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肌张力障碍是一种在临床表型和基因型上都具有高度异质性的疾病,在临床实践中其诊断及治疗均面临诸多挑战。临床医师通过深入了解肌张力障碍各种病因的诊断及治疗,在医学实践过程中遵循个体化、精准化的诊治原则,联合应用口服药物、肉毒毒素注射、经颅磁刺激、外科手术、康复等治疗手段以谋求最佳疗效,有望达到减少不自主运动、纠正异常姿势、减轻疼痛、改善功能和提高生活质量的治疗目标。文中参照新近国际运动障碍病协会肌张力障碍的诊断分类及治疗建议,结合中国临床实践现状和专家观点,对肌张力障碍临床诊治规范的实施及基因检测应用分享观点,希望对神经科医生针对肌张力障碍的诊治决策提供指导和参考。
经全国继续医学教育委员会批准,本刊开设继教专栏,2021 年从第2 期开始共刊发10篇继教文章,文后附5道单选题,读者阅读后可扫描标签二维码答题,每篇可免费获得Ⅱ类继教学分0.5分,全年最多可获5分。本年度继教答题得学分活动将于10月31日结束。
近年来人们应用人类基因、神经电生理、神经生化和脑功能显像等技术更深入、多面地揭示了肌张力障碍的病因及病理生理机制,极大地拓展了肌张力障碍系局限于纹状体异常的传统观念。这些发现有助于认识和阐明肌张力障碍神经功能紊乱的可能机制和诸多临床现象,由此奠定了肌张力障碍诊断和治疗新策略、新方法的基础。肌张力障碍目前根据临床特征和病因两条主线进行分类[1]。肌张力障碍的基因学发现进展迅速,但临床大部分病例仍存在病因确诊困难;罕见病的说辞意味着临床医生很难实现依据临床表型及一般检测结果预测基因诊断的愿望,适时合理地选择应用先进的基因检测手段可能会提高疾病的诊断效率,避免延误更精准、特异的有效治疗。
临床医师通过深入了解肌张力障碍不同病因的诊断、治疗全貌,了解各种缓解和加重临床相的诱因,在医学实践过程中遵循个体化、精准化的诊治原则,在疾病不同阶段选择应用口服药物、肉毒毒素注射、经颅磁刺激、外科手术、康复治疗等综合手段以谋求最佳疗效,有望达到减少不自主运动、纠正异常姿势、减轻疼痛、改善功能和提高生活质量的治疗目标。文中重点阐述了肌张力障碍诊断与治疗的核心问题及应对策略,部分内容可参考中华医学会神经病学分会帕金森病及运动障碍学组2020年发表的肌张力障碍诊断和治疗中国专家共识[2, 3]。
2013年国际肌张力障碍共识委员会提出肌张力障碍的新定义:肌张力障碍是一种运动障碍,其特征是持续性或间歇性肌肉收缩引起的异常运动和(或)异常姿势,常重复出现。肌张力障碍性运动一般为模式化的扭曲动作,可以呈震颤样,常因随意动作诱发或加重,伴有肌肉兴奋的泛化。
肌张力障碍可以是一种具有独特表现的运动症状,与震颤、舞蹈、抽动、肌阵挛等同属不自主运动;也可以是一种独立的疾病或综合征,其中肌张力障碍症状是唯一或主要的临床表现,肌张力障碍是运动增多类运动障碍病的常见类型。
肌张力障碍患者多以异常的表情、姿势或不自主的变换动作(伴或不伴有震颤)而引人注目。肌张力障碍所累及肌肉的部位、范围和异常收缩的强度变化很大,因而临床表现各异。其速度可快可慢,可以不规则或有节律,但在收缩的顶峰状态有短时持续,多累及头颈部肌肉(如眼轮匝肌、口轮匝肌、胸锁乳突肌、头颈夹肌等)、躯干肌、肢体的旋前肌、指腕屈肌、趾伸肌和跖屈肌等。发作间歇时间不定,但异常运动的方向及模式很少改变,受累的肌群较为恒定,肌力不受影响。往往在随意运动时加重,在休息睡眠时减轻或消失,晚期症状持续存在,可呈固定扭曲痉挛畸形。肌张力障碍存在主动肌与拮抗肌的共同收缩,模式化运动、运动范围扩大(overflow)、镜像运动、异态平衡等有助于肌张力障碍与其他形式的不自主运动进行鉴别[4]。
肌张力障碍发生的病理生理学机制可能涉及基底节-小脑-丘脑-皮质环路功能障碍、多巴胺信号通路异常、小脑功能缺陷、突触可塑性改变等原因。目前关于肌张力障碍的病理生理学研究主要集中在皮质抑制不足、感觉运动整合异常以及不当适应的可塑性改变等方面[5, 6, 7, 8]。
