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研究
体位性低血压对老年心力衰竭患者长期预后的影响
中国心血管杂志, 2021,26(2) : 142-146. DOI: 10.3969/j.issn.1007-5410.2021.02.009
摘要
目的

探讨体位性低血压(OH)对老年心力衰竭(HF)患者长期不良心脑血管事件(MACCE)的影响,并分析影响MACCE的危险因素。

方法

回顾性队列研究,连续纳入2015年1月至2018年1月在我院诊治的老年HF患者。依据是否合并OH,选择100例合并OH的HF患者为OH组,并按照1∶2比例选择年龄和左室射血分数匹配的、未合并OH的200例HF患者为对照组。随访截止到2019年12月,记录MACCE发生情况,包括全因死亡、因HF再入院、急性心肌梗死、卒中和恶性心律失常。应用Kaplan-Meier生存分析和Log-rank检验分析两组的MACCE发生情况。应用单因素和多因素Cox比例风险回归模型分析影响MACCE的危险因素。

结果

300例老年HF患者中,男性160例(53.3%),平均年龄(72.3±12.1)岁。与对照组相比,OH组患者较多合并高血压(57.8%比40.5%)和糖尿病(38.0%比25.5%),空腹血糖、立位收缩压和舒张压、卧位收缩压和舒张压水平均较高,但应用利尿剂比例较低(83.0%比93.5%)(均为P<0.05)。平均随访(28.3±15.4)个月,失访29例(9.7%)。随访期间,共有107例(35.7%)患者发生MACE,包括12例(4.0%)死亡、50例(16.7%)因HF再入院、18例(6.0%)急性心肌梗死和10例(3.3%)卒中。Kaplan-Meier生存分析和Log-rank检验结果提示,OH组患者的因HF再入院(27.0%比11.5%,P=0.001)、卒中(6.0%比2.0%,P=0.037)和MACCE发生率(53.0%比27.0%,P<0.001)均显著高于对照组。多因素Cox比例风险回归模型结果显示,OH是老年HF患者发生MACCE的独立危险因素(HR=1.779,95%CI:1.165~2.717, P=0.008)。

结论

OH可显著增加老年HF患者的再入院率和卒中发生风险,且为MACCE的独立危险因素。

引用本文: 吕逸宁, 朱琳, 靳博华, 等.  体位性低血压对老年心力衰竭患者长期预后的影响 [J] . 中国心血管杂志, 2021, 26(2) : 142-146. DOI: 10.3969/j.issn.1007-5410.2021.0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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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位性低血压(orthostatic hypotension,OH)在老年人群中较为常见[1]。OH是一种老年临床综合征,其特征是指患者由仰卧位转为直立位后1~3 min内,收缩压下降≥20 mmHg和(或)舒张压下降≥10 mmHg,或在≥60°角的直立倾斜中3 min内出现以上血压改变[2]。有研究报道OH在年龄≥65岁人群中的发生率可达20%~50% ;我国年龄≥80岁高龄人群中的发生率为27.2%,合并高血压者比例更高[3]

OH可增加社区人群发生不良心脑血管事件(major adverse cardiac and cerebrovascular event, MACCE)的风险。研究发现,收缩压(HR=8.760)和舒张压(HR=3.889)的OH均可增加心肌梗死[4,5]、心绞痛、痴呆[6]和再住院[7]的风险。此外,OH可导致反复短暂性脑动脉供血不足,部分患者可出现头晕、眼花、疲乏无力等脑动脉灌注不足症状,造成脑细胞缺血损害,增加卒中发生风险[8]。然而,既往研究中多纳入社区人群,较少纳入老年心力衰竭(heart failure,HF)患者,而OH在HF患者中发生率明显高于社区人群。研究提示,约83%老年HF患者存在OH[9]。同时,氟可的松和米多君是常用的治疗OH的药物,但在HF患者中应用受限,而OH主要通过非药物治疗[10,11]。因此,需进一步分析OH在老年HF患者中的临床特点和预后情况。本研究通过分析老年HF患者中OH的发生情况,评价合并OH的老年HF患者长期随访时发生MACCE的情况,并分析影响MACCE的危险因素。

