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发性鼻腔鼻窦黏膜恶性黑色素瘤(sinonasal malignant melanoma,SNMM)是一种罕见且预后不良的恶性肿瘤,其起源于鼻腔黏膜中的树突状黑色素细胞,属于弥漫的神经内分泌系统。因其恶性程度高,可侵犯鼻窦、眼眶,致面部隆起畸形,并且早期即可发生远处转移,因此其预后往往较差。对于早期SNMM患者的治疗,主要以手术扩大切除为主,晚期则以放化疗、免疫治疗等保守治疗为主。本文围绕SNMM展开讨论,更加全面地分析其发病机制、诊断要点、治疗及预后等,以期帮助临床医生进一步了解SNMM,为该疾病的早期诊断和治疗提供机会,提高患者生存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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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发性鼻腔鼻窦黏膜恶性黑色素瘤(sinonasal malignant melanoma,SNMM)是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其发病年龄主要分布在40~70岁,女性的发病率略高于男性,但差异并不显著[1]。SNMM早期特异性症状较少,易漏诊,后期可出现复发性鼻出血、鼻塞、嗅觉丧失或面部疼痛等。SNMM预后一般较差,大部分患者治疗后1~2年内可出现局部复发和远处转移,这是治疗失败最常见的原因[2]。本文将从发病机制、诊断方法、治疗进展及预后等方面探讨SNMM。
SNMM具体发病机制尚不清楚,可能与吸烟或职业暴露、吸入或摄入致癌物(如7,12-二甲基苯丙蒽、甲醛、木屑等)有关,而与日晒间的联系不大[3]。恶性黑色素瘤的遗传图谱分析表明,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MAPK)途径及磷脂酰肌醇3激酶-Akt(phosphatidylinositol 3 kinase-Akt,pi3k-Akt)途径似乎参与了其发病机制[4]。同时,小眼畸形相关转录因子(microphthalmia-associated transcription factor,MITF)作为一种亮氨酸拉链转录因子,在调节黑色素细胞的增殖、分化、生长和存活中起重要作用。相对皮肤黑色素瘤而言,SNMM中BRAF基因突变较少见,而NRAS基因突变率相对较高。
从表观遗传学的观点来看,SNMM具有一种特殊的染色体改变模式,这种改变在皮肤和葡萄膜黑色素瘤中是不存在的。在SNMM患者中,染色体臂1q、6p和8q的增长率分别为100%、93%和57%。此外,倍体分析显示75%的三倍体和四倍体肿瘤有明显的高拷贝增益[5]。
SNMM可通过患者症状、体征、影像学检查及病理检查进行诊断。其临床表现常具有延迟性、非特异性和误导性,如鼻塞、鼻出血等,与炎症相似。当肿瘤侵犯周围组织时,可出现眼球突出、视力下降、流泪等症状。体格检查可见病变为伴或不伴色素沉着的息肉样肿块,肿瘤常出现溃疡外观,多数为单侧鼻腔鼻窦受累。此外,皮肤及眼科的检查可帮助确定SNMM的原发性和继发性[6]。影像学上可通过CT了解病变的部位、范围、侵犯以及骨质破坏等情况,但在病变的定性诊断上仍有一定的局限性。MR是诊断肿物性质的最佳影像技术,因黑色素瘤颗粒具有顺磁性,所以典型的SNMM在非增强的T1WI和T2WI上分别表现为高信号和低信号[7]。然而,只有41.6%的SNMM患者具有典型的MR表现[8]。因此,如病变组织在T1WI上出现高信号,应考虑黑色素瘤的可能[9]。SNMM的确诊主要依靠组织病理学检查,可见肿瘤细胞内存在黑色素,免疫组织化学上提示蛋白S-100阳性、Melan-A阳性、部分HMB-45阳性。S-100蛋白的检测具有更高的灵敏度,但HMB-45更具有特异性。同时,Sox10作为新型标志物对SNMM的敏感度较高,约为88%~100%[10]。
