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RNA(miRNA)通过与靶标基因mRNA的3′非编码区结合,在转录水平后调节基因的表达,在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DLBCL)的发生中发挥重要作用。miRNA的表达水平与DLBCL的临床分期、分型、预后评估、治疗效果密切相关。miRNA具有作为DLBCL相关生物标志物的巨大潜力,并且因两者之间的密切联系,基于miRNA的治疗有望为DLBCL患者带来新的治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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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DLBCL)是一种大B淋巴细胞恶性弥漫增生性疾病,是成年人淋巴瘤中最常见的一种类型。该病在发病机制、临床表现、免疫表型、治疗反应及预后等方面表现出明显的异质性,积极寻找新的分子标志对于它的诊断、治疗及预后将有积极的意义。微RNA(miRNA)是全长18~25个核苷酸的小分子单链非编码RNA,在RNA沉默中起引导分子的作用。通过结合靶mRNA的3'端非翻译区(UTR),导致靶基因的降解或翻译抑制,在转录水平后调节基因的表达,在肿瘤的发生、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现就miRNA与DLBCL的相关性及治疗研究进展作一综述。
miR-155位于人类21号染色体上的非编码B细胞整合基因区(BIC)第3个外显子内,具有致癌作用,是包括DLBCL在内的多种实体肿瘤和血液系统恶性肿瘤中最常上调的miRNA之一。韩波等[1]采用实时荧光定量聚合酶链反应检测发现,初发DLBCL患者组织中miR-155相对表达量高于淋巴结反应性增生患者组织,且miR-155在高危患者中的表达水平明显高于低中危患者。miR-155在DLBCL肿瘤组织和非肿瘤组织间的差异表达提示了miR-155在DLBCL发生中可能具有重要作用,且表达程度可能与患者的危险度分层相关。因此,在不久的将来通过确定组织中miR-155的表达水平,对DLBCL进行诊断和预后评估或将成为可能。该研究进一步通过培养转染miR-155抑制物的细胞发现抑制miR-155的表达可减少细胞增殖、促进细胞凋亡并且抑制细胞迁移及侵袭,实验表明miR-155在调控DLBCL细胞的增殖、凋亡、迁移及侵袭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除此之外,Zheng等[2]研究发现DLBCL患者的血清miR-155表达水平高于健康志愿者,血清和肿瘤组织miR-155表达水平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且miR-155高表达患者的无进展生存(PFS)时间明显低于miR-155低表达患者。这些结果说明血清miR-155有望成为评估患者恶性程度的指标以及新的诊断标志物。最近,Jabłońska等[3]发现了miR-155的新靶点DEPTOR和C-CBL,它们在功能上涉及B细胞受体(BCR)信号通路的调节,其中C-CBL具有肿瘤抑制功能,其缺失可促进肿瘤的发生;DEPTOR在DLBCL细胞系中可减弱恶性B细胞的迁移和抑制细胞因子的表达。因此miR-155可通过靶向结合DEPTOR和C-CBL基因3'-UTR抑制基因的表达,从而促进DLBCL的发生,以及影响DLBCL细胞的迁移以及细胞因子的表达。程序性死亡受体1(PD-1)及其配体(PD-L1)被称为免疫检查点,通过抑制效应T淋巴细胞的活化导致肿瘤免疫逃逸。Zheng等[2]实验发现miR-155通过结合PD-L1的3'-UTR中的AU富含原件(ARE)上调PD-L1表达,引起效应T淋巴细胞凋亡。以上研究证实了miR-155在DLBCL中的致癌潜力,并提示了高表达miR-155的DLBCL可能对抗PD-L1抗体敏感。