近年来,小脑在肌张力障碍中的作用逐渐成为热点话题。已有系列报道研究了小脑的结构损伤与肌张力障碍之间的因果关系[9, 10, 11, 12]。一项大型回顾性研究发现,在颈部和节段性肌张力障碍患者中,有相当比例的患者在神经影像学上存在小脑萎缩、囊肿占位、白质高信号或其他结构异常。经颅磁刺激的治疗应用也反映出小脑刺激对肌张力障碍表现的影响。有许多间接佐证提示肌张力障碍与感觉整合或调制功能异常有关,“缓解技巧”现象支持这种推测。氟代脱氧葡萄糖-PET研究亦发现肌张力障碍患者的壳核、苍白球、小脑等区域呈现出特殊的静息态代谢模式。另外,弥散张量成像研究证实TOR1A肌张力障碍患者[即携带DYT-TOR1A(DYT1)基因突变患者]的小脑-丘脑-皮质环路投射的完整性降低。神经网络功能障碍的理论可以更好地解释为何临床上肌张力障碍难以确定单一的致病靶点。肌张力障碍是一组具有高度临床异质性的疾病,临床表现、严重程度各不相同,几乎可见于所有年龄组,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对肌张力障碍的病理生理学特点及发病机制的深入研究和认知将有助于更好地指导临床诊疗实践。
肌张力障碍临床分型的不断变化反映出研究者对肌张力障碍复杂表现及病因认识的逐步深入。Albanese等[1,4]提出现行的肌张力障碍临床分型标准,主要根据两条主线进行观察记录,即临床特征包括发病年龄、症状分布、伴随症状和病因进行分型。鉴于肌张力障碍既往以DYT1-n命名的编号系统现今已不能准确反映其临床和基因变异的相关性及复杂性,国际运动障碍病研究组织提出了运动障碍病基因分型的新命名原则,即首字段如DYT-或PARK-代表其主要临床表现为肌张力障碍或帕金森病症状,再缀以具体的致病突变基因,以期更准确、全面地提供疾病信息利于临床诊治。
1.以发病年龄分型有着重要的临床预后判断价值。发病年龄越小,进展、累及全身的风险越大。婴幼儿及儿童期(出生至12岁)多见于遗传代谢病、线粒体脑病、多巴反应性肌张力障碍、复杂型肌张力障碍等;青少年期(13~20岁)多见于经典的DYT1、DYT6、DYT28型肌张力障碍等;成年早期(21~40岁)除外药物中毒、外伤、免疫疾病、心因性等所致的获得性肌张力障碍,多表现为颜面、颈部及上肢的局灶或节段型肌张力障碍,成年晚期(>40岁)也以局灶或节段型肌张力障碍及神经变性病为多见。
2.以症状分布分型在临床应用中最为普遍和明确。分别为:(1)局灶型;(2)节段型;(3)多灶型;(4)全身型;(5)偏身型。遗传性性肌张力障碍的表型通常在发病部位上随年龄增长呈现出尾端至头端的改变,即发病年龄越大,受累部位越高。
3.依据伴随症状及诱因的分型与基因型关系最为密切。分别为:(1)单纯型肌张力障碍,可伴有肌张力障碍性震颤;当以全身型表现为主时,应考虑 DYT-TOR1A、DYT-THAP1、DYT-HPCA、DYT-TUBB4、DYT-THAP等肌张力障碍,尤其对于起病年龄小于26岁或者有早发患病亲属的患者,应首选TOR1A基因检测。而当以局灶型和节段型表现为主时,尤其是颅颈段受累明显时,应考虑DYT-GNAL、DYT-ANO3、DYT-COL6A3等亚型,并优先检测GNAL基因。(2)复合型肌张力障碍,即肌张力障碍合并肌阵挛或帕金森综合征;当持续性肌张力障碍主要伴随肌阵挛表现时,应考虑DYT-SGCE、DYT-CACNA1B、DYT-KCTD17 等肌张力障碍。当以伴随帕金森综合征表现为主时,对早发患者优先考虑DYT-GCH1、DYT-TH型,再考虑 DYT-TAF1、DYT-ATP1A3、DYT-PRKRA等,值得注意的是PARK-Parkin、PARK-PINK1、PARK-DJ1常出现类似表现。(3)发作性肌张力障碍,多存在如起动、体位变化、持续运动及情绪波动等明确诱因。如以随意运动为主要诱发因素,则首选 PRRT2基因进行检测,再次检测 SLC2A1、MR-1基因;如无明显随意运动诱发,则首先检测MR-1基因,再次检测PRRT2、SLC2A1、KCNMA1基因;如以持续运动为主要诱发因素,则首先检测SLC2A1基因,再次检测PRRT2、MR-1基因。(4)复杂型肌张力障碍,通常合并其他神经系统或全身疾病表现;随着基因检测技术成本的下降,对复杂、慢性、指向不明的病例可直接选择高效、性价比好的全外显子高通量测序。Zech等[13]于2020年提出一个预测性临床评分,可用以指导外显子测序在常规诊断中的选择。
