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性流感（简称流感）是由流感病毒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与其他年龄人群相比，老年人罹患流感后发生重症和死亡的风险更高，健康影响和经济负担更重。接种流感疫苗是预防流感最有效的干预措施。WHO和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等均推荐老年人为流感疫苗优先接种人群之一。然而，流感疫苗在我国属于非免疫规划疫苗，我国大部分地区为自愿、自费接种，老年人疫苗接种率低。尽管流感疫苗在老年人中的效果不如年轻成年人，但疫苗接种仍是保护老年人免于罹患流感的最有效手段。建议我国采取系列综合措施（如加强政府财政支持、推动多方筹资模式、提高成人接种服务等）积极推动老年人群的现有流感疫苗预防接种工作，提高疫苗接种率。此外，针对我国现有的标准抗原含量灭活流感疫苗在老年人中所诱导的免疫保护不如其他健康成年人的问题，建议积极探索促进国外已上市的、在老年人中可产生更好保护效果的新型流感疫苗（高抗原含量灭活流感疫苗、重组流感疫苗以及佐剂疫苗）引入中国的模式，并鼓励和支持我国新型流感疫苗研发，让我国老年人尽早享受到与世界同步的新型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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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性流感（简称流感）是由流感病毒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严重危害人群健康。每年流感季节性流行在全球可导致300万~500万重症病例，29万~65万呼吸系统疾病的超额死亡［1］。2010-2015年，我国流感平均每年导致8.8万例流感相关呼吸系统疾病的超额死亡，其中，80%发生于60岁以上老年人［2］。与其他人群相比，老年人患流感后的健康相关生命质量更差，经济负担更重［3, 4］。
接种流感疫苗是预防流感最有效的干预措施。WHO 2012年发布的《流感疫苗立场文件》推荐老年人为流感疫苗优先接种人群之一［5］。针对老年人，我国现已批准上市的流感疫苗有标准抗原含量的三价灭活流感疫苗（trivalent inactivated influenza vaccine，IIV3）和四价灭活流感疫苗（IIV4）。然而，我国老年人的流感疫苗接种率较低。由于老年人“免疫老化”，标准抗原含量灭活流感疫苗在老年人中产生的免疫原性和保护效果不如其他健康成年人［6］。国外已上市的高抗原含量灭活流感疫苗（high-dose influenza inactivated vaccine，HD-IIV）、重组流感疫苗（recombinant influenza vaccine，RIV）以及佐剂疫苗（adjuvanted influenza inactivated vaccine，aIIV），可对老年人产生较好的免疫保护［7, 8, 9］。
我国尚无高抗原含量灭活流感疫苗、重组流感疫苗和佐剂疫苗注册上市，是否有必要引入国外新型流感疫苗，和（或）加大我国相应疫苗的研发投入，以及如何提高老年人流感疫苗接种率，需要系统总结我国老年人流感的健康和经济负担，分析国外已上市新型流感疫苗的安全性和效果等科学证据。基于此，中华预防医学会流感预防控制工作委员会牵头组织传染病学、病原学、临床医学、疾病控制和疫苗学等领域专家共同制定《促进老年人流感疫苗接种专家共识》（以下简称共识）。为提高本共识的科学性，制定过程遵循《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的原则，以“传染病及地方病防控行动”中提出的“充分认识疫苗对预防疾病的重要作用，积极接种疫苗”为指导，以保障和促进老年人健康为目标，采取系统文献检索的方式全面收集国内外最新流感相关文献，WHO、美国免疫实施顾问委员会以及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等权威机构关于流感疫苗的推荐建议，以及我国老年人流感疾病负担、疫苗接种的效果、安全性以及接种现状等循证证据，现总结如下。
要点：（1）与其他年龄人群相比，≥60岁老年人的流感相关门急诊、住院及死亡负担较重；（2）患慢性基础疾病的老年人感染流感病毒后，更易出现严重并发症，死亡风险更高。
