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关于bcr-abl阴性的骨髓增殖性肿瘤(MPN),无论在发病机制、诊断、风险分层还是靶向治疗等方面,都有了长足进步。文章就2014年第56届美国血液学会年会上展示的关于bcr-abl阴性MPN的发病机制、诊断及风险分层研究进展进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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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的bcr-abl阴性的骨髓增殖性肿瘤(MPN)包括真性红细胞增多症(PV)、原发性血小板增多症(ET)、骨髓纤维化(MF)[包括原发性骨髓纤维化(PMF)和继发于ET和PV的骨髓纤维化(post-ET-PV和post-PV-MF)]等疾病[1]。PV和ET分别以红细胞、血小板增高为特点,有发生血栓性疾病和微血管疾病、转化为MF和白血病的风险,寿命接近一般人群。MF则是一类更为棘手的疾病,表现为进行性加重的全身症状,如乏力、盗汗、腹胀、腹痛等,常见脾大,幼红、幼粒细胞性贫血或全血细胞减少,转化为白血病的风险高,预期寿命缩短[2]。在过去的10年中,对MPN发病机制、诊断、风险分层和治疗的研究有了长足进步,现就第56届美国血液学会(ASH)年会展示的关于bcr-abl阴性的MPN的发病机制、诊断、风险分层等研究进展作一介绍。
2005年相关研究发现,JAK2V617F突变分别出现在95%的PV患者、65%的PMF患者、55%的ET患者中[3]。此后陆续发现众多的其他基因突变,如JAK外显子12、MPL、IZF1、TP53、TET2、ASXL1、IDH1/2及EZH2和SRSF2突变。这些基因主要在表观遗传学调控中起作用,通常发生在JAK2突变前,可能有助于克隆选择、促进JAKV617F亚克隆的优势表达[4,5,6,7,8,9],提示MPN的形成是多种基因失调的结果,而非单一突变打击的结果。相关研究显示携带ASXL1、EZH2、SRSF2基因突变的PMF患者预后差、生存期短,而出现IDH1/2突变的PMF患者转化为白血病的风险较高[10]。同时发现上述ASXL1、EZH2、SRSF2、IDH1/2这5种基因突变数目的多少对PMF患者预后有明显影响,并且这种影响作用独立于相关预后评分系统[11]。
2013年研究发现,CALR(calreticulin)突变出现在无JAK2或MPL突变的ET、PMF及不典型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中[12,13]。截至目前,CALR突变均是插入或缺失性突变引起的9号外显子框移突变,已经鉴定出19种不同形式的突变,最常见的是L367fs* 36和K385fs*47,两者在总突变中的发生率为86 %~90%,其中超过80%的PMF患者为L367fs*36突变[12, 14]。研究发现L367fs* 36突变的PMF患者中位生存期为10.3年,而K385fs*47突变者中位生存期为3.1年[14]。近期又发现CALR突变阴性而ASXL1突变阳性是PMF患者一项重要的预后危险因素(风险比=3.7)[15],生存获益是否仅限于特定CALR突变亚型仍在研究中[14]。与携带JAK2基因突变的患者相比,携带CALR突变的ET或PMF患者年轻、血栓发生率较低[13, 16],尤其是ET患者白血病转化率低[16,17]、对IFN-α治疗反应较好[18],但是CALR突变对ET转化为MF并无明显影响[16]。一项纳入274例PMF患者的大样本研究发现,携带CALR突变的患者有更佳的预后,中位总生存(OS)20.2年,而野生型患者的OS仅为8.2年[19]。与伴有JAK2V617F、CALR或MPL突变的患者相比,三个基因突变全部阴性的患者预后较差[20]。
尽管近期对MPN发病分子学机制的认识取得了较大进步,但是关于分子学异常对MPN诊治的指导作用仍需进一步研究证实后方能常规应用于临床。
可按图1所示的流程对MPN作出诊断及鉴别诊断。首先要仔细收集相关资料,包括临床症状和体征、血液学参数、血涂片有无幼红、幼粒细胞、分子学标志如JAK2V617F、CALR突变和PML突变以及细胞遗传学分析结果和组织学证据等。这些数据既有助于明确MPN的诊断和分型、除外慢性髓系白血病及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MDS),又对MPN有预后价值[21]。关于"纤维化前期(prefibrotic fibrosis)"仍有争议[22],当确定出现纤维化前期表现时,最好将其作为骨髓纤维化管理,因为此类疾病的预后可能更差。骨髓纤维化常用的预后积分是否适用于纤维化前期仍不清楚。对不能分类的MPN(MPN-U),目前尚缺乏明确的管理建议。