根据病因分型在临床上最为重要,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1.遗传性:已明确致病基因。随着遗传学技术的发展,尤其是高通量测序技术的广泛应用,近百种肌张力障碍相关基因已被发现和报道,结合基因检测及家系、功能验证结果,越来越多病例的明确诊断为特定基因变异所致的遗传性肌张力障碍。
2.获得性:肌张力障碍已明确致病原因,可能是多种其他系统或神经疾病的伴随症状之一,如脑性瘫痪、脑外伤、自身免疫性脑炎、药物或化学物质中毒、神经变性病等。
3.特发性:病因未明的肌张力障碍,随时间、区域及诊断条件的变化,尚有可能进一步发现明确病因。
在普通神经科门诊,因肌张力障碍的患病率较低,一般临床研究的样本量较小,随机、双盲或安慰剂对照的研究甚少,多数治疗经验是在较大的运动障碍病研究中心进行开放性试验的基础上获得的,加之部分病例可以自行缓解,故而总的疗效比较、评价较为困难。肌张力障碍患者功能障碍的程度难以定量,必须考虑多种因素对症状波动的影响。理论上应该采用客观测量,但运动功能相对复杂,没有一种机械辅助工具能完全代替准确、全面的临床评价。
肌张力障碍性运动可波及全身肌肉,因受累肌肉的部位、范围和异常收缩的强弱变化不同,导致患者临床表现的极大差异,如眼睑痉挛、痉挛性斜颈、书写痉挛、痉挛性构音障碍、全身性扭转痉挛等。并且肌张力障碍常为进展、波动性病程,同一患者在病程的不同阶段可能有不同的临床表现,即使1 d当中患者的状态亦可因睡眠好坏、紧张与否、姿势运动(缓解技巧)而不同,对医生及患者的认知、临床诊断造成一定的困难。实际上肌张力障碍的诊断仍主要依靠详细的病史询问和体格检查,尤其是患者充分暴露于各种加重诱因时的观察和记录。一般文字描述的记录方法较为概括、简单,容易与其他不自主运动如痉挛状态、抽动症、震颤、舞蹈病、肌阵挛等相混淆。建议采用标准化的运动症状视频录制方案,结合问卷进行相关量表评分,全面、客观、可溯,有助于临床诊断、疗效随诊、学术交流及科研记录。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对运动模式的自动识别及分析装置在不远的将来可能会更便捷地应用于临床评估。
肌张力障碍的诊断主要依靠病史、临床表现、实验室检查、影像学检查和基因检测。具体诊断步骤可分为3步:首先确定患者的不自主运动是否为肌张力障碍性运动,其次确定肌张力障碍是否为获得性,最后明确肌张力障碍是遗传性还是特发性肌张力障碍。肌张力障碍的辅助检查要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化验检查和影像学检查:感染、肿瘤、免疫指标筛查中的异常发现有助于获得性肌张力障碍的诊断,血氨基酸和尿有机酸检查异常提示遗传性代谢病的可能。特征性的影像学发现如基底节钙化、铁沉积等,多巴胺转运蛋白显像提示多巴胺代谢途径异常,血清铜蓝蛋白、红细胞形态学检查异常等,对于特殊类型的遗传变性病具有重要诊断价值。
2.基因检测:基因检测对于肌张力障碍的精准诊治和预后判断具有重要意义。基因检测的策略为:首先考虑主要的临床特征,其次考虑起病年龄和遗传方式等因素,综合考虑筛选候选基因进行检测,并针对候选致病基因选取相应的检测技术。随着检测成本的下降和检测速度的提高,全外显子甚至全基因组测序逐步成为遗传检测的首选。最新发现的遗传性肌张力障碍是除了肌张力障碍外,具有多种神经发育和多系统受累的复杂疾病,如EIF2AK2、IRF2BPL、GSX2、VPS13D、VAMP2、CAMK4等基因突变所致。