因流感病毒存在“抗原漂移”的易变异特征，≥60岁的老年人对流感病毒普遍易感，流感相关的门急诊和住院负担较重。一项纳入32项随机对照试验（RCT）的系统综述发现，未接种流感疫苗的≥65岁人群中，实验室确诊的有症状流感罹患率为7.2%（95%CI：4.3%~12.0%），略高于其他年龄段成年人4.4%（95%CI：3.0%~6.3%）［10］。2006-2015年，我国≥60岁老年人流感相关流感样病例（influenza-like illness，ILI）超额门急诊就诊率平均每年为1.1/千人（95%CI：0.3/千人~2.0/千人）［11］。湖北省荆州市一项基于人群的监测研究发现，2010-2012年≥65岁老年人流感相关严重急性呼吸道感染（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infection，SARI）住院率为89/10万~141/10万［12］。2014-2016年，北京基于SARI监测的研究显示，≥60岁老年人在2014-2015和2015-2016流感季中流感相关SARI住院率分别为105/10万（95%CI：85/10万~129/10万）和66/10万（95%CI：50/10万~86/10万），远高于25~59岁（4/10万~10/10万）［13］。老年人患流感后易出现严重并发症，死亡风险最高［14］。Iuliano等［1］的研究表明，65~74岁和≥75岁人群的流感相关呼吸道疾病超额死亡率分别为2.9/10万~44.0/10万、17.9/10万~223.5/10万，高于<65岁组（0.1/10万~6.4/10万）。2010-2015年，我国≥60岁老年人平均每年有71 000（95%CI：67 800~74 100）人发生流感相关呼吸系统超额死亡，占全人群的80%［2］，这与其他研究的结果一致，81%~86%的流感相关全死因超额死亡发生于老年人［15, 16, 17］。≥60岁人群的流感相关呼吸道超额死亡率约为<60岁人群的26倍［2］。
除年龄外，罹患特定基础疾病是感染流感后出现重症/死亡的高危因素［18］。与健康人群相比，心血管疾病患者发生流感相关住院和死亡风险分别是其16.45和1.97倍；糖尿病患者的流感相关住院风险为其9.91倍；恶性肿瘤患者的流感相关住院风险为其19.35倍［19］。我国老年人群上述基础疾病的患病率高（城市：46%；农村：36%）［20］，老龄和患基础疾病的双重危险因素叠加，感染流感后更易产生严重后果。生态学研究发现， 老年人中较高的流感相关超额死亡率与心血管疾病、糖尿病、肿瘤以及肾脏疾病等慢性基础疾病相关。此外，养老院、疗养院等老年人集体居住的机构容易出现流感暴发疫情。［21］
要点：（1）与其他年龄人群相比，≥60岁老年人罹患流感后，健康效用值更低，损失的质量调整生命年更高，健康相关生命质量更差；（2）≥60岁老年人的流感相关住院患者经济负担高于其他年龄人群。
2013年，我国≥60岁老年人流感门急诊病例的总经济负担为129美元/人，其中直接医疗成本占47%。老年人流感住院病例的总经济负担（2 735美元/人）约为门诊病例的20倍以上［4］；高于其他年龄组（1 417~1 621美元/人）。流感相关住院病例成本（城市：1 486美元；农村：1 620美元）分别占城乡人均年收入的31%和113%。老年人罹患流感可明显影响其生命质量，超过60%的流感门诊和住院病例报告具有疼痛、不适［3］。老年人患流感期间，门诊和住院病例的健康效用值分别为0.57和0.41，均低于其他年龄组（门诊：0.59~0.63；住院：0.49~0.61），损失的质量调整生命天（quality adjusted life day，QALD）分别为1.84和8.98 d，均高于其他年龄组（门诊：1.47~1.77 d；住院：2.75~5.16 d）［3］。
要点：（1）国外批准上市的针对老年人的流感疫苗包括标准抗原含量和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含佐剂疫苗、重组疫苗；（2）我国现已批准上市针对老年人的流感疫苗仅有鸡胚培养的三价和四价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按照所含抗原组分，适用于老年人的流感疫苗包括三价和四价流感疫苗；
按照抗原含量分类，分为标准抗原含量和高抗原含量流感疫苗；按照生产工艺，分为鸡胚培养和重组流感疫苗等。三价疫苗组分含有A（H3N2）亚型、A（H1N1）亚型和B型毒株的一个系（Victoria系或Yamagata系），四价疫苗组分含A（H3N2）亚型、A（H1N1）亚型以及B型两个系。标准抗原含量疫苗为0.5 ml剂型，每种组分血凝素为15 μg；高抗原含量疫苗每种组分血凝素为60 μg［22］；重组流感疫苗每种组分血凝素为45 μg。