1 对象和方法
1.1 研究对象

单中心回顾性队列研究。2015年1月至2018年1月在我院共收治老年HF患者549例,其中237例(43.2%)合并OH。选择资料完整的100例OH患者为OH组,并按照1∶2比例选择年龄和左室射血分数匹配的、未合并OH的200例HF患者为对照组。300例老年HF患者中,男性160例(53.3%),平均年龄(72.3±12.1)岁。纳入标准:(1)年龄为60~85岁;(2)HF的诊断依据《中国HF诊断和治疗指南》[12];(3)OH的诊断依据《老年人异常血压波动临床诊疗中国专家共识》[11]。排除标准:(1)年龄<60岁,或>85岁;(2)合并严重肺脏、肝脏、肾脏功能衰竭的患者;(3)嗜睡、昏迷等神志异常,无法完成研究;(4)拒绝调查和随访;(5)资料不完整。本研究符合医学伦理学要求。

1.2 方法

记录年龄、性别、身高、体质指数,测定卧位血压、心率、血常规、N末端B型利钠肽原、肾功能、高敏C反应蛋白(hypersensitive C-reactive protein,hs-CRP)和超声心动图等指标,并记录患者的治疗情况。

参照美国自主神经科学学会(AAS)于1996年制定的OH诊断标准,由经过专业培训的老年科专业医师进行。分别于患者平卧15 min后、由卧位转为直立位后1 min、3 min测量患者右上肢血压。直立位1 min或3 min较平卧位时右上肢收缩压下降≥20 mmHg和(或)舒张压下降≥10 mmHg被认定为存在OH。

1.3 随访及终点事件

随访截止到2019年12月31日,主要通过门诊或电话随访,记录MACCE发生情况。复合终点事件包含全因死亡、HF再次入院、急性心肌梗死、卒中和恶性心律失常[13]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3.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分析。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用±s表示,组间比较用t检验。计数资料应用百分构成比表示,组间比较用χ2检验。应用Kaplan-Meier生存分析和Log-rank检验比较两组的MACCE发生情况。应用单因素和多因素Cox比例风险回归模型分析MACCE的预后相关因素。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OH组和对照组的基线临床资料的比较

老年HF患者中,OH的发生率为43.2%。与对照组相比,OH组患者较多合并高血压(57.8%比40.5%)和糖尿病(38.0%比25.5%),空腹血糖、立位收缩压和舒张压、卧位收缩压和舒张压水平均较高,但应用利尿剂比例较低(83.0%比93.5%)(均为P<0.05),其余基线资料两组间无明显差异(均为P>0.05)(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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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

两组患者的基线临床资料比较

表1

两组患者的基线临床资料比较

项目OH组(100例)对照组(200例)t/χ2P
一般情况    
 年龄(±s,岁)72.5±11.172.0±11.50.3590.719
 女性[例(%)]59(59.0)109 (54.5)0.7280.367
 体质指数(±s,kg/m2)21.9±1.422.2±1.71.5270.128
病史[例(%)]    
 高血压57(57.3)81(40.5)7.3060.007
 心房颤动27(27.0)49(24.5)0.2200.639
 陈旧性心肌梗死54(54.0)85(42.5)3.5460.060
 糖尿病38(38.0)51(25.5)4.9920.025
 高脂血症65(65.0)111(55.5)2.4810.115
实验室检查(±s)    
 白细胞(×109/L)5.79±1.125.77±1.310.1310.896
 血红蛋白(g/L)115.2±10.2116.1±8.31.5470.118
 空腹血糖(mmol/L)6.31±2.055.77±1.242.8320.005
 eGFR(ml/min)72.2±13.869.4±14.01.6410.102
 NT-proBNP(ng/L)1 136.7±461.541 059.8±381.51.5320.127
 hs-CRP(mg/L)1.32±0.941.13±1.051.5280.125
血压(±s, mmHg)    
 立位收缩压116.7±14.4120.7±12.62.4690.014
 立位舒张压70.1±11.375.4±9.44.297<0.001
 卧位收缩压135.4±16.7127.5±14.34.261<0.001
 卧位舒张压82.4±10.278.1±7.54.134<0.001
超声心动图(±s)    
 左室射血分数(%)46.6±7.347.1±8.11.4280.154
 左室收缩末期内径(mm)45.3±4.645.5±5.20.6440.519
 左室舒张末期内径(mm)58.2±5.157.8±4.71.0640.288
治疗[例(%)]    
 利尿剂83(83.0)182(93.5)4.1400.042
 ACEI或ARBs70(70.0)151(75.5)1.0390.308
 β受体阻滞剂59(59.0)136(68.0)2.3740.123
 醛固酮受体拮抗剂51(51.0)118(59.0)1.7340.188

