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障碍性疾患日益成为一个突出的医疗及公共卫生问题而得到人们的关注。根据2014年出版的国际睡眠疾病分类，睡眠疾病多达90余种，其中最常见者如失眠、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等患病率均很高，一些少见睡眠疾患如发作性睡病等也逐渐被认识^［1］。睡眠医学作为一门新兴交叉学科应运而生，2003年在美国成为与心血管病学、呼吸病学并列的独立学科，其核心是美国医学教育委员会（Educational Council for General Medical Education，ECGME）官方认可在医学院校设立相关课程，美国医学专科委员会（American Board of Medical Specialties，ABMS）组织考试和认证，彰显了医学教育作为人才培养核心环节在睡眠医学专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2］。

在国际上，睡眠医学已作为独立专科开展规范化培训，建立了准入制度。以美国为例，1988年美国睡眠学会（American Academy of Sleep Medicine，AASM）成立了睡眠医学委员会（American Board of Sleep Medicine，ABSM），制定了睡眠医学专科培训项目指南和认证标准，并作为独立的考试机构开展工作。美国毕业后医学教育认证委员会（Accreditation Council for Graduate Medical Education，ACGME）于2003年正式认定睡眠医学为独立专科，2004年批准了睡眠医学的培训要求^［2］。完成内科、儿科、耳鼻喉科、家庭医学、神经内科、精神科和麻醉科培训的住院医师可以参加睡眠医学专科培训，培训时间为1年。2007年由ABMS的内科、神经精神等6个专委会联合举行每两年一次的睡眠医学资格考试。在最初的3次（2007年、2009年、2011年）考试中，未参加12个月正式睡眠医学培训的医师，如满足相关的临床实践要求，可以通过“临床实践路径”参加考试；已获得ABSM证书者也可以直接参加考试，无需其他证明。2013年起取消了临床实践路径，规定必须完成12个月ACGME认证的睡眠医学专科培训才能参加考试。ABSM调查（2013年）发现93%的AASM会员有睡眠医学专科培训证书，其中28%为ABSM证书，29%为ABMS证书，36%二者都有。专业来源包括内科（51%）、精神神经科（31%）、儿科（8%）、耳鼻喉科（4%）、家庭医学科（3%）、麻醉科（2%）及其他（2%），揭示了睡眠医学来自多个不同专科的交叉学科特点^［3］。AASM于2019年进一步提出未来3~5年睡眠医学的发展目标是促进公众睡眠健康意识、技术创新，继续培养更多的睡眠医学专科医师，并加强睡眠医学人才队伍建设^［4］。

睡眠疾病在我国是常见的慢性疾病，需要积极医疗干预者多达人群的10%，超过1.5亿，睡眠健康已经列入“2019—2030国家健康行动计划”。自21世纪80年代中期建立第一个临床睡眠实验室以来，我国目前有3 000多家医疗机构建立了睡眠医学中心或实验室，开展睡眠医疗服务，涉及呼吸、神经、精神、耳鼻喉等相关学科，也有不少医院成立了独立的睡眠医学中心或睡眠医学科^［5~6］。但依托于各专科的睡眠医学服务与睡眠医学多学科综合诊疗的特点不相适应，从事睡眠工作的专业化人才极少，大多是在其他相关领域中兼带睡眠医学临床与研究工作，从而限制了学科发展和人才队伍建设。如何规范睡眠医疗行为、提高临床诊疗能力成为睡眠医学学科建设的关键之举。加强睡眠医学教育特别是开展睡眠医学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是必由之路。

我国21世纪初将睡眠呼吸暂停的相关内容纳入本科医学生教材，但在各大学作为必修课程讲授的并不多^［7］，也缺少系统全面介绍睡眠疾病的本科生教材问世。长期以来，睡眠医学培训主要通过参加短期学习班、国内外进修等途径完成^［8］，一直沿袭了传统的“师傅带徒弟”的非系统化培养模式^［6］。近年来，国家毕业后教育包括住院医师和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体系建设为睡眠医学人才培养的系统化提供了机遇。《睡眠医学》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教材即将出版，为睡眠医学在住院医师中的培训奠定了基础，但睡眠医学尚未纳入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体系。在最早试点开展的呼吸与危重症医学（PCCM）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学科体系构建中，睡眠医学作为重要组成部分，与传统呼吸病学、危重症并列成为现代呼吸病学的“三驾马车”之一。与此同时，PCCM的单修和专修体系中也包括了睡眠医学的内容，在基地筛选、人员招收、培训内容和考评体系诸方面均制定了实施细则，目前完成了两批学员的招生，已顺利结业一批，取得了良好的效果。2019年7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委托中国医师协会颁布的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学科目录中“睡眠医学”作为内科学之下的独立学科列入，但尚未实施，培训细则正在制定中。在已开展专培试点的上海市和四川省，均未纳入睡眠医学专培的内容。PCCM睡眠呼吸医学项目的成功实施为与睡眠医学专科培训体系的对接积累了经验、奠定了基础^［9］。

作为全国重要的医学人才培养基地，北京大学医学部及附属医院在睡眠医学学科建设领域进行了积极的尝试。2009年起，北京大学医学部形成了有关睡眠医学学科建设及临床研究的一些战略设想及规划，睡眠医学成为交叉学科建设的重要内容之一，探索从医疗和研究的联合到实现人员和机构的整合。2013年成立北京大学医学部睡眠医学中心，实现了基础与临床学科在睡眠领域的交叉；2017年成立北京大学睡眠研究中心，挂靠在北京大学交叉学科研究院，开展了睡眠医学与工程、信息科学及生物学的交叉融合。