根治性手术是SNMM的主要治疗方法。除此之外,放疗、化疗及生物疗法也发挥了作用。目前,靶向治疗(如c-KIT、NRAS/MEK或BRAF的抑制剂)和免疫治疗(如抗CTLA-4和抗PD-1/PD-L1抗体)成为临床上SNMM治疗的研究热点,但与皮肤黑色素瘤相比,单纯靶向治疗及免疫治疗对SNMM的疗效有一定限制,关于其治疗有待进一步研究。
目前,广泛切除以获得阴性切缘的手术方式对SNMM的治疗起着重要作用,国际指南建议将其作为最佳治疗选择。手术入路有2种:鼻内镜切除术和开放式切除术。过去常采用根治性开放手术,如鼻侧切开术、上颌切除术、面中部脱套术等。随着鼻内镜技术的发展,鼻内镜切除术呈现增长趋势。有研究表明,鼻内镜切除术可以更准确地评估卫星病变、无色区和黏膜下扩散,同时可以减少手术时间、输血需求,并改善患者生活质量和美容效果。然而,2种术式术后患者的总体存活率和无病存活率无明显差异[11]。SNMM患者的区域淋巴结转移率为8%~11%,对于淋巴结阳性的患者,通常建议行颈淋巴结清扫术[12]。但由于SNMM常累及区域的解剖结构,以及肿瘤呈豆状生长的趋势,手术完全切除肿瘤组织往往具有挑战性,且超过50%的术后达到局部控制的患者最终会发生远处转移。
研究表明,MAPK和pi3k-Akt通路在黑色素瘤的发病机制中起着关键作用[13]。这些通路的激活通常与BRAF、NRAS、KIT基因突变有关。SNMM的体细胞中,c-KIT、NRAS和BRAF致癌基因的突变率分别为4%~53%、14%~18%和0~3%[14]。另外一个生物标志物miR-4633-5p已被证明是一个关键的肿瘤抑制因子,可负调控黑色素瘤细胞的侵袭性生长[15]。
1. KIT突变:MITF作为癌基因能够介导黑色素细胞的增殖、分化、生长和存活,其过表达常提示肿瘤有更高的侵袭性[16]。干细胞因子受体c-KIT能够调节MITF活性,超过80%的原发性恶性黑色素瘤存在c-KIT的异常表达,这与c-KIT的突变有关[17]。目前,针对发生c-KIT突变的SNMM患者,临床上可选用的靶向抑制剂包括伊马替尼、索拉菲尼、达沙替尼或舒尼替尼等。一项实验表明[18],在发生c-KIT突变或者转移性恶性黑色素瘤患者中,伊马替尼治疗后的中位无进展生存期为3.5个月,1年生存率为51%,主要表现在外显子11或13发生突变的患者中。
2. NRAS基因:针对NARS基因突变的患者,可以通过MEK抑制剂负调控MAPK和pi3k-Akt通路,影响黏膜恶性黑色素瘤细胞的生长,其靶向治疗集中于阻断关键的下游分子,特别是甲乙酮的抑制剂[19]。研究数据表明[20],SNMM的NRAS突变率为22%。MEK162作为MEK1和MEK2的抑制剂,在一项对NRAS突变的恶性黑色素瘤患者进行的Ⅲ期实验中显示出正面疗效[21]。在用MEK162治疗的NRAS突变患者的第二阶段试验中[22],20%的患者出现部分反应,43%的患者出现稳定疾病,平均生存期为3.7个月。
3. miR-4633-5p:基质金属蛋白酶-2(matrix metalloproteinase-2,MMP-2)参与黑色素瘤细胞外基质的重塑和转移,被激活后可促进黑色素瘤细胞的转移和生长[23]。miR-4633-5p能够负调控MMP2的分泌,且可通过Akt途径的失活抑制黑色素瘤细胞的生长[15,24]。因此,miR-4633-5p不仅可作为转移性SNMM的预测生物标志物,还可作为关键的肿瘤抑制因子,在转移过程中负调节黑色素瘤细胞的侵袭活性。miR-4633-5p的定量检测能够帮助临床医生制订更个性化的治疗方案。
4. 其他:虽然BRAF基因也可以激活MAPK信号通路,但其基因突变在SNMM中发生率不到10%,且多为野生型,因此BRAF/MEK抑制剂在治疗SNMM中的有效性有待进一步研究[25]。据报道,约40%的患者发生抑癌基因PTEN表达的抑制或完全丧失,约50%的患者出现p16的抑制,该信号级联中多种蛋白质的异常表达导致PI3K/Akt和RAS-MAPK信号传导途径的激活[26],提示它们可能作为治疗SNMM的潜在靶标。同时,在SNMM患者中可观察到线粒体生物标志物如抗线粒体裂变蛋白1和线粒体融合蛋白-2过度表达,两者均可导致患者总生存率降低[27]。此外,电压门控T型Ca2+通道能够调控细胞的生长和分裂[28],且其能够预防、抑制或延迟黑色素瘤对MAPK抑制剂的耐药性[29]。这些研究结果为SNMM治疗提供了有前景的分子靶点。
