[41]相比,均为高危的心衰人群,MAGGIC(全球慢性心衰人群荟萃分析)中位数风险记分,分别为23(四分位数18~27)和 20(四分位数16~24)。
此前PARADIGM-HF试验[41]证实,沙库巴曲缬沙坦在降低死亡和因心衰住院风险上优于依那普利,心衰患者生活质量改善,还减少了袢利尿剂用量。随后开展的急性心衰随机试验(PIONEER)[42],评估在住院期起始应用该药的影响。主要终点8周的NT-proBNP水平,次要结局如心衰住院和复合不良事件均显著降低。半数患者之前未用过血管紧张素转化酶抑制剂(angiotensin coverting enzyme inhibitor, ACEI)/血管紧张素受体阻断剂(angiotensin receptor blocker, ARB),2/3(65%)患者入院前无心衰史,使该药的获益扩展至这些重要的亚组。在仅耐受低剂量ACEI/ARB患者中,该药在急性心衰出院前起始应用,6周中较缓慢递增剂量,证实患者可良好耐受,且NT-proBNP和高敏肌鈣蛋白T均有较快和较大幅度降低,心衰住院和全因住院也较低(TRANSITION)[43, 44]。这些研究提示应考虑更广泛地应用沙库巴曲缬沙坦,可替代ACEI作为心衰的起始和全程应用。许多因素包括老龄、低血压和肾功能受损都会导致GDMT应用率低。缓慢滴定沙库巴曲缬沙坦,与较好的应用成功率相关,亦包括那些收缩压偏低的患者[45]。
铁缺乏在心衰患者常见,也与生活质量降低和预后差相关。口服铁剂治疗,未能证实改善HFrEF的运动能力,可能由于慢性炎症所致的铁调素水平增高,使铁剂吸收受损。因此,静脉铁剂仍是伴铁缺乏的HFrEF患者的标准治疗方法。静注新型铁剂羧基麦芽糖铁(FCM),已显示可改善慢性心衰患者的功能状态、症状和生活质量[46]。晚近的荟萃分析结果表明,铁缺乏患者用FCM可降低心衰住院和心血管原因病死率[47]。因急性心衰住院患者应用FCM也是安全的,并可降低因心衰住院风险(AFFIRM-AHF)[48, 49]。
肾功能不影响获益,但肾功能受损患者可能遭受较多不良事件(如高血钾和肾功能衰竭)和停药,应予注意[50]。
高血钾限制了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renin-angiotensin system, RAS)阻滞剂的应用。新药口服钾结合剂如patiromer和锆环状硅酸钠(sodium zirconium cyclosilicate, ZS-9) 均有助于降低血钾,使之维持在理想范围[51, 52]。
这是一种空间异构的心脏肌球蛋白激动剂,通过增加与肌动蛋白相结合的有活性肌球蛋白头部的数量和时程而发挥作用;在功能上其增加收缩期射血的时程,而不改变收缩的频率,因此与既往正性肌力药物不同,不增加心肌氧耗和心率,不增加胞浆内钙浓度,故不引起心律失常。GALACTIC-HF研究[53]是一项Ⅲ期临床试验,包括35个国家共8 256例纽约心脏协会(New York Heart Association, NYHA)心功能Ⅱ~Ⅲ级的HFrEF患者,结果证实该药可以降低首次心衰事件和心血管原因死亡的主要复合终点,但次要终点死亡率却无改变。
该药应该是可用的,因为研究结果为阳性,但未来存在不确定性。降低心血管原因死亡率毕竟是关键,有必要进一步研究。进展至低心输出量的患者现有的选择有限,辅助性药物仍只有正性肌力药,且未证实对生存有益和安全。因此,仍需要新型正性肌力药。