标准抗原含量和高抗原含量流感疫苗均为灭活疫苗，包括IIV3和IIV4，即三价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standard-dose trivalent IIV， SD-IIV3）、含佐剂（如MF-59）三价灭活疫苗（adjuvanted IIV3， aIIV3）、四价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standard-dose quadrivalent IIV， SD-IIV4）、三价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high-dose IIV3， HD-IIV3）和四价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high-dose IIV4， HD-IIV4）［23］。我国现已批准上市针对老年人的流感疫苗仅有鸡胚培养的SD-IIV3和SD-IIV4，SD-IIV3包括裂解疫苗和亚单位疫苗，SD-IIV4为裂解疫苗。我国尚无高抗原含量、含佐剂、重组流感疫苗注册上市。
要点：（1）受“免疫老化”影响，老年人中流感疫苗的免疫原性弱于其他年龄人群；（2）高抗原含量灭活流感疫苗、重组流感疫苗和佐剂疫苗等新型流感疫苗可能克服“免疫老化”所导致的免疫原性降低问题。
“免疫老化”是一种生物学上的衰老过程，与系统性免疫力的逐渐下降、癌症、自身免疫性疾病和慢性疾病发病率的上升等因素有关［24］。研究表明，随着年龄的增长，免疫功能逐渐下降，包括免疫后抗体反应降低，更加依赖T细胞介导的反应［25］。“免疫老化”影响老年人中流感疫苗的免疫应答能力［26］。研究表明，老年人中幼稚B细胞库和幼稚T细胞库减少导致他们对抗原产生新应答的能力下降，因而老年人对抗原漂移的流感病毒的免疫应答降低［27］。
流感疫苗免疫原性的评价指标主要是病毒株特异性血凝抑制（hemagglutinin inhibition， HI）抗体滴度和中和抗体阳转率。至少25%的老年人在接种流感疫苗后不会产生保护性的血凝抑制抗体滴度［28］。近期一项关于鸡胚培养的SD-IIV4的免疫原性系统文献综述显示，老年人的血清阳转率（A/H1N1： 60%； B/Victoria： 52%； B/Yamagata： 56%）低于其他年龄段成人（A/H1N1： 72%；B/Victoria： 69%；B/Yamagata： 67%）（P<0.001）；而针对A/H3N2（59%比71%）两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6］。
新型流感疫苗（如HD-IIV、重组流感疫苗和佐剂疫苗）可能克服“免疫老化”所导致的免疫原性降低问题。国外针对65岁以上老年人高抗原含量流感疫苗的系统综述研究发现，HD-IIV可诱导产生更高的血凝抑制试验平均几何抗体滴度（geometric mean titer，GMT）［29］。RCT研究显示，对于不同型别/亚型流感病毒，接种HD-IIV后28 d的GMT高于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GMT比值为1.57~1.74［9］。一篇纳入20篇RCT研究的荟萃分析总结了含MF59佐剂IIV3的免疫原性，结果显示含MF59佐剂IIV3组相比非佐剂组在老年人中具有较高的免疫原性。含MF59佐剂IIV3组与非佐剂组中对于不同型别/亚型流感病毒所产生的GMT比值均>1.0。在免疫前抗体滴度较低的受试者中，含MF59佐剂IIV3的免疫原性更高［30］。
我国内地地区尚无上述新型流感疫苗注册上市。我国正在研发的HD-IIV的动物实验结果显示，与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相比，单次免疫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组可诱导更高水平的血凝抑制抗体（A/H1N1： 120.40比51.38；A/H3N2： 64.63比47.57；B/Victoria： 48.64比9.81；B/Yamagata： 191.12比78.47）［31］。Cowling等［8］在中国香港≥65岁社区老年人中开展的RCT发现，3种新型流感疫苗针对其各亚型的针对鸡胚培养的病毒株A（H1N1）和A（H3N2）的血凝抑制抗体滴度平均倍数增加与针对细胞培养病毒株A（H3N2）的微量中和（microneutralization， MN）抗体滴度平均倍数增加均高于SD-IIV4。其中，由于重组流感疫苗克服了鸡胚适应性突变的问题，接种四价重组流感疫苗后，针对细胞培养病毒株A（H3N2）的微量中和抗体滴度是SD-IIV4的2.57倍，高于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的1.33倍及含MF59佐剂IIV3的1.43倍［8］。
