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甲状腺结节是临床常见问题,如何准确筛查出需手术的恶性肿瘤患者是其管理难题,细针穿刺细胞学检查(FNAC)已成为鉴别甲状腺结节良恶性的首选方法。合格的标本是FNAC病理准确诊断的基础与前提,不充分的标本可能延误恶性肿瘤患者的治疗。FNAC标本充分性受到患者一般情况、结节内部特征、标本获取和病理诊断多方面的影响,由于技术本身的局限性,不充分标本的比例仅能被降低,而无法完全消除。不充分标本最常在标本获取环节产生,穿刺操作者的经验是影响标本充分性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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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状腺结节是常见的临床问题,高分辨率超声可以在19%~68%的体检人群中检出甲状腺结节,但恶性肿瘤的发生率较低,仅占所有结节的7%~15%[1]。较高的甲状腺结节患病率及较低的恶性概率给临床医师带来了管理难题,即如何精确地把需要手术的甲状腺恶性肿瘤患者筛选出来,同时避免良性结节患者接受不必要的手术治疗。
细针穿刺细胞学检查(fine-needle aspiration cytology,FNAC)是一种从病变中提取细胞进行细胞学检查和评估的技术,循证医学证据表明其在鉴别甲状腺结节良恶性方面有较高的诊断性能,同时创伤性极小,已成为鉴别良恶性结节的首选[1]。尽管FNAC受到各大指南的推荐和临床医师的认可,然而不充分标本是临床医师和患者共同面临的一个难题。不充分标本在病理诊断中被称为无法诊断(ND)或不满意(UNS)等[2],文献报道不充分标本发生率0.4%~46.1%[3,4]。不充分标本会带来很多临床问题,如增加患者精神压力和经济负担,最重要的是5%~10%的不充分标本可能源于恶性肿瘤[2],标本无法诊断将会延误此类患者的治疗。本文拟对甲状腺结节FNAC标本充分性影响因素的研究作一综述,以便临床医师更客观地认识不充分标本。
颈椎僵硬难以获得适当的体位,与操作者配合较差以及对于恶性穿刺结果有更多焦虑可能是导致老年患者标本不充分率高的原因[5,6,7]。然而,多数学者并没有观察到年龄与标本充分性相关[8,9]。
有研究指出性别与标本充分性相关,并解释可能是由于女性患者对于结果往往更焦虑,穿刺中不自主吞咽动作更多,而男性颈部肌肉厚,操作上更困难,从而导致更高的标本不充分率[7],但多数研究中并未观察到这一相关性[8]。
过小的结节(如直径<5 mm)定位困难,需反复调整针头定位以至针头长时间处于甲状腺组织中,易导致甲状腺组织出血,往往还没穿刺进结节中针头已被血液充满,标本中仅有血细胞而无肿瘤细胞,从而导致标本不充分[13]。同时,结节过小,针头来回移动切割时很容易将针穿过结节并从正常的甲状腺组织中收集细胞,即使标本合格,结果也未必准确[13]。正因为对过小结节FNAC检查的临床意义很小,美国甲状腺协会(ATA)指南对于直径<5 mm的结节,仅在考虑合并颈淋巴结转移时才建议使用FNAC[1]。
大结节比小结节更容易取样,大结节的FNAC充分率可能更高[9]。但结节越大,往往血供越丰富,更可能含有囊性和坏死区域的混合性结节,这也预示了过大的结节可能受到坏死等原因干扰不易取到合格的标本[4,14]。de Meer等[4]研究认为结节>4 cm时标本不充分率更高,Uçar等[14]指出直径>3 cm的结节更可能存在标本不充分,同时由于肿瘤异质性原因,其假阴性率可能更高。
尽管有少数研究[6,15]认为标本充分性与结节大小无关,但这些研究中往往缺乏结节过大和过小的情况,或对于过小(如直径<5 mm)的结节并未进一步细分和比较,从而得出充分性与结节大小无关的结论。总之,标本充分性与结节大小相关,无论过小或过大均可能影响标本充分性和准确性,对于这类结节的穿刺操作及临床解释均应慎重。
纤维化与甲状腺结节低回声高度相关,结节纤维化成分越多,回声减弱越明显,而过多的纤维化成分会干扰肿瘤细胞的获取,因此低回声结节较等回声和高回声结节更易出现不充分结果[7]。然而,也有研究认为低回声与标本充分性无关[6],这可能是因为结节低回声受多种因素影响,而不仅是纤维化。
囊性结节内含有大量的胶质物和吞噬细胞,但甲状腺滤泡细胞稀少或没有,仅外层包裹着一层薄薄的滤泡上皮,因此囊性结节穿刺标本中往往缺乏诊断所必须的滤泡细胞[16]。这是FNAC技术本身局限性所致,暂无措施可以有效提升此类结节标本充分性。鉴于此,2015版ATA指南明确指出不建议对纯囊性结节行FNAC[1]。