基础研究证实炎症可促使心衰的进展,但以炎症为靶点的临床试验均告失败,包括肿瘤坏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拮抗剂,降低尿酸的别嘌呤醇和氧嘌呤醇,他汀类(CORONA研究和GISSI-HF研究),以及甲氨喋呤[54]等。晚近发现,应激相关的β-刺激和结果所产生的的白介素(interleukin-18, IL-18)之间存在联结机制,后者的靶点为心脏炎症与细胞因子级联效应(cytokine cascades)。因此,IL-18刺激剂可能有意义。最新引入的抗炎治疗IL-2β单克隆抗体康纳单抗(canakinumab)可降低不良的心血管结局,在炎症标志物C-反应蛋白显著升高患者中尤为显著(CANTOS试验)[55]。
利钠肽指导的药物递增剂量,一直受到重视和提倡,但晚近研究表明,其与通常方法相比,并无优势,且耗费增加(GUIDE-IT)[56]。
亚洲国家HFpEF患者相对年轻,但共存疾病的患病率高,最常见为高血压、贫血、CKD、糖尿病、冠心病和AF[57]。导致情况恶化的新危险因素还有营养不良和衰弱。衰弱在HFpEF患者,较之HrFEF更为常见,对临床结局有独立的不良影响,主要由于心脏和非心脏共存疾病作为继发疾病的负荷更大。晚近,欧洲心力衰竭协会(Heart Failure Association, HFA)提出了新的衰弱评分,考虑4个方面:临床、体能、认知-精神病学和社交,可鉴别高危患者[58]。
HFpEF是一种有不同临床表现的异质性综合征。采用大数据分析TOPCAT试验[59],显示有较高共存疾病负荷、利钠肽水平升高和左心室受损患者,预后最差,并提示HFpEF总体上预后不良,风险增加还与肺动脉疾病相关。迄今临床试验未证实对HFpEF有效的治疗,至少部分可归结于异质性。某种治疗可能对有些患者反应良好,而对其他患者有害,所有患者一并治疗时,有益作用被抵消。因此,有必要区分HpFEF患者的亚型。如何分型?目前尚未有共识。
HFpEF的病理生理学不清楚。冠脉微血管障碍可能是关键,内皮功能为基础的或其他机制均发挥了作用。如微血管功能障碍与内皮作用不相关,则患者表现为不良的舒张功能和预后[60]。另一种可能机制是系统性和心肌内炎症。肥胖和2型糖尿病在HFpEF中常见,常合并存在。两者引起炎症和心尖脂肪组织扩张,导致心房损伤和左心室纤维化和僵硬[61]。AF常为HFpEF的最早表现,并可能是心房心肌病的结果。CMR可测定心肌内脂肪堆积,与HFrEF比较,HFpEF患者心肌内脂肪沉积更明显,导致心肌损伤和舒张功能受损及AF,尤多见于肥胖和代谢综合征患者。
HFpEF的诊断仍具挑战性。两个独立的HFpEF诊断路径:美国梅奥医院H2FPEF记分法[62]和欧洲心力衰竭协会HFA-PEFF 4步路径[63]。
美国H2FPEF记分基于临床、超声心动图特征和侵入性血液动力学测定。分为6个预测指标:肥胖[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mdex, BMI)>30 kg/m2]、AF、年龄>60岁、应用≥2种降压药、E/e′>9,肺动脉收缩压>35 mmHg。所得总分范围0~9分,HFpEF可能性:<2分为低度,≥6分为高度。
HFA-PEFF诊断路径起始于验前评估(根据体征、症状、心电图改变和实验室检查)作危险分层。评分来自功能、形态和生物学标志物的分值总和,主要标准为2分,次要标准为1分。总分≥5分可诊断HFpEF,<1分则可能性很低。中间分值需进一步采用应变超声心动图和侵入性血流动力学检查,最后做病因检查。迄今这两方法的实际价值仍有待证据,但可用作临床试验的诊断依据。
迄今药物临床试验均为阴性结果。不过,消除充血已证实可降低住院率,生活方式干预如运动训练能改善心功能和生活质量。因此,HFpEF现在的治疗方法是用利尿剂控制容量超负荷,在选择性患者中应用螺内酯、沙库巴曲缬沙坦、运动训练,以及处理共存疾病。
利尿剂是最常用来滴定治疗的药物。在肺动脉压指导的治疗组,心衰住院率显著降低,提示利尿剂在降低心衰住院风险上有效。