要点：（1）较多证据表明，现有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在老年人中的保护效果不如其他成年人，但接种疫苗仍可有效保护老年人免于罹患流感；（2）与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相比，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含MF59佐剂三价灭活疫苗、四价重组流感疫苗可在老年人中提供更好的保护效果。
较多证据表明，现有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在老年人中的保护效果不如其他成年人。2017年一篇针对检测阴性病例-对照研究（test-negative design case control studies）的社区老年人个体水平数据的荟萃分析发现，无论流感疫苗株与流行株是否匹配，接种流感疫苗均有效（匹配和不匹配时保护效果分别为44.38%和20.00%）［32］。北京的研究显示，在不同流行季，SD-IIV3对≥60岁老年人流感相关ILI和SARI住院病例有中等程度的保护效果，其中，对流感相关ILI的保护效果为9%~44%［33, 34, 35］；但对≥60岁人群的流感相关SARI的保护效果低于其他年龄组（如2013/2014流感季： 26.8%比45.5%）［36］。
国外研究证明，与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相比，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可在老年人中提供更好的免疫保护［7， 37, 38］。一项纳入8篇RCT与回顾性队列研究的系统综述发现，≥65岁老年人接种HD-IIV3预防疑似或实验室确诊ILI比SD-IIV3更有效，与SD-IIV3相比， 疫苗相对增加的效力/效果（relative vaccine efficacy or effectiveness， rVE；计算公式为1-RR）为19.5%（95%CI：8.6%~29.0%，P<0.001）［39］。另一项纳入7篇RCT研究的系统综述显示，>65岁老年人接种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发生实验室确诊流感的风险低于接种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RR： 0.76， 95%CI：0.65~0.90），相当于与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相比，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效力增加24%［29］。在流感疫苗株与病毒株匹配的流感季中，接种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的老年人发生实验室确诊流感的风险远低于接种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者（RR=0.65，95%CI：0.48~0.87）［40］。
一篇评估老年人接种含MF59佐剂IIV3预防流感相关结局效果的系统综述发现，含MF59佐剂IIV3预防实验室确诊流感的效果高达60.1%，含MF59佐剂IIV3预防肺炎或流感、急性冠状动脉与脑血管事件住院的保护效果均超过50%［41］。2014-2015年，Dunkle等［42］在美国开展的RCT研究发现，就预防实验室确诊流感病例而言，≥65岁老年人接种四价重组流感疫苗比SD-IIV4更有效，与SD-IIV4组相比，接种四价重组流感疫苗组增加的相对效力为17%（95%CI：-20%~43%）。
要点：（1）三价和四价灭活疫苗在安全性上没有显著差别，国产和进口流感疫苗安全性也无显著差异；（2）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含MF59佐剂三价灭活疫苗和四价重组流感疫苗均具有良好安全性。
接种流感疫苗是安全的。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常见不良反应主要分为局部反应（如接种位红晕、肿胀、硬结、疼痛、烧灼感等）和全身反应（如发热、头晕、头痛、嗜睡、乏力、肌痛、周身不适、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不良反应通常是轻微的，并在几天内自行消失，极少出现严重不良反应［43］。研究表明，IIV3和IIV4在安全性上没有显著差别［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国产和进口流感疫苗安全性也无显著差异［53, 54］。