囊实性结节在临床上很常见,过去往往认为其是良性病变,现在广泛认识到此类结节需排除囊性乳头状癌。囊性物质含量是囊实性结节不充分细胞学结果的预测因子,不充分标本比例随着囊性物质含量的增加而升高,当囊性成分>50%时,标本不充分比例显著升高[5]。
大钙化,尤其是包绕结节大部分边缘的蛋壳状钙化,往往提示较高的标本不充分可能[16,17],这是由于FNAC技术本身的局限性所致。首先,由于钙化外壳的阻挡,针尖难以进入结节内;其次,即使针头勉强穿过钙化外壳进入结节内,钙化外壳也易卡住针头,结节会随着针头前后运动而运动,从而导致针头无法在结节内来回移动产生有效的切割;再次,钙化会磨损针尖,导致针尖切割力下降。
随着结节内血流增多,穿刺出血的可能增加,出血时过多过快的血液涌入针头内,可导致已采集的细胞被血液冲走,或导致细胞过度稀释,破坏组织结构,增加标本不充分的概率[16]。然而,并非所有研究均观察到结节血流差异对标本充分性的影响,这可能与结节内血流分布不均匀,以及各个研究对于血流分类标准不同有关[7,18]。
位置深的结节定位困难,需要反复调整针头,针头在甲状腺内时间长,反复调整易导致出血,标本易受血液的干扰,增加不充分的可能[6]。此外,有研究指出结节良恶性是标本充分性的影响因素,良性结节较恶性结节更容易出现不充分的标本结果[16]。现有研究中,结节形态、位置、纵横比及边缘情况多被认为与标本充分性无关[4,6]。
操作者的经验是标本充分性重要的影响因素[3,4,16,19]。很多因素都受操作者经验影响,如在经验不足的操作者中结节深度[6]、结节大小[16]、现场快速病理评估的有无[20]均是标本充分性的影响因素,但在经验丰富的操作者中这些因素影响不大,制约标本充分性的往往是纯囊性和蛋壳钙化等FNAC本身的局限性[16]。随着操作者经验的增加,不充分标本发生率下降,但操作经验对充分性的影响是有限的[19],可以用学习曲线的原理来解释,学习曲线包含上升期和平台期,即早期随着操作经验的增加能力有明显的提升,一定程度后能力到达平台期而不会无限制上升。研究显示,需要100~300例操作后,操作者才能达到文献报道的较高的标本充分性水平,或结束学习曲线的上升期[16,21]。
FNAC最初的方法是使用负压抽吸,20世纪80年代法国出现了不使用负压抽吸的FNAC技术,其利用毛细虹吸作用,即流体或半流体物质会自发地上升到狭窄通道中,与细管的直径成反比[22]。关于两者的优劣目前还存在一定的争议。虽然现有报道显示两种方法均可以实现较低的标本不充分率[22],但每种方法内部数据差异很大,受操作者经验、针径和制片方式等因素的影响。
一项对美国内分泌学会和ATA成员的调查显示[21],多数应答者推荐快速现场充分性评估(ROSE)作为减少不充分FNAC的最重要方法。涉及6 253例患者的荟萃分析显示,使用ROSE的标本充分率显著高于未使用ROSE的充分率(92%比83%)[23]。然而,正如其他技术改进一样,现场充分性评估也存在争议,有研究指出ROSE在改善标本充分性方面并不总是有效,其价值取决于操作者的经验,对于缺乏经验者,快速评估可显著降低标本不充分率,但经验丰富的操作者无法从充分性评估中获得显著收益[20]。经验丰富的操作者其标本不充分率往往已接近甚至低于文献中有现场充分性评估报道的数据,此时制约标本充分性更多的是技术本身的局限性。
此外,ROSE显著延长操作所需时间,高度依赖病理医师,一些中心尤其是大样本中心可能没有足够数量的病理医师提供这项技术。鉴于此,近年有学者提出了快速肉眼充分性评估,不同于病理医师微观层面的观察,通过颗粒计数及对标本颜色和体积的观察实现肉眼评估的目的,可以降低不充分FNAC的发生率,但颜色、标本体积和颗粒数量等只能在溶液中观察,因而这种方法仅适合液基制片。
最后,对全部患者使用快速充分性评估可能是不现实也是不需要的,尤其是对于样本量大的中心,需要进一步研究明确这种技术的使用指征。
FNAC一般采用20~27G细针。关于针径与标本充分性存在3种观点:(1)细针径标本充分性更优[24];(2)粗针径标本充分性更优[5];(3)针径与标本充分性无关[18]。造成这种相互矛盾结论的原因可能是细针径损伤小,出血少,标本受血液干扰少,但针径越细获取细胞能力越弱;而粗针径获取细胞能力强于细针径,但易受到血液的影响,血液可能冲走或稀释细胞及破坏组织结构,这种不利会抵消粗针径获取细胞能力强的优势。此外,FNAC标本充分性的影响因素多,影响因素之间往往又相互影响,如粗针径获取细胞能力强,但易受血液干扰,液基技术可以洗去血细胞,只留肿瘤细胞,因此,粗针径在液基制片中往往优于细针径[25],这也可能是导致研究结论之间相互矛盾的原因。