随着R-CHOP方案的应用,DLBCL患者的治疗预后较前有了明显改善,但仍有30%~40%的患者会出现复发或者原发耐药,预后极差。抗有丝分裂药物长春新碱为R-CHOP治疗方案的重要组成部分,DLBCL细胞对于其产生耐药性,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患者的预后。Due等[4]通过转染慢病毒载体,分别上调和下调了两个生发中心B细胞(GCB)型DLBCL细胞系中miR-155的表达,然后将转染后差异表达的细胞暴露于长春新碱48 h,并对存活细胞进行计数,结果显示miR-155的诱导显著提高了癌细胞对长春新碱的敏感性,而miR-155的抑制导致了肿瘤细胞对长春新碱的耐药。进一步探索发现,该现象的背后机制可能与miR-155靶向抑制细胞周期检查点基因Wee1相关。因此,高表达miR-155可以提高GCB-DLBCL细胞对长春新碱敏感性从而改善GCB-DLBCL患者的预后。为了在临床中验证这一趋势,他们通过对701例DLBCL患者分组、定量miR-155以及预后分析,发现在GCB亚型中低水平miR-155较高水平miR-155患者的总生存(OS)和PFS时间明显缩短,但miR-155表达水平未在活化B细胞(ABC)型中提供预后信息。实验表明miR-155表达量与GCB-DLBCL对长春新碱的反应密切相关,足以影响R-CHOP治疗患者的OS和PFS。更值得注意的是,该试验显示miR-155高表达在GCB-DLBCL患者的中扮演了有益于临床预后的角色,挑战了miR-155高表达提示DLBCL患者预后不良的传统观念。
miR-21位于染色体17q23.2,是一种致癌基因,在DLBCL患者肿瘤组织中呈高表达状态,并且其表达量与DLBCL的分型及预后密切相关[5]。姜黄素是一种从植物的根茎中提取得到的小分子多酚类化合物,通过抑制增殖、诱导凋亡等方面发挥明显的抗肿瘤作用[6]。Chen等[7]实验发现经姜黄素处理的DLBCL细胞株中miR-21的表达减少,且通过荧光素酶基因检测验证VHL是miR-21的直接靶标。该研究表明miR-21介导了姜黄素对DLBCL细胞的抑制增殖及促凋亡作用,miR-21/VHL轴可能为姜黄素抗DLBCL作用的分子机制。但更具体的信号通路尚需进一步研究,且这些发现还需在体内验证。
miR-181是位于1、9和19染色体,且分布于3个独立的基因组簇中的一组miRNA,miR-181a是其家族成员之一。CARD11作用于BCR和T细胞受体(TCR)信号通路交叉点,在ABC-DLBCL中发生突变并高表达,进一步激活NF-κB通路,导致多种靶基因的核转录增加,包括bcl-2、API2和bcl-X[8]。Zhu等[9]体外实验发现miR-181a通过下调其靶基因CARD11表达,从而抑制ABC-DLBCL细胞系的增殖、侵袭和促进细胞的凋亡。该实验进一步通过使用免疫缺陷小鼠异种种植模型,确认了miR-181a在体内也可通过抑制CARD11来抑制ABC-DLBCL肿瘤的生长。从以上实验中可发现,miR-181a与ABC-DLBCL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且由于miR-181a在体内对肿瘤细胞的抑制作用,miR-181a的相关替代物在DLBCL的治疗上具有巨大的潜力。
转化生长因子β受体1(TGFBR1)是转化生长因子β(TGF-β)的特异性受体。TGFBR1经多功能细胞因子TGF-β的激活,通过TGFBR1信号通路调节细胞增殖、基质合成和免疫应答,抑制肿瘤的发生、发展[10]。Tang等[11]通过基因表达分析、荧光素酶基因检测及转染实验证实了TGFBR1为miR-27a的靶基因,在DLBCL中过表达的miR-27a可下调TGFBR1的表达,增强DLBCL细胞的迁移、侵袭和增殖能力。因此,miR-27a表达水平可能与DLBCL细胞的恶性程度具有正相关性。
趋化因子C-C-基元受体6(CCR6)基因位于染色体6q27上,在肿瘤的发生、生长和侵袭中发挥重要作用[12]。JAK2-STAT信号通路由酪氨酸激酶JAK家族和转录因子STAT家族组成,是重要的细胞因子信号转导通路[13]。Huang等[14]研究发现miR-518a-5p靶向抑制CCR6通过下调JAK2-STAT6信号通路促进DLBCL细胞凋亡以及降低DLBCL细胞的增殖和侵袭能力。除此之外,还证实miR-518a-5p启动子的高甲基化是DLBCL中miR-518a-5p异常表达的机制,阿扎胞苷可恢复miR-518a-5p的表达水平。以上实验提示miR-518a-5p的低表达与DLBCL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该研究为去甲基化药物单独或联合化疗应用于miR-518a-5p低表达DLBCL患者提供了理论基础。