2017年，国外一项系统综述纳入了7项RCT研究评估流感疫苗安全性，结果显示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和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均未报告任何疫苗相关死亡事件、格林-巴利综合征或过敏反应［29］。美国一项RCT研究纳入了9 172名≥65岁的研究对象，结果显示，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和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接种后的180 d内，分别有6.7%和6.5%的参与者经历了严重不良事件，二者差异无统计学意义［9］。从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临床试验阶段超过2.5万人收集的安全性数据［29， 55］，以及上市后1.15亿剂HD-IIV3接种所收集的药物警戒数据［56］，显示出HD-IIV3良好的安全性。
一篇纳入20个前瞻RCT的荟萃分析显示，在接种含MF59佐剂IIV3与非佐剂疫苗两组中，不良反应多发生于佐剂组中，疼痛为最常见的局部反应（32%比14%），肌痛是最常见的全身反应（8% 比3%），两组的不良反应发生率在接种后的第3天几乎没有区别［30］。
2014-2015年，美国一项在≥50岁人群开展的RCT研究中，4 344名接种SD-IIV4，4 328名接种四价重组流感疫苗，接种后6个月内，两组中分别有3.4%（重组流感疫苗）和3.0%（SD-IIV4）的研究者至少出现一种严重不良事件（severe adverse event， SAE），但均是老年人中常见症状（如心脏异常、肌肉骨骼和结缔组织异常、胃肠道功能紊乱），研究认定发生的严重不良事件均与试验疫苗无关联［42］。
要点：（1）从全社会角度分析，为我国≥60岁老年人免费接种SD-IIV3具有成本效果；（2）国外研究表明，与标准抗原含量灭活疫苗相比，接种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和含MF59佐剂疫苗具有成本效果。
我国最新一项研究通过构建决策树模型，从全社会的角度估计了≥60岁老年人SD-IIV3免费接种项目的卫生经济学效果。研究发现，与现有自费接种相比，老年人免费接种SD-IIV3项目具有成本效果，每获得一个质量调整生命年（quality adjusted life year，QALY）需多支付4 832（95%CI：3 460~8 307）美元，低于1倍人均GDP（8 840美元），具有成本效果的概率为98% ［20］。
一篇基于RCT的卫生经济学评价研究从全社会和医疗保障支付方的角度分析了美国≥65岁老年人接种HD-IIV3的成本效果，发现与接种SD-IIV3相比，接种HD-IIV3的人均医疗花费更少（1 376.72美元比1 492.64美元），健康产出（平均增加8.150 2 QALYs比8.149 9 QALYs）更高，可节省成本。概率敏感性分析显示，接种HD-IIV3有93%的概率可以节省成本［57］。另一项研究基于美国数据比较了几种≥65岁老年人可用的流感疫苗（SD-IIV4， HD-IIV3， 三价佐剂疫苗）的成本效果，与接种SD-IIV4相比，接种HD-IIV3的增量成本效果比为31 214美元；若意愿支付阈值为100 000美元和50 000美元时，HD-IIV3有成本效果的概率分别为68.5%和49.3%。与HD-IIV3相比，如果三价佐剂疫苗相对效果≥0.32，则更加支持接种三价佐剂疫苗。如果三价佐剂疫苗的相对效果增长与HD-IIV3（0.24）一致，那么三价佐剂疫苗的价格要低于HD-IIV3（31.20美元）才会得到支持［58］。
一篇研究从意大利卫生体系角度比较了≥65岁老年人所有可用流感疫苗的成本效果：SD-IIV3、皮内注射三价灭活疫苗（intradermal IIV3，ID-IIV3）、含MF59佐剂IIV3和SD-IIV4。与不接种或接种SD-IIV3相比，接种含MF59佐剂IIV3有成本效果或节省成本的概率分别为83%、76%。与接种ID-IIV3和SD-IIV4相比，含MF59佐剂IIV3可节省成本［59］。
要点：（1）WHO及英美等发达国家免疫咨询委员会均推荐老年人为流感疫苗优先接种人群；（2）美国免疫实施顾问委员会没有表达对任何可用疫苗的偏好；（3）加拿大免疫咨询委员会推荐老年人接种高抗原含量灭活疫苗，但在无法获得特定产品的情况下，应使用任何可用的流感疫苗。