早期使用广谱的基因检测方法可能有利于提高诊断效率及成本效益,必要时临床医生应考虑对仍未被诊断的患者进行迭代分析[14, 15]。
1.肌张力障碍不同于痉挛状态(spasticity)和肌僵直(rigidity)。痉挛状态是上运动神经元损害的表现,牵张反射增强,肌张力呈折刀样增高,伴有腱反射亢进和病理反射阳性。肌僵直常见于帕金森综合征,以运动减少或运动迟缓为突出表现,肌张力呈铅管样或齿轮样增高;而肌张力障碍是主动肌和拮抗肌收缩不协调引起的扭曲运动和异常姿势,以运动增多为特点。
2.肌张力障碍与其他不自主运动的鉴别。肌张力障碍的受累肌群相对恒定,具有模式化和重复性,不同于舞蹈以肢体远端为主,不规则、无节律、变化多端的动作;肌张力障碍的肌肉收缩在顶峰状态有短时持续,可呈现奇异表情或异常姿势,肌肉收缩的持续性不同于肌阵挛和抽动障碍时单个、短暂的抽搐样动作;肌张力障碍的异常动作非感觉不适所驱动,不同于抽动障碍的短暂可控。肌张力障碍可合并震颤或早期表现为震颤,具有特定方向时震颤加重的特点,常与异常姿势同时存在。除了运动特征外,肌张力障碍的缓解技巧和动作特异性也有助于肌张力障碍性运动的临床判断,其中零点、镜像运动在肌张力障碍中常见,可以作为辅助诊断的依据。
3.器质性假性肌张力障碍。眼部感染、干眼症和眼睑下垂应与眼睑痉挛相鉴别;牙关紧闭或颞下颌关节病变应与口-下颌肌张力障碍相鉴别;颈椎骨关节畸形、外伤、疼痛、感染或眩晕所致强迫头位,先天性肌性斜颈或第Ⅳ脑神经麻痹形成的代偿性姿势等应与颈部肌张力障碍相鉴别;掌腱膜挛缩、扳机指、低钙血症等应与手部肌张力障碍相鉴别。其他需鉴别的还有脊柱侧弯、僵人综合征、后颅窝肿瘤、脊髓空洞症、裂孔疝-斜颈综合征(Sandifer 综合征)、Satoyoshi综合征、神经肌肉病等表现的异常姿势或动作。
4.心因性(功能性或转换障碍)运动障碍病也常有肌张力障碍样表现,有时临床鉴别十分困难,实际上神经与精神疾病的界定也渐趋模糊。
肌张力障碍常为慢性或终生性病程,何时介入何种治疗对患者的生活质量影响显著。目前对肌张力障碍的治疗决策及方法与其诊断分类密切相关,主要包括一般治疗、病因治疗、对症治疗和外科治疗。一般治疗包括心理治疗、功能锻炼及中医按摩理疗等,适用于所有肌张力障碍患者,是临床治疗的基础内容。病因治疗主要是针对遗传代谢、原始缺陷、获得性肌张力障碍的特定方式。对症治疗仍是目前肌张力障碍治疗的核心内容。
1.一般治疗:主要是支持和物理康复治疗,对患者进行心理疏导,充分与患者及家属沟通,让其理解疾病的性质,建立对疗效的合理预期。避免过度焦虑、紧张、情绪波动,提高患者的自我控制能力。佩戴墨镜、眼镜支架或颈托,使用矫形器械等可以强化缓解技巧,有助于减轻症状,改善功能。有经验的治疗师采用制动、感觉训练等康复手段,对于手部肌张力障碍有一定疗效。重复经颅磁刺激、生物反馈治疗等也可以用于辅助治疗。
2.病因治疗:对于确切病因导致的获得性肌张力障碍,可以采用病因治疗。如药物诱发的病例可及时停药并应用拮抗剂治疗,由抗精神病药物引起的急性肌张力障碍主要使用抗胆碱能药物。与Wilson病相关的肌张力障碍综合征可用D-青霉胺或硫酸锌促进铜盐排泄及阻止肠道吸收。尼曼-匹克病及脑腱黄瘤病要尽可能减少有毒物质摄入,葡萄糖转运体缺乏症(SLC2A1基因突变导致)、芳香族L-氨基酸脱羧酶缺乏症、BH4缺乏性高苯丙酮尿酸血症等明确病因的遗传代谢病可针对代谢途径进行膳食干预、维生素/辅助因子补充剂及特效药物,早期治疗可预防、逆转或减轻症状。新近上市的氘丁苯那嗪可用于迟发性运动障碍的治疗。