CML:慢性髓系白血病;EPO:促红细胞生成素;MDS: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LDH:乳酸脱氢酶;PV:真性红细胞增多症;ET:原发性血小板增多症;PMF:原发性骨髓纤维化;a红细胞比容>0.56(女)或0.60(男)、红细胞容积升高或无继发性因素的条件下EPO含量低、JAK2外显子12或14阳性,同时红细胞比容>正常范围2.5倍标准差
明确MPN风险分层对确定治疗方案有重要作用。既往对于MPN的风险分层主要用于评估血栓风险。ET患者血栓事件发生率10 %~29 %,PV患者34 %~39 %[23],出血并发症相对较少,但两种情况都会引起早期死亡。PV和ET还有转化为MF的风险,PV或ET转化的MF与PMF有相似的临床过程[24]。转化为急性髓系白血病(AML)主要见于MF,其次是PV和ET。一旦转化为AML,中位生存时间约2.6~ 5个月[25]。
目前常用的风险评估系统如表1所示。针对ET的国际预后积分(International Prognostic Score for ET, IPS-ET)可用于预测ET患者的生存和血栓发生率[26]。由于既往被归为低危组的ET患者曾出现过明显的血栓,而归于高危组的患者却并未发生血栓,因此近期的IPS-ET重新划分了高危和低危人群[27]。研究者2013年提出的预后评估系统则广泛用于PV。对于MF,有较多的风险和预后评估系统,初诊时可采用IPS系统(IPS system,IPSS);在疾病过程中可采用动态IPSS(DIPSS)评估系统[28,29]。更新的DIPSS-PLUS则增加了其他独立的风险因素,包括输血依赖、血小板减少、预后不好的核型[2]。近期对PV、ET及MF风险分层的研究较多[21],如表1所示,主要关注年龄、既往血栓病史、白细胞和血小板计数,但没有纳入PV和ET患者的临床症状和生存质量。在今后的研究中,应该关注对症状的评估[30]。

骨髓增殖性肿瘤并发症发生率、预后及风险分层
骨髓增殖性肿瘤并发症发生率、预后及风险分层
| ET | PV | PMF | |
|---|---|---|---|
| 血栓事件发生率 | 10 %~29 % | 34 %~39 % | 7.2 %~13.2 % |
| 出血事件发生率 | 0.3 % | 2.9 % | - |
| 白血病转化率 | 2 %(发病15年时) | 5.5 %(发病15年时) | 6 %~18 % |
| 总体生存 | 14.7年 | 6.5~24年 | 6~10年 |
| 风险分层 | IPS-ET | Tefferi | DIPSS-PLUS |
| 年龄 | ≥60岁(2分)比<60岁(0分) | ≥67岁(5分)比57~66岁(2分) | ≥65岁(1分)比<65岁(0分) |
| 白细胞数 | ≥11×109/L(1分)比 | ≥15×109/L(1分)比 | >25×109/L(1分)比 |
| <11×109/L(0分) | <15×109/L(0分) | ≤25×109/L(0分) | |
| 既往血管事件 | 是(1分)比否(0分) | 是(1分)比否(0分) | - |
| 血红蛋白 | |||
| 全身症状a | 有(1分)比无(0分) | ||
| 外周血原始细胞 | ≥1 %(1分)比 | ||
| 预后不好核型 | 有(1分)比无(0分) | ||
| 输血依赖 | 有(1分)比无(0分) | ||
| 血小板计数<100×109/L | 有(1分)比无(0分) | ||
| 高危 | 3~4分 | ≥3分 | 4~6分 |
| 中危 | 1~2分 | 1~2分 | 1分(中危-1)、2~3分(中危-2) |
| 低危 | 0分 | 0分 | 0分 |
注:a过去6个月体质量减轻超过10%、盗汗、体温大于37.5 ℃不能用其他原因解释;PV为真性红细胞增多症;ET为原发性血小板增多症;PMF为原发性骨髓纤维化;DIPSS为动态国际预后积分系统
除上述指标外,为了更客观地进行MPN风险分层,还应该纳入网硬蛋白分级、JAK2V617F等位基因负荷[31,32]。对于PMF和ET,还应注意是否有CARL突变和ASXL1突变[33,34]。
MPN患者可出现明显的临床症状,降低生命质量、缩短寿命[35]。2011年Scherber等[36]首先报道了MPN症状评估表(MPN-Symptom Assessment Form, SAF)用于评估MPN患者症状负荷的适用性。后续的相关研究对其进一步完善、简化,MPN-10包含了10种最具代表性的MPN相关症状[37]。这些症状能够代表MPN患者疾病未得以充分管理(表2)。