相较于空心针(一般为普通注射器针头),带内芯的针在针尖到达结节内方拔除内芯,因其可以避免受到拔出内芯前穿刺出血的影响,被认为有可能提升标本充分性[26]。正如其他因素一样,这种优势取决于操作者经验,操作熟练者能够快速准确直接穿刺入结节中,无需反复调整针头定位,而出血往往由于调整针头时反复穿刺破坏产生,因而无法从带芯针中获益。同时带芯针费用昂贵,这些均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相较于触诊引导,彩超引导可以提升标本的充分性,尤其是对于囊实性结节、触及不到和位置深的结节[1]。在结节内沿长轴显示(平行法)与沿短轴显示(垂直法)相比,可提高深部结节的充分率[19]。
穿刺次数越多,标本充分性越高,但穿刺次数对标本充分性的提升不是无限的。Naïm等[27]指出当穿刺次数从1增加到3时标本充分性明显提升,但穿刺2次与3次无明显差异。与此同时,穿刺次数越多,并发症发生的概率越大,穿刺针及病理诊断费用越高。因此,2017年国际甲状腺癌学术会议推荐2~5次是合理的[2]。
传统涂片后,会有一定程度的样本残留在针内,造成细胞的浪费,液基制片中洗脱液的应用可以获取这部分传统制片无法获取的细胞,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细胞量,同时液基制片洗脱掉血细胞,只留肿瘤细胞,受出血的干扰小,这些优势使液基技术有可能提升FNAC的标本充分性[15]。尽管液基制片有上述优势,但也存在一些降低诊断效能的劣势,如会导致组织结构改变、胶质减少等,这些可能是液基技术在提升标本充分性方面各研究报道相矛盾的原因[15,25]。同时也应考虑到普通载玻片的低成本和易于制片。
合格的标本是做出正确病理诊断的前提,每个FNAC标本应首先评估标本充分性合格与否。标本充分性的评估标准不统一,标准之间差异较大,如有的需要>6~8组,每组>10个保存完好的滤泡细胞[18];有的需要>6组,每组>10个滤泡细胞[2];还有的不仅对量有要求,对于定性条件也有限制,如Mair评分标准由包括背景血细胞、滤泡细胞物质量、细胞变性程度、细胞损伤程度及组织结构5个参数组成[22]。评估标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标本充分性的判定。为了解决甲状腺FNAC细胞学检查报告的显著变异性,2007年美国国立癌症研究所组织编写了被称为贝赛斯达报告系统(TBSRTC)的共识来报告甲状腺细胞病理学[2]。经过十余年的应用,TBSRTC已成为当前应用最广泛和最受认可的病理报告系统,ATA指南明确要求使用TBSRTC进行报告[1]。
除病理诊断标准外,病理医师的经验也影响标本充分性的判断,经验少的医师更可能将合格标本判断为不充分,而经验丰富的医师则可能判断出良恶性[28]。
综上所述,FNAC是诊断甲状腺结节良恶性的首选方法,该技术一直在改进,以提高标本的充分性,但受限于技术本身的局限性,任何改进措施只能使不充分标本比例下降,而不能完全消除。因此,对于FNAC指征把控医师、穿刺实施医师、病理学诊断医师以及最终向患者解释结果的临床医师来说,认识不充分标本的客观存在以及标本充分性的相关影响因素显得尤为重要。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测试题(均为单选题,已注册参加本栏目学习者可获得Ⅱ类继续教育学分,答题二维码和方法见活插页)
1.影响经验丰富的穿刺操作者标本充分性的主要因素是( )
A.甲状腺结节的大小
B.纯囊性或蛋壳钙化等FNAC技术本身的局限性
C.快速现场细胞充分性评估的有无
D.甲状腺结节的深度
2.非负压FNAC利用流体或半流体物质会自发地上升到狭窄通道中的特性,与什么成反比( )
A.细管的直径
B.细管的重量
C.细管的体积
D.细管的长度
3.影响经验不丰富的穿刺操作者标本充分性的因素是( )
A.甲状腺结节的大小
B.甲状腺结节的深度
C.快速现场细胞充分性评估的有无
D.以上都是
4.标本充分性的影响因素包括( )
A.患者因素
B.操作者经验
C.充分性判定标准
D.以上都是
5.蛋壳状钙化往往提示了一个较高的标本不充分可能,这是由于( )
A.钙化外壳的阻挡,针尖难以进入结节内
B.钙化外壳易卡住针头,针头难以在结节内有效切割
C.钙化磨损针尖,导致针尖切割力下降
D.以上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