3.对症治疗:(1)口服药物:抗癫痫药如卡马西平、苯妥英钠主要用于治疗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左旋多巴和多巴胺受体激动剂可以用于多巴反应性肌张力障碍的替代治疗,疗效显著,儿童起病的全身型和节段型肌张力障碍患者治疗应首选多巴胺能药物进行诊断性治疗。抗胆碱能药物如苯海索可用于全身型和节段型肌张力障碍,对儿童和青少年更为适合。苯二氮䓬类药物、多巴胺受体拮抗剂、γ-氨基丁酸受体激动剂(巴氯芬)虽然有一定临床用药经验,但尚缺乏对照研究证据。抗癫痫药物佐尼沙胺可用于肌张力障碍合并肌阵挛的治疗。其他肌松剂、氧酸钠、唑吡坦、金刚烷胺等也可试用。(2)肉毒毒素注射:肉毒毒素是颈部肌张力障碍和眼睑痉挛的一线治疗手段。对于内收型喉部肌张力障碍、口下颌肌张力障碍、书写痉挛等局灶型肌张力障碍也被证实有效。对节段型或全身型肌张力障碍,局部注射肉毒毒素能有效控制最突出的症状,可作为其他治疗的补充。肉毒毒素作为一种局部注射应用的高选择性肌松剂,需结合患者的病因、症状部位、治疗预期及可能发生的不良反应制订合理的治疗目标,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在适应证掌握、注射剂量选择、靶肌肉精准定位、并发症预防等治疗技能方面对操作者有较高的要求,并且需要重复注射以维持疗效。应注重患者及疾病本身的个体化差异和演变,对症状特征及承载的效应器官或组织进行精细化分析,不断优化治疗方案以提升疗效。因市面上存在假药,还需了解掌握肉毒毒素中毒的识别及处理方法,重视防范可能的风险。一般而言,肉毒毒素的长期治疗安全有效,目前认为大剂量、频繁注射是产生抗体的主要危险因素,可能造成后续治疗反应下降,长期治疗应合理延长治疗间隔(原则上不应少于3个月)[16, 17, 18]。(3)手术治疗:脑深部电刺激(DBS)可用于口服药或肉毒毒素治疗效果欠佳的遗传性或特发性单纯型节段型肌张力障碍和颈部肌张力障碍。诊断明确的DYT1全身型或节段型肌张力障碍患者DBS手术获益明显,可以优先考虑。DBS还可用于治疗中重度药物性迟发性肌张力障碍。对于复合型和复杂型肌张力障碍,由于临床病例较少,尚属于临床探索阶段。发作性运动障碍和绝大多数多巴反应性肌张力障碍不适合手术治疗,手术前应注意排查。选择性痉挛肌肉切除术和周围神经切断术、射频毁损术等由于疗效不确切或不良反应发生率高,已经较少在临床应用[3]。
临床治疗前应尽可能确定肌张力障碍的病因,为患者和家属提供相关的医学教育知识及遗传咨询。由于对多数肌张力障碍尚无有效的精准、病因治疗手段,因此,对症治疗、长期维护、综合康复成为临床医生的现实策略。临床治疗目标主要是缓解症状,减少不自主运动,纠正异常姿势,减轻疼痛,考虑并发症和共病(挛缩、抑郁等),改善功能和提高生活质量。临床上应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充分考虑不同治疗方法的同比优势和患者意愿,权衡风险/收益比,在病程不同阶段选择支持和物理康复治疗、口服药物、肉毒毒素注射和手术干预等综合措施,实现个体功能和生活质量的最大改善。
应重视基因检测分析在肌张力障碍临床诊治中的地位和应用。每年都会发现新的基因与肌张力障碍的关系,遗传基因检测现被广泛认为是研究不明原因的肌张力障碍的关键步骤。基因(遗传背景)在肌张力障碍发生、发展中的作用日益明显,无论单基因或复杂基因疾病,以基因为研究对象的诊断、治疗、预防都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这也是精准医学的核心思想。由于肌张力障碍和神经发育障碍在基因组水平上有大量重叠,有研究者提出将全外显子组检测作为一种常规的诊断工具[19],以期更早建立准确的基因诊断,并制订个性化的咨询和治疗策略。