注:eGFR:估算的肾小球滤过率;NT-proBNP:N末端B型利钠肽原;hs-CRP:高敏C反应蛋白;ACEI: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ARB:血管紧张素受体拮抗剂

2.2 OH组和对照组的随访结果

平均随访(28.3±15.4)个月,失访29例(9.7%)。随访期间,共有107例(35.7%)患者发生MACCE,包括12例(4.0%)死亡、50例(16.7%)因HF再入院、18例(6.0%)急性心肌梗死和10例(3.3%)卒中(表2)。Kaplan-Meier生存分析和Log-rank检验结果提示,OH组患者的因HF再入院(27.0%比11.5%,P=0.001)、卒中(6.0比2.0%,P=0.037)和MACCE发生率(53.0%比27.0%,P<0.001)(图1)均显著高于对照组,但两组的全因死亡率(5.0%比3.5%,P=0.532)、急性心肌梗死(8.0%比5.0%,P=0.302)和恶性心律失常(7.0%比5.0%,P=0.480)发生率无明显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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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两组的无不良心血管事件发生的存活率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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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组的无不良心血管事件发生的存活率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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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两组的不良心脑血管事件比较

表2

两组的不良心脑血管事件比较

项目OH组(100例)对照组(200例)χ2P
全因死亡5 (5.0)7(3.5)0.3910.532
心力衰竭再入院27 (27.0)23(11.5)11.5320.001
急性心肌梗死8(8.0)10(5.0)1.0640.302
卒中6(6.0)4(2.0)4.5620.037
恶性心律失常7(7.0)10(5.0)0.4980.480
总不良心脑血管事件53(53.0)54(27.0)16.053<0.001
2.3 MACCE相关危险因素分析

单因素Cox回归分析显示,OH是MACCE的危险因素(HR=2.254,95%CI:1.026~4.952, P=0.043)。另外,立位收缩压和舒张压、卧位收缩压和舒张压、肌酐清除率、N末端B型利钠肽原、左室射血分数和hs-CRP均为MACE的危险因素(均为P<0.05)。采用多因素Cox比例风险回归模型,以年龄、肌酐清除率、立位收缩压和舒张压、hs-CRP、N末端B型利钠肽原为协变量,结果显示OH仍然是MACCE的独立危险因素(HR=1.779,95%CI:1.165~2.717, P=0.008)。