不同类型骨髓增殖性肿瘤症状积分
不同类型骨髓增殖性肿瘤症状积分
| 症状 | ET(874例) | PV(729例) | MF(486例) | 合计(2 089例) | ||||
|---|---|---|---|---|---|---|---|---|
积分 [分, (s)] | 发生率(%) | 积分 [分, (s)] | 发生率(%) | 积分 [分, (s)] | 发生率(%) | 积分 [分, (s)] | 发生率(%) | |
| 明显疲乏 | 3.9(2.9) | 84 | 4.2(2.9) | 85 | 4.9(2.8) | 94 | 4.3(2.9) | 87 |
| 早饱感 | 2.1(2.6) | 56 | 2.4(2.7) | 60 | 3.2(3.0) | 74 | 2.4(2.8) | 61 |
| 腹部不适 | 1.6(2.3) | 48 | 1.6(2.3) | 48 | 2.6(2.8) | 65 | 1.8(2.5) | 52 |
| 耐力下降 | 1.9(2.5) | 54 | 2.4(2.8) | 60 | 3.3(3.0) | 76 | 2.4(2.7) | 61 |
| 注意力不集中 | 2.2(2.7) | 58 | 2.6(2.8) | 62 | 2.8(2.9) | 68 | 2.5(2.8) | 62 |
| 盗汗 | 1.9(2.7) | 47 | 2.1(2.8) | 52 | 2.9(3.2) | 63 | 2.2(2.9) | 53 |
| 皮肤瘙痒 | 1.7(2.6) | 46 | 2.7(3.1) | 62 | 2.1(2.9) | 52 | 2.1(2.9) | 53 |
| 骨痛 | 1.7(2.6) | 45 | 2.0(2.8) | 48 | 2.2(2.9) | 53 | 1.9(2.7) | 48 |
| 发热 | 0.4(1.2) | 17 | 0.4(1.2) | 19 | 0.6(1.6) | 24 | 0.5(1.3) | 19 |
| 体质量减轻 | 0.9(2.0) | 28 | 1.2(2.2) | 33 | 2.2(3.1) | 47 | 1.3(2.4) | 34 |
| MPN-10 | 18.3(15.4) | - | 21.6(16.7) | - | 26.6(18.0) | - | 21.4(16.8) | - |
注:PV为真性红细胞增多症;ET为原发性血小板增多症;PMF为原发性骨髓纤维化;MPN为骨髓增殖性肿瘤;
为平均值,s为标准差
有学者认为,所有MPN患者在诊断时都应通过风险积分评估预后,并且通过MPN-10评估症状负荷,将风险分层与症状负荷相结合,以指导治疗、评估疗效[37]。同时,建议根据表2数据用MPN-10四分法(Q1: TSS<8, Q2: TSS 8~ 17, Q3: TSS=18~ 31,Q4:TSS≥32,TSS:总症状积分)对MPN症状负荷进行分层,简化了症状分组,使得患者的症状主诉更加客观,关于这一方法如何进一步合理化目前正在研究之中[38]。
对不需要接受降细胞治疗的低危PV/ET患者,除了监测血管并发症、疾病进展状况外,还需监测患者的症状负荷变化,出现上述情况的进展可能需要降细胞治疗[37]。根据风险分层及患者的临床情况如对放血治疗的耐受性,有助于明确哪类ET或PV患者需要降细胞治疗。无论是既往还是目前有自发性血管事件发生均提示疾病高危,可能需要降细胞治疗。据DIPSS评分归为低危组的MF患者的管理需要症状评估的指导:低症状负荷(MPN-10评估为Q1和Q2)的低危患者可以观察或试用干扰素;而症状负荷高(MPN-10评估为Q3和Q4)的低危患者需要考虑使用鲁索替尼、试验中的其他JAK2抑制剂或者干扰素。而中高危患者,无论症状如何,应尽快进行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的评估和实施。但是DIPSS评分低危而有高危分子生物学特征的患者是否需要接受不同的治疗(如尽早行造血干细胞移植)仍不清楚。
自发现JAK2V617F后的近10年来,对MPN分子生物学的认识不断深入,相应的靶向治疗方法给患者带来的获益令人备受鼓舞。MPN患者的个体化管理需综合评估各方面的情况:包括早期准确的诊断、症状评估、风险评估、并发症的防治及确定合理的治疗目标等,从而达到改善患者生命质量、延长生存期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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