1.遗传性或特发性全身型肌张力障碍:首选口服药物治疗。如对左旋多巴疗效显著则提示多巴反应性肌张力障碍的可能。抗胆碱能药物如苯海索可能有效,并且在儿童中耐受良好。如果单独应用抗胆碱能药物疗效不足,可联合应用肌松剂或苯二氮䓬类药物。对于不能耐受口服药物或不能获益的单纯型患者,适合DBS治疗。康复治疗是重要的辅助治疗手段,在预防和治疗肌肉挛缩、优化功能和减轻局部症状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2.遗传性或特发性局灶型或节段型肌张力障碍:大多数局灶型和节段型肌张力障碍口服药物疗效欠佳,可首选肉毒毒素注射。口服药与肉毒毒素联合应用可能增加疗效、延长注射间隔。肉毒毒素治疗效果欠佳的单纯型累及节段和颈部的肌张力障碍适合DBS手术。康复治疗是局灶型或节段型肌张力障碍有效的辅助治疗手段。
某些基因突变所致特定代谢环路异常有助于对某种治疗方法反应的选择倾向。如多数TOR1A、KMT2B、SGCE等基因相关肌张力障碍往往对DBS治疗呈现出良好反应。研究表明,TOR1A、KMT2B、SGCE等基因变异可导致多巴胺能信号改变,多巴胺受体表达异常。在TOR1A突变患者的纹状体[3]及KMT2B突变患者的脑脊液[20]中观察到D2受体表达下降。而多巴胺受体表达水平异常同样在TOR1A及SGCE相关肌张力障碍的动物模型中被报道[21, 22]。而以GCH1、TH、SPR或DDC为代表的基因变异主要影响纹状体突触前多巴胺能信号通路,这些患者往往对多巴胺能类药物(包括左旋多巴、多巴胺受体激动剂,单胺氧化酶B抑制剂抑制剂)呈现出良好的治疗反应。
在遗传性和特发性肌张力障碍中,除多巴反应性肌张力障碍和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预后良好外,其余类型虽然对生存期影响不大,但致残率高,如果未能及时治疗,绝大多数患者发病后工作能力丧失,日常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如果能够早期对此类疾病明确诊断,根据疾病特征及严重程度采用相应的治疗方法,常可以获得很好的治疗效果,甚至完全康复,回归社会。新的致病基因和致病突变的发现增加了我们对肌张力障碍病因和发病机制的认识,可能会进一步揭示不同基因之间的相互作用及可能错乱的交互连接途径。针对肌张力障碍病理生理变化的靶向治疗或基因治疗,更长效肉毒毒素制剂的临床应用以及更精准的注射技术,经颅磁刺激治疗肌张力障碍的参数、方案优化,带有感知功能的DBS应用于临床,中国肌张力障碍诊疗专家共识的巡讲、交流等,都有望提升肌张力障碍的精准诊疗水平,最终影响疾病的病程,让更多的患者受益。
作者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None declared
1. 获得性肌张力障碍的病因不包括?
A.围产期脑损伤
B.病毒性脑炎
C.钙拮抗剂
D.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的致病突变
E.心因性
2. 关于肌张力障碍的临床特征描述正确的是?
A.不自主动作一定是有节律的
B.异常运动的方向及模式经常改变
C.不自主动作在随意运动时加重,在休息睡眠时减轻或消失
D.症状加重与精神紧张、生气、疲劳无关
3. 关于肌张力障碍的药物治疗正确的是?
A.苯海索主要用于全身型和节段型肌张力障碍
B.苯海索的不良反应包括口干、视物模糊、尿潴留、便秘、记忆减退等
C.卡马西平主要用于治疗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
D.儿童起病的全身型肌张力障碍应首选多巴胺能药物进行诊断性治疗
E. 以上都是
4. 肉毒毒素注射治疗间隔原则上不少于?
A. 15 d
B. 1个月
C. 2个月
D. 3个月
5. 可优先考虑脑深部电刺激治疗的是?
A. 儿童起病的DYT1全身型或节段型肌张力障碍
B. 多巴反应性肌张力障碍
C. DYT12肌张力障碍
D. 发作性运动诱发性的运动障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