3 讨论

OH是老年人群患者常见的临床表现。据统计,65岁以上老年人OH者约占15%,其中75岁以上的老年人可高达30%~50%。老年人由于心血管系统逐渐硬化,大血管弹性纤维也会减少,交感神经增强,可使老年人收缩期血压升高。长期偏高的血压,不仅损害压力感受器(位于颈动脉处)的敏感度,还会影响血管和心室的顺应性。当体位突然发生变化或服降压药以后,在血压突然下降的同时,缺血的危险性也大大增加。此外,老年人耐受血容量不足的能力较差,可能与其心室舒张期充盈障碍有关。因此,任何急性病导致的失水过多,或口服液体不足,或服用降压药及利尿药以后,以及平时活动少和长期卧床的病人,站立后都容易引起OH[3,6]。流行病学调查发现,OH的发生率随研究人群不同而不同,如社区人群和养老机构的人群OH发生率低于HF患者[12,13]。国外研究发现,在老年HF患者中,OH发生率为49.1%[14],与本研究中OH的发生率相似(43.2%),高于其他研究的OH的发生率(20%~50%),这可能与研究人群的年龄、合并HF和左室射血分数较低等有关。此外,本研究中,OH组的HF患者较多合并高血压(57.8%比40.5%)和糖尿病(38.0%比25.5%),而且空腹血糖、立位收缩压和舒张压、卧位收缩压和舒张压水平均较高,但应用利尿剂比例较低(83.0%比93.5%),与既往研究结果类似[15]

OH增加老年HF患者再入院和卒中风险。一项纳入149例HF老年患者的小样本观察性研究发现,OH与心脏重构明显相关,显著增加左房容积和左室质量[15]。此外,另一项纳入5 273例社区老年人群(≥65岁)的大样本流行病学调查研究中,发现18.0%合并OH;平均随访13年后,OH患者的HF发生风险增加了0.17~0.57倍;在校正了性别、年龄、基础疾病严重程度等因素后,OH是发生HF就诊风险的独立预测因子[16]。其他研究也证实,OH是新发HF的独立危险因素(HR=1.33)[17]。此外,OH增加脑缺血、卒中的发生风险。患者反复出现站立位血压下降,反复出现脑血流减少。在高血压患者中,尤其是血压控制差、高龄、高血压病程长和合并多种疾病的患者,由于动脉硬化、压力感受器敏感下降,导致直立位血压尤其是收缩压下降明显,反复出现站立位脑动脉循环系统血液循环障碍,引起头晕、耳鸣、站立不稳症状等脑缺血表现,严重者可引起脑卒中[18,19]。本研究中,平均随访(28.3±15.4)个月,失访29例(9.7%)。随访期间,共有107例(35.7%)患者发生MACCE,包括12例(4.0%)死亡、50例(16.7%)因HF再入院、18例(6.0%)急性心肌梗死和10例(3.3%)卒中。Kaplan-Meier生存分析和Log-rank检验结果提示,OH组患者的因HF再入院(27.0%比11.5%,P=0.001)、卒中(6.0比2.0%,P=0.037)和MACCE发生率(53.0%比27.0%,P<0.001)均显著高于对照组,且OH是MACCE的独立危险因素(HR=1.779,95%CI:1.165~2.717, P=0.008)。随年龄增加,老年HF患者的心血管系统发生一系列改变,包括动脉粥样硬化、收缩压升高、舒张压降低、脉压增大、舒张早期充盈率减慢、冠脉舒张期灌注减少、最大心输出量减少等,导致老年人的生理储备明显下降,故出现OH的应激状态下更容易发生心血管事件[20]

需采取措施改善合并OH的HF老年患者的预后。老年HF患者主要通过非药物治疗方式预防和干预OH,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其对HF患者的预后。包括纠正不良生活习惯、调整饮食结构、减少食盐摄入量、规律适度运动指导,并去除诱因,及早干预心血管病的危险因素,推进合并OH的老年HF患者的血压综合管理等健康促进方案,进一步减少OH的发生率,降低其带来的MACCE事件的危险[21]

本研究有一些局限性:第一,单中心研究,样本量较少,本研究结果不一定适合于其他诊疗机构。第二,随访时间短,未评估长期预后;第三,未评估不同类型HF老年患者的预后。第四,药物依从性不高,导致部分患者未接受最佳药物治疗。原因主要与患者年龄大、合并疾病多(肾功能不全、慢性阻塞性肺病等)等有关。药物的依从性差会影响研究结果,但是我们没有对药物依从性进行随访,我们会在后续研究中报道。总之,本研究发现OH在老年HF患者中发生率较高,可显著增加HF再入院率和卒中发生率,且为MACCE的独立预测因素,需引起临床医生重视。

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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