在各附属医院和教学医院中，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最早于1989年在呼吸科成立睡眠实验室。目前隶属于北京大学医学部的17家附属医院和教学医院均开设了睡眠专业门诊，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和北京大学口腔医院最早于1994年设立。其中15家医院设有独立的睡眠医学病房或相对固定的床位，床位数从2张至39张不等，年收治患者数百至数千。有8家医院相继成立了多学科合作的睡眠医学中心，其中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北京大学国际医院和北京回龙观医院为独立的睡眠医学科（睡眠医学中心）。共有167名临床医师从事睡眠医学相关工作，职称和学科背景见表1。睡眠医学尚未成为独立的临床二级学科，没有独立的学位培养点，具备招收睡眠研究方向资格的导师包括13名博士生导师和30名硕士生导师，招生的学科背景见表1。初步调查显示，在17家相关医院中有13家（76.5%）非常需要开展睡眠医学专科培训，3家（17.6%）有需求，只有 1家（5.9%）尚不确定。综上所述，北京大学医学部各医院睡眠医学的临床诊疗工作已有相当规模，拥有一批睡眠医学专业人才队伍，初步具备了开展睡眠专科人才培养所需要的师资力量，睡眠医学发展迫切需要建立规范化的人才培养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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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

北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和教学医院从事睡眠医学相关工作医师情况

表1

北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和教学医院从事睡眠医学相关工作医师情况

项目	人数	构成比（%）
职称（n=167）
主任医师	47	28.1
副主任医师	44	26.3
主治医师	52	31.2
住院医师	24	14.4
学科背景（n=167）
呼吸内科	61	36.4
精神科	31	18.6
耳鼻喉科	23	13.8
神经内科	22	13.2
中医、全科、口腔等	30	18.0
研究生导师（（n=43）
呼吸内科	12	27.9
精神科	3	7.0
耳鼻喉科	2	4.7
神经内科	13	30.2
中医、全科、口腔等	13	30.2

北京大学医学部在睡眠医学教育中进行了长期的探索。除培养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进修医师及睡眠技师外，还被认定为世界睡眠学会（World Sleep Society）的睡眠医学培训基地，接收国际学生。2002年即在8年制医学生教材中编写了睡眠呼吸障碍的内容，2004年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的本科生教学中开设了睡眠呼吸障碍病例选修课，2015年开始设置了研究生睡眠医学选修课，获评北京大学精品课程。2019年开始在北京大学国际医院开设本科生睡眠医学理论课程。自2016年起将睡眠医学设为精神科亚专科，在北京大学第六医院进行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试点，参加精神科专培的专科医师在完成前2年的精神科强化培训后，第3年可以进入睡眠亚专科培训，完成1年亚专科培训通过考核后可以获得专培结业证书^［10］。目前已有1人完成培训并通过结业考核，2人正在培训中。2020年，北京大学医学部在各附属医院和教学医院睡眠医学现状调研基础上，探索建立系统、规范的睡眠医学专科医师培训体系。2021年1月批准设立睡眠医学专科医师培训并颁布实施细则，在睡眠医学人才培养体系建设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为将来国家开展睡眠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奠定了基础。

由于睡眠医学属于新兴交叉学科，涉及多个学科，睡眠医学专培方案和培训细则的制订需要综合考虑。结合国家睡眠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原则，北京大学睡眠医学专科医师培训阶段年限为1 年，完成呼吸内科、精神科、神经内科、耳鼻咽喉科、口腔科等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的专科医师，如果致力于睡眠医学的相关临床工作，可以进一步接受本阶段培训，即“睡眠医学+”模式。培训内容包括掌握睡眠和觉醒、睡眠障碍相关的基础理论和专业知识，掌握常见睡眠疾病的病因和发病机制、临床表现、诊断和治疗，掌握睡眠障碍常用诊断和评价方法的适应症、实施和睡眠报告解读等，并完成科研和教学任务。拟定的轮转科室和共12个月培训时间的具体安排包括睡眠医学临床诊疗6个月（主要睡眠疾病的基础理论和临床诊治流程、PSG操作解读和无创通气压力滴定），神经内科（含脑电图室）1个月（脑电图基础、神经系统疾病相关睡眠障碍），精神科1个月（失眠、异态睡眠及精神疾病相关睡眠障碍），耳鼻喉科和口腔科共1个月（上气道相关评估及治疗选择），儿科1个月（儿童相关睡眠疾病）及科研2个月（临床科研为主）。管理疾病类型和例数的最低要求包括：睡眠呼吸障碍60例，失眠20例，中枢性嗜睡10例，睡眠相关的运动障碍10例，异态睡眠10例，昼夜节律失调性睡眠-觉醒障碍5例，其他系统疾病与睡眠障碍10例。完成规范化培训的专科医师需要参加结业考核，内容包括理论考试以及客观结构临床考试（objective structural clinical examination，OSCE）。

总之，睡眠医学作为新兴交叉学科，规范化培训和学科建设亟待加强，通过毕业后教育开展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是重要途径。北京大学在前期开展精神科睡眠医学亚专科培训的基础上，结合各附属医院和教学医院的实际需求及人员现状，在综合医院设置了睡眠专科，采用“睡眠医学+”模式，允许完成呼吸、神内、耳鼻喉、精神等专培或第二阶段培养的医师参加睡眠医学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尝试开展系统、规范地培养睡眠医学专业人才，对探索建立我国睡眠医学专科人才培养体系具有借鉴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