Chen等[15]实验发现,在DLBCL组织中miR-383-5p的表达量较正常组织下调,并且低表达的miR-383-5p与晚期临床分期和结外浸润密切相关,另外miR-383-5p的高表达可预测患者良好的临床预后。结果表明miR-383-5p有望作为DLBCL的预后生物标志物。进一步研究发现miR-383-5p模拟物可以减少DLBCL细胞数量,抑制细胞的增殖和侵袭能力,因此有望开发新的治疗DLBCL的抑制剂,为复发难治患者的治疗提供一种新的选择。
miRNA与DLBCL的密切相关性为基于miRNA的治疗方法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基础。目前研究认为,恢复miRNA水平可以抑制肿瘤生长。MRX34是第1个进入临床试验的基于miRNA的癌症治疗药物,通过模拟抑癌基因miRNA-34a(miR-34a)而起到抗肿瘤作用。NCT01829971是一项Ⅰ期临床研究,对标准治疗无效的晚期实体瘤成年患者给予MRX34静脉注射治疗,结果显示在充分地塞米松术前用药的情况下,用MRX34进行miRNA治疗具有可接受的安全性,并在部分晚期实体瘤患者中显示出抗肿瘤活性[16,17]。TargomiRs是一种新型的装载于微细胞的miRNA-16(miR-16)模拟物,以表皮生长因子受体(EGFR)为靶点,旨在抵消肿瘤细胞中miR-16的丢失,从而起到抗肿瘤作用[18]。NCT02369198通过对26例化疗后具有放射学进展迹象的恶性胸膜间皮瘤患者静脉滴注TargomiRs发现,难治性恶性胸膜间皮瘤患者对TargomiRs具有良好的耐受性[19]。cobomarsen(MRG-106)是一种miR-155的寡核苷酸抑制剂,可降低与细胞存活相关的多个基因通路的表达,减少存活信号,抑制细胞增殖和激活凋亡[20]。Anastasiadou等[21]研究证明将cobomarsen注入miR-155高表达的ABC-DLBCL细胞系可以抑制细胞增殖并诱导细胞凋亡,并且将cobomarsen静脉注射到异种种植ABC-DLBCL细胞的免疫缺陷小鼠模型中,可以抑制miR-155的直接靶基因,触发细胞凋亡,减小肿瘤体积。另外,该研究为了测试其安全性和治疗效果,招募了1例DLBCL患者,接受5个周期cobomarsen治疗,结果显示cobomarsen能够抑制肿瘤生长,并且未对该患者产生难以耐受的不良反应。提示该化合物可应用于ABC-DLBCL和其他高表达miR-155淋巴瘤。目前cobomarsen正在处于治疗DLBCL的Ⅰ期临床试验NCT02580552阶段。该研究将对ABC-DLBCL患者皮下或静脉注射cobomarsen作为单一疗法,以评估该药物安全性、耐受性、药理动力学和潜在疗效。除此之外,cobomarsen已经顺利通过了治疗皮肤T细胞淋巴瘤的Ⅰ期临床试验NCT03837457的疗效及安全性测试。研究证实该药物治疗过程中无严重不良事件的发生及免疫抑制的证据,具有很好的安全性。同时该药物能够降低患者的肿瘤负荷,改善生命质量,目前正处于Ⅱ期临床试验NCT03713320阶段,结果尚未公布。以上研究及临床试验表明,基于miRNA的靶向治疗药物具有明显的抗肿瘤活性,Ⅰ期临床试验也显示出可接受的安全性。虽然基于miRNA的治疗药物目前未正式应用于DLBCL,但此类miRNA药物的出现为基于miRNA的药物治疗DLBCL的可行性提供了证据。因此,基于miRNA的治疗药物有望为DLBCL患者提供新的治疗途径,为R-CHOP方案耐药患者带来希望。
miRNA在DLBCL的发生、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其具体的调控网络将会变得更加清晰。同健康人相比,miRNA在DLBCL患者的肿瘤组织中表现出明显的差异性表达,且其表达水平与肿瘤表型密切相关,可以作为疾病诊断、分类及治疗反应预测的生物标志物。尽管目前单一的miRNA尚并不能为临床决策提供精确的依据,但是将miRNA与临床参数、PET-CT成像、突变基因检测、蛋白表达等其他分析物结合起来可能会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作为生物标志物的潜力。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基于miRNA的治疗药物具有明显抗肿瘤作用,且前期临床试验初步证实了其安全性,尽管其临床有效性仍需进一步的研究来确定,但仍为DLBCL患者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治疗方向和思路。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