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女，69岁，因下肢麻木2个月，夜间出冷汗、头晕伴乏力1个月余，于2015年9月15日收入福建医科大学附属龙岩第一医院内分泌科。患者2个月前出现下肢麻木，同年8月19日就诊于当地医院，诊断为2型糖尿病周围神经病，给予伏格列波糖0.2 mg口服、3次/d，α-硫辛酸注射液0.6 g入0.9%氯化钠注射液250 ml静脉滴注、1次/d。首次静脉滴注α-硫辛酸注射液15 min后，患者双侧上臂及腹部皮肤出现红色点状皮疹，突出表面且伴局部瘙痒，遂停用该药。停药6 h后皮疹消失。停药18 h（次日凌晨3：00），患者突发冷汗，伴乏力、头晕和饥饿感，进食后可缓解。此后几乎每日夜间均出现以上症状，进食后均可缓解。夜间发作时测末梢血糖为2.1 mmol/L，当地医院医师嘱其晚间停用伏格列波糖，但仍反复发生夜间低血糖。患者既往无胰腺及恶性肿瘤病史，无胰岛素注射史，对头孢拉定过敏，无食物过敏史。患者的父母和妹妹均为2型糖尿病患者。

入院体检：体温36.6 ℃，心率71次/min，呼吸16次/min，血压135/85 mmHg（1 mmHg=0.133 kPa）。体型稍胖，心、肺、腹部检查未见明显异常。糖尿病周围神经病筛查提示针刺痛觉减退，10 g尼龙丝压力觉减退。实验室检查：空腹血糖6.7 mmol/L，糖化血红蛋白7.1%，餐后2 h血糖12.6 mmol/L，空腹胰岛素（fasting insulin，FINS）>6 945 pmol/L（参考值：18~173 pmol/L），胰岛素自身抗体（insulin autoantibody，IAA）阳性，尿糖（++++）。肝肾功能、电解质及心肌酶学检测未见异常。甲状腺功能及抗体均正常，皮质醇、促肾上腺皮质激素、性激素、生长激素、胰高血糖素检测均未见异常，肿瘤标志物均无异常。胰腺磁共振检查未见异常。入院诊断：低血糖原因待查，2型糖尿病，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入院后停用伏格列波糖，监测3餐前、3餐后2 h及睡前血糖并注意患者是否有头晕、心悸及冷汗等低血糖症状。入院第2天夜间，患者再次出现低血糖症状，实验室检查示血糖1.91 mmol/L、血清胰岛素>6 945 pmol/L、胰岛素C肽8.53 nmol/L（参考值：0.37~1.47 nmol/L）、胰岛素释放指数（insulin/glucose，I/G）>29.00（参考值：<0.3）。考虑可能为α-硫辛酸诱发的自身免疫性低血糖症（autoimmune hypoglycemia，AIH）。入院第3、4、6天夜间患者均出现低血糖症状，发作时血糖为2.1~3.7 mmol/L，但日间餐后血糖稍高（空腹5.8~6.9 mmol/L，餐后2 h 9.1~15.6 mmol/L），故从入院第6天（9月20日）开始予以伏格列波糖0.2 mg口服、3次/d。嘱患者睡前进食，防止夜间低血糖发作。但患者夜间仍出现低血糖症状，入院第8天（9月22日）加用醋酸泼尼松10 mg口服、3次/d抑制自身免疫反应。3 d后，患者夜间低血糖症状逐渐减轻，5 d后消失。9月30日出院。出院后每周将醋酸泼尼松日剂量减少5 mg，共5周。随访得知患者仍偶有夜间低血糖发作，再每2周将醋酸泼尼松日剂量减少2.5 mg，共6周。此后，将醋酸泼尼松剂量维持在1.25 mg/d，2017年7月停药。此间患者未再发生夜间低血糖，IAA转为阴性，血清胰岛素水平恢复正常。

AIH指未应用外源性胰岛素情况下反复出现自发性低血糖、伴IAA阳性和胰岛素水平不适当升高的综合征^[1]。本例患者因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静脉滴注α-硫辛酸注射液后夜间出现自发性低血糖1个月余，IAA阳性伴胰岛素水平升高，符合AIH的诊断。已有硫辛酸导致AIH的病例报道^[2]。采用Naranjo不良反应评分量表^[3]评分为6分，提示硫辛酸与AIH的关联性评价为很可能。

2007年Takeuchi等^[4]报道了首例α-硫辛酸相关AIH后，国内也陆续发表了多篇报道^[5,6,7,8,9]。Nasu等^[10]认为，内源性胰岛素的二硫键可被含巯基药物（如硫辛酸）还原，使内源性胰岛素分子结构改变，暴露自身抗原，触发机体产生IAA，IAA与自身抗原形成特异性抗原抗体复合物，但其为可逆性结合，在一定条件下可从复合物解离出大量胰岛素，从而导致反复发作的自发性低血糖症。

药物导致的AIH一般可通过停用含巯基药物及调整饮食后缓解。部分AIH患者需采用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和血浆置换等治疗。本例患者给予激素治疗后效果明显，其治疗过程提示，须在密切监测血糖的情况下缓慢减少激素剂量，IAA转阴和胰岛素水平下降均提示AIH病情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