2012 年WHO《流感疫苗立场文件》推荐老年人为流感疫苗优先接种人群之一［5］。美国推荐6个月以上人群接种流感疫苗，尤其强调≥50岁的人群为优先接种人群，2020-2021流感季将提供新批准的HD-IIV4和四价佐剂流感疫苗，而HD-IIV4将代替去年的HD-IIV3。美国免疫实施顾问委员会没有表达对任何可用疫苗的偏好，对于≥65岁的老年人，任何符合年龄的灭活疫苗（标准剂量、高抗原含量、三价、四价、非佐剂以及佐剂疫苗）或者四价重组流感疫苗均是可接受的选择［22］。美国回顾2018―2019流感季老年人接种已批准流感疫苗的相对效果文章中发现，在所有接种者中，接种四价基于细胞培养、四价基于鸡胚培养、高抗原含量、含佐剂、三价标准抗原含量及重组流感疫苗的比例分别是6%、11%、62%、16%、2%、2%［60］。
相比接种SD-IIV3，加拿大国家免疫咨询委员会（National Advisory Committee on Immunization，NACI）从个体水平上更推荐65岁及以上老年人接种HD-IIV3，考虑到A/H3N2的疾病负担及其相对SD-IIV3有更好的保护效果，但在无法获得特定产品的情况下，应使用任何可用的流感疫苗［61］。与基于鸡胚培养的无佐剂SD-IIV3和SD-IIV4相比，三价佐剂流感疫苗和HD-IIV3有更好的保护效果，故英国疫苗接种免疫联合委员会（Joint Committee on Vaccination and Immunisation，JCVI）在2020―2021流感季推荐≥65岁人群接种三价佐剂流感疫苗或HD-IIV3；并且认为这两种疫苗的额外的保护效果超过四价流感疫苗中增加的另一个B系带来的保护效果。然而，由于可用的证据太少、结果不一致等原因，尚未对优先选择三价佐剂流感疫苗还是HD-IIV3做推荐建议［62］。为预防流感，英国政府2020―2021流感季将为超过3 000万人提供流感疫苗接种，其药品和保健产品监管局已授权提供数百万剂四价重组流感疫苗，其中老年人和儿童将获得优先接种［63］。
要点：（1）接种流感疫苗是目前保护老年人免于罹患流感的最有效手段，推荐≥60老年人为流感疫苗的优先接种人群之一，应每年接种1剂次；（2）流感疫苗在我国属于非免疫规划疫苗，大部分地区为自愿、自费接种，疫苗接种率低；（3）流感疫苗接种率低可能与公众对流感及其疫苗认知不足、接种服务可及性低、流感疫苗供应不足、流感疫苗效果不尽如人意以及需自费接种等因素有关。
我国于1999年开始步入老龄化社会，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庞大。2018年，≥60岁人口数约2.5亿，占全人口的17.9%［64］。2030年，≥60岁人口数将上升至3.6亿［65］。如前所述，老年人是感染流感病毒之后易出现严重健康结局甚至死亡的高危人群，其健康负担和经济负担较重。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历年发布的《中国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均认为，接种流感疫苗是目前保护老年人免于罹患流感的最有效手段，推荐≥60老年人为流感疫苗的优先接种人群之一，应每年接种1剂次［43］。
流感疫苗在我国属于非免疫规划疫苗。我国大部分地区为自愿、自费接种，疫苗接种率低。一项收集31个省份125个区县流感疫苗接种数据的横断面研究显示，2014-2015年我国≥60岁老年人接种流感疫苗的接种率为3.8%（95%CI：1.6%~5.9%）［66］。2016-2017流感季上海市≥60岁人口流感疫苗接种率为5.2%（95%CI：4.5%~5.8%）［67］。接种率较低可能与公众对流感及其疫苗认知不足、接种服务可及性低以及需自费接种等因素有关。近年来我国老年人群的流感疫苗需求有上升趋势，但我国总体流感疫苗的供应能力不足，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部分地区通过政府财政补助实施老年人群免费接种。如北京市和深圳市分别于2007和2017年起由政府财政出资为老年人免费接种流感疫苗。此外，越来越多的地区开始探索新的疫苗筹资机制，将流感疫苗接种纳入医保报销范畴［68］。即使在实施免费接种的地区，老年人的流感疫苗接种率仍远低于WHO推荐的老年人群接种率为75%的目标值［69］。于孟轲等［70］分析了2013-2015年流感季北京市老年人流感疫苗接种率变化趋势，发现2013-2015年≥60岁老年人接种率逐年下降，分别为22.41%、19.97%、17.92%，年均下降率为7.18%。其中我国现有标准抗原含量流感疫苗在老年人中的保护效果低于其他年龄段成人，预期的保护作用未达到，可能会阻碍老年人连续接种流感疫苗，而医务人员对流感疫苗接种的推荐可有效提高老年人群的接种意愿和水平［71, 72］。