近年来,免疫疗法在转移性黑色素瘤的治疗中日益占据主导地位。新的免疫疗法,特别是抗CTLA-4和抗PD-1检查点抑制剂,联合手术治疗及放疗能够显著提高晚期黑色素瘤患者的生存率[30]。
1. 抗CTLA-4:CTLA-4能够抑制T淋巴细胞的活化,伊匹单抗(ipilimumab)可与CTLA-4结合并阻碍后者与其配体的相互作用。因此,阻断CTLA-4可增加T细胞的活化和增殖,增强机体对肿瘤的免疫应答,从而延长晚期黑色素瘤患者生存期。在一项随机的Ⅲ期临床试验中[31],使用CTLA-4阻滞剂的患者中位生存期(10.1个月)显著高于使用Gp100多肽疫苗者(6.4个月)。在另一项Ⅲ期临床试验中[32],502例转移性黑色素瘤患者接受伊匹单抗和达卡巴肼1︰1联合治疗,与达卡巴肼单一治疗组的总体生存期(9.1个月)相比,联伊匹单抗治疗组的总体生存期更高(11.2个月)。目前,多项研究表明[33],伊匹单抗作为单一疗法或者联合化疗、放疗、疫苗、细胞因子和其他检查点抑制剂等,均可提高抗肿瘤活性,是转移性黑色素瘤患者可行的治疗选择。
2. 抗PD-1:PD-1能够通过抑制PD-L1及PD-L2配体与其受体结合,阻断T细胞活化,从而负调控机体对肿瘤的免疫作用。对于晚期的SNMM患者,采用抗PD-1抗体靶向治疗能够更好地改善患者生存率。在一项针对伊匹单抗治疗难治性转移性黑色素瘤患者的Ⅲ期临床试验中[34],使用抗PD-1药物治疗的患者1年总生存率为72.9%。此外,Kato等[35]报道了抗PD-1抗体联合放疗治疗SNMM患者的有效性。Hanaoka等[36]研究也证实放疗与抗PD-1抗体联合治疗能够取得更好的局部控制率。另一项临床研究表明[37],抗PD-1药物如纳武单抗(nivolumab)在恶性黑色素瘤中的客观有效率为23%,中位无进展生存期为3.6个月。理论上,放疗通过增加T细胞对肿瘤微环境的浸润来诱导免疫上调,而免疫点抑制剂可能具有放射增敏作用。因此,PD-1抑制剂联合放疗已成为SNMM的一线治疗方案[36]。而一项针对75例SNMM患者的多变量分析也表明[38],相对无转移性疾病的患者而言,发生转移性疾病的患者中,接受免疫治疗的患者2年总生存率更好(HR:0.14,95%CI:0.04~0.49)。
与伊匹单抗相比,纳武单抗具有生存期更好、毒性更小的优点。在Checkmate 066 Ⅲ期临床试验中[39],使用纳武单抗(3 mg/kg每2周一次+匹配达卡巴肼的安慰剂每3周一次)或达卡巴肼(1 000 mg/m2每3周一次+匹配纳武单抗的安慰剂每2周一次)对患者进行治疗,直至进展或不可接受的毒性事件,结果表明纳武单抗组和达卡巴肼组的3年总生存率分别为51.2%和21.6%,两组中位总生存期分别为37.5个月和11.2个月。纳武单抗组的完全缓解率和部分缓解率分别为19.0%和23.8%,而达卡巴肼组对应为1.4%和13%。此外,在接受纳武单抗治疗的患者中,与治疗相关的3/4级不良事件的发生率为15.0%(31/206),而在接受达卡巴肼治疗的患者中,与治疗相关的3/4不良事件的发生率为17.6%(36/205)。
3. 抗CTLA-4和抗PD-1联合用药:研究表明,抗PD-1与抗CTLA-4联合用药比单药治疗有更好的生存结局,接受伊匹单抗+纳武单抗治疗的患者的客观缓解率及总体反应率均高于抗PD-1单一治疗的患者[20]。然而,联合治疗也会提高治疗相关不良事件的发生率。据报道,联合治疗中3/4级不良事件的发生率为59%,在单独使用纳武单抗组中发生率为22%,在单独使用伊匹单抗组中发生率为28%[40]。
SNMM通常被认为是一种抗辐射能力强、再生能力及转移潜能强的肿瘤,在其治疗方案中,放疗通常与手术治疗、免疫点抑制剂等联合使用,但治疗后总体生存率并未受到显著影响[41]。Samstein等[42]报道了78例SNMM患者的回顾性分析,接受放疗的患者5年局部无复发生存率高于未接受放疗的患者(59%比35%),局部复发率较未放疗的患者低(33%比71%),但两组患者的总生存率和疾病特异性生存率相似。对于术中切缘阳性的患者,通常需要辅助性放疗[43],常见的放疗技术包括调强放疗、调强电弧治疗、断层治疗、碳离子治疗、中子和质子治疗等。其中,碳离子放疗及大剂量质子束(70 Gy以上)治疗在SNMM中具有良好的局部控制优势[44]。