TOPCAT试验中螺内酯和安慰剂比较,并未降低主要复合终点发生率(18.6%比20.4%,HR 0.89,95%CI 0.77~1.04)。进一步分析发现,纳入的东欧(格鲁吉亚和俄罗斯)患者较之美洲(美国和加拿大),事件发生率低了4倍,且未显示螺内酯作用如高血钾、血肌酐增高或血压降低;12个月随访时东欧患者中并未能检测到血浆坎利酮水平(螺内酯的一种活性代谢产物),从而提示,在东欧患者并非典型的HFpEF,且对药物依从性差。美洲患者的诊断可信度和研究方案依从性均高于东欧;螺内酯组与安慰剂组比较,主要复合终点(HR 0.82,95%CI 0.69~0.98),心血管原因死亡(HR 0.74,95%CI 0.57~0.97)和因心衰住院(HR 0.82,95%CI 0.67~0.99)的风险均显著降低,充血症状也显著降低;螺内酯治疗的获益,在LVEF较低(尤其LVEF<50%)的患者中亦较大[64]。美国指南推荐LVEF≥45%的心衰患者应用螺内酯。
PARAGON试验[65]比较了该药对HFpEF(LVEF≥45%)患者临床结局的影响,与缬沙坦相比较,该药主要复合终点因心衰住院和心血管原因死亡的发生率未见显著降低[率比值(rate ratio, RR)0.87,95%CI 0.75~1.05,P=0.06];在因心衰住院发生率上该药有一个小小临界性的显著降低(RR 0.85,95%CI 0.72~1.00);心血管原因病死率两组相似(RR 0.95, 95%CI 0.79~1.16)。回顾性亚组扩展性分析提示,该药可能使LVEF低于中位数(≤57%)患者获益(类似TOPCAT基于LVEF的分析),也使女性患者获益。有鉴于目前HFpEF治疗的困局,美国已批准该药用于HFpEF特定亚组人群。
荟萃分析显示,QRS波宽度是心脏再同步化治疗(cardiac resynchronization therapy, CRT)病死率获益唯一的独立预测因素。与QRS波宽度一起,个子较矮对全因病死率或心衰住院的复合终点起作用。BMI与结局相关,超重或肥胖患者与低体重者比较,应用CRT伴除颤器的死亡风险较低。从ICD或起搏器升级至CRT,获益和合并症均与重新CRT相同。因此,起搏所致的心肌病患者必须密切监测[72],而且,要考虑升级至CRT或希氏朿起搏(ESC CRT注册研究Ⅱ)。CRT主要问题是约1/3患者无反应,需植入多个电极及技术上有时无法插入冠状窦电极。AF患者的CRT效果较差,可考虑做房室交界区消融,也有证据支持用单一电极做右心室希氏束起搏。
非缺血性心肌病伴优化药物尤其>70岁人群,预防性植入ICD缺少获益(DANISH试验)[73]。随着心衰中沙库巴曲缬沙坦、SGLT2抑制制的应用和猝死率降低,如何选择可从ICD获益的患者,具有挑战性。存在SCD高风险患者如LVEF<35%、伴糖尿病和/肾功能障碍的心肌梗死存活者, SCD事件风险并非必定更高,提示ICD扩大用于这些患者可能不值得[74]。SCD试验的汇总分析表明,非糖尿病患者中ICD与病死率降低相关,但糖尿病患者则无此种关联[75]。非缺血性心肌病中,CMR上延迟钆增强提示心肌纤维化,为SCD危险分层的重要依据[76]。
继发性二尖瓣返流(mitral regurgitation, MR)的病死率随返流程度而递增。
1.经皮二尖瓣嵌夹术:MITRA-FR研究[77]和COAPT研究[78]两项随机试验结果相对立,仍存在不确定性。但试验结果仍富有启示:一是阳性结果与良好药物治疗相关:ACEI剂量较大,β阻滞剂和醛固酮拮抗剂递增剂量较佳,可独立地改善临床结局。二是要仔细选择适合的候选人,无严重心室扩张、经优化药物治疗的HFrEF亚组人群,可能从嵌夹术中获益。三是不能扩大至HFrEF中大量存在的伴继发性MR的患者。四是沙库巴曲缬沙坦与标准药物治疗相比,使重构逆转和MR降低,独立地改善了临床结局[79]。此外,该技术用于晚期心衰患者,如那些LVEF低和肺动脉高压患者,也是安全和有效的,可改善症状和临床状态。