要点：（1）疫苗接种是保护老年人免于罹患流感的最有效手段；（2）倡导采用综合性措施，切实提高我国现有流感疫苗接种率；（3）建议积极探索促进国外已上市的、在老年人中可产生更好保护效果的新型流感疫苗引入中国的模式，并鼓励和支持我国新型流感疫苗研发。
尽管有研究显示流感疫苗在老年人中的效果不如年轻成年人，但疫苗接种仍是保护老人免于罹患流感的最有效手段。降低老年人群中流感所致健康危害和经济负担，需切实提升接种信心，提高我国现有流感疫苗接种率。与推动其他人群的流感疫苗接种一样，应采用综合性措施，包括加强政府财政支持实施免费接种，促进更多地区将流感疫苗纳入医保支付范畴，强化临床预防实践融合，推动医务人员对流感疫苗接种的推荐，加快预防接种工作体系建设，提高老年人预防接种可及性和服务质量，如基于养老机构及临床医疗机构设置临时预防接种点等［73］。
针对我国现有的标准抗原含量流感疫苗在老年人中所诱导的免疫保护不如其他年龄人群的特异性问题，笔者建议我国应加大对新型流感疫苗基础研发和临床研究的投入；促进国外已经注册上市的、在老年人中可产生更好保护效果的新型流感疫苗（如基因重组疫苗、高抗原含量流感疫苗、佐剂疫苗等）引入国内，以便更好地满足老年人群的流感防控需求。
然而，无论是国外疫苗在国内的注册审批，还是国内新型流感疫苗的研发，均是系统性工作，所需时间周期较长。为让我国老年人尽早享受到与世界同步的新型疫苗，获得全面、优质的健康守护，建议基于深圳和海南博鳌先行示范区的加快药品进口注册审批的特殊政策优势，在先行示范区探索加速引进国际领先疫苗的新模式。例如，率先在先行示范区引进国外已经注册并有上市使用经验的安全、有效的新型流感疫苗，按照年龄递增（从60~70岁逐步扩展到更高年龄）的方式在未患慢性基础疾病（并进一步扩展到慢性病患者）的老人中进行接种，开展RCT和（或）观察性研究、真实世界研究，持续地主动监测各种类型流感疫苗安全性，评估、比较其效力/保护效果，为疫苗在国内的注册提供直接科学证据。
综上所述，为降低流感对老年人的健康危害和经济负担，建议我国采取综合措施积极推动老年人群的流感疫苗接种工作，提高现有疫苗接种率；并重视促进国外已上市的、在老年人中可产生更好保护效果的新型流感疫苗加速引入中国，鼓励和支持我国新型流感疫苗研发，让我国老年人尽早享受到与世界同步的新型疫苗。
编写人员（按姓氏笔画排序）：王大燕（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王全意（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冯录召（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群医学及公共卫生学院）；严涵（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教研室公共卫生安全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李中杰（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杨娟（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教研室公共卫生安全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余宏杰（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教研室公共卫生安全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宋元林（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张奕（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张静（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高立冬（湖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龚慧（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教研室公共卫生安全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彭质斌（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蒋荣猛（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傅传喜（浙江中医药大学）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