原发性SNMM具有侵袭性,且易发生远处转移,常见的远处转移部位为肺、肝、骨和脑[49],预后往往较差。SNMM患者的5年总生存率为20%~60%,平均5年无疾病生存率约为26%[5]。其预后与疾病发生的部位相关,发生于鼻窦黏膜的患者较鼻腔或鼻中隔者的存活率低,这与肿瘤部位较远、可能累及颅底及症状出现或诊断延迟有关[50]。同时,当肿瘤>3 cm、侵犯骨质或邻近结构及发生淋巴结转移时,提示预后更差[51]。
Amit等[12]对198例SNMM患者进行的回顾性研究发现SNMM的复发率为48%,区域性复发率为11%。对于局部复发或区域淋巴结复发的SNMM患者,若患者全身情况尚可,且肿瘤未发生远处转移时,可选择以切除病变或复发部位颈淋巴结清扫等手术为主的挽救性治疗。对于发生肺、肝、脑等远处转移或不耐受手术的患者,可采用化疗、放疗、靶向治疗以及免疫治疗的综合治疗方案。出现局部复发的SNMM患者的生存率将受到显著影响,然而其对患者生存率的影响小于肿瘤的远处转移[52]。在一项临床研究中[53],放疗后的32例SNMM患者中,有23例患者出现了复发或远处转移,其中3例局部复发的患者接受再放疗(30 Gy/5fr或40 Gy/10 fr),均存活3年以上;4例患者在治疗后6个月内出现颈淋巴结复发,其中2例患者接受了颈淋巴结清扫术作为挽救治疗,但最终死于远处转移。Hayashi等[54]对21例碳离子放疗后出现局部复发的头颈部恶性黑色素瘤患者行再次放疗,结果显示再照射可实现中度局部控制,且毒性可耐受。然而,关于复发的SNMM患者的治疗及预后,目前仍需大样本、多中心的研究,以期为临床医生提供更全面、可靠的理论依据。
原发性SNMM是一种罕见的侵袭性肿瘤,占鼻腔鼻窦恶性肿瘤的比例<10%[5]。其临床表现缺乏特异性,可表现为鼻塞、鼻出血,甚至复视、头痛、嗅觉减退等症状。可采用MR对SNMM进行诊断,但部分患者由于肿瘤分化差或瘤体出血而缺乏典型的MR表现。完整的手术切除仍然是其主要治疗手段,且对改善预后至关重要,但鼻腔鼻窦解剖结构复杂,肿瘤常侵犯邻近结构,因此SNMM手术难度较大且局部复发率高。除此之外,放化疗、免疫治疗及靶向治疗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患者预后仍较差。关于SNMM的治疗仍有待进一步研究。
黄金晨, 余滋中, 邹帆, 等. 原发性鼻腔鼻窦黏膜恶性黑色素瘤的临床研究进展[J]. 中华耳鼻咽喉头颈外科杂志, 2023, 58(3): 297-302. DOI: 10.3760/cma.j.cn115330-20220608-00337.
所有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1. 典型的鼻腔鼻窦黏膜恶性黑色素瘤的MRI表现是()
A. T1WI高信号,T2WI高信号
B. T1WI高信号,T2WI低信号
C. T1WI低信号,T2WI高信号
D. T1WI低信号,T2WI低信号
2. 确诊鼻腔鼻窦黏膜恶性黑色素瘤的方法为()
A. 患者鼻塞、鼻出血等症状
B. 专科查体可见鼻腔内伴或不伴黑色素沉着的息肉样肿块
C. CT、MRI等影像学检查
D. 肿物病理组织学检查
3. 鼻腔鼻窦黏膜恶性黑色素瘤的发病机制与哪些因素有关?()
A. 吸烟
B. 职业暴露
C. 吸入、摄入致癌物质如7,12-二甲基苯丙蒽、甲醛等
D. 饮酒
4. 鼻腔鼻窦黏膜恶性黑色素瘤的治疗方法有()
A. 根治性手术治疗
B. 靶向治疗
C. 免疫治疗
D. 放疗
5. 下列情况提示鼻腔鼻窦黏膜恶性黑色素瘤预后更差的是()
A. 肿瘤发生于深部的鼻窦中
B. 病损侵犯骨质
C. 全身一般情况尚可,未发生远处转移
D. 累及颅底,出现神经精神症状继续教育园地参考答案参见本期第255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