2.外科血运重建术:对缺血性心肌病有长期生存获益,但如果仅有中度缺血性MR,则不能改善心室重构或临床结局,而围术期的并发症增加。
3.外科瓣膜修补术:对于严重的缺血性MR,其价值劣于置换术:二年的复发率分别为58.8%和3.8%,但左心室重构和病死率无差异。
多项小样本HFrEF试验结果一致支持房颤消融术的作用,尤其心动过速介导的心肌病患者。晚近公布的迄今样本量最大的房颤消融术试验(CABANA)[80],结果证实生活质量和房颤复发率显著改善,但病死率未见降低(包括伴心衰的亚组)。需进一步研究如何确定适合消融术的患者和理想的干预时段。
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bstructive sleep apnoea syndrome, OSAS)和中枢性睡眠呼吸暂停(central sleep apnoea syndrome,CSAS)在心衰中很常见,治疗效果仍不确定。CSAS应用伺服通气调节和持续正压通气(continuous positive airway pressure,CPAP)均无效 (CANPAP)[81],而晚近的膈神经刺激有可能改善生活质量和减少心衰住院[82]。OSAS应用CPAP,可改善生活质量和LVEF,但对硬终点包括病死率尚无有益的证据[83]。
近期,美国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FDA)批准心脏收缩调节器(cardiac contractility modulation,CCM)用于治疗HFrEF。该装置在绝对不应期电刺激右心室间隔,可立即增大心肌收缩做功,而不增加氧耗,并可能慢性逆转心肌重构,还使窄QRS波患者改善症状、运动能力和生活质量,且伴心血管死亡和心衰住院的复合终点降低(FIX-HF 5C和FIX-HF 5C2D研究)[84, 85]。
左心室辅助装置(left ventricular assist device,LVAD)可用于晚期心衰患者心脏移植前过渡或长期维持生命。在等待心脏移植患者中,LVAD与暂时性双心室辅助装置或体外膜肺氧合(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ECMO)相比较,结局良好,有助于恢复左心室功能,尤其与神经内分泌阻滞剂应用相关。LVAD和ICD联用较单用LVAD,患者有较好的生存状况。运动训练可使LVAD获益增加。
新一代的LVAD用于不能移植的晚期心衰患者己有明确获益证据。磁悬浮HeartMate-3消除了泵栓塞症,降低脑卒中及胃肠道出血发生率。但应用后左心室恢复率仍低,且难预测哪些患者属于机械性减负后的左心室功能改善,抑或细胞水平上的真正恢复,最终可撤除装置。加用克仑特罗(可增强肌肉)对心肌恢复有效,但需进一步的评价。
最新一项研究结果显示,与传统外科心室重建手术相比,使用一种相对微创的心室减容系统(BioVentrix Revivent TC System)治疗缺血性心衰患者,可以限制心衰患者的心肌疤痕,有症状、既往前壁心肌梗死患者治疗后12个月,左心室功能、症状和生活质量均改善[86]。缺血性心衰心肌内注射骨髓的间充质基质细胞,与安慰剂比较,4年随访的心肌功能和心肌重量均获改善(MSC-HF研究)[87]。缺血性心衰肌内注射健康供体(异基因捐献者)脂肪的间质细胞,其疗效和安全性得到初步肯定,可能改善心功能状态,尤其LVEF轻度降低的患者(SCIENCE研究)[88]。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