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大颗粒淋巴细胞白血病(T-LGLL)是一种较少见的T淋巴细胞增殖性疾病,其临床表现常为脾大、中性粒细胞缺乏及合并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类风湿关节炎(RA)。T-LGLL的发病机制是,通过慢性的抗原刺激,激活存活信号通路和抑制凋亡信号通路,维持大颗粒淋巴细胞(LGL)的长期活化状态。临床对于T-LGLL的传统治疗方法主要是采用甲氨蝶呤、环磷酰胺等免疫抑制剂,但是目前一些新型药物,如托法替尼等已进入临床研究阶段。笔者拟就近年T-LGLL的临床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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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颗粒淋巴细胞白血病(large granular lymphocytic leukemia,LGLL)是一种较少见的T淋巴细胞或者自然杀伤(natural killer,NK)细胞增殖性疾病。2008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将其分为3类:T-大颗粒淋巴细胞白血病(T-large granular lymphocytic leukemia,T-LGLL),惰性自然杀伤细胞型大颗粒淋巴细胞白血病(natural killer cell-large granular lymphocyte leukemia,NK-LGLL)和侵袭性NK-LGLL,其中T-LGLL的发病率最高,约占LGLL总发病率的85% [1]。T-LGLL亦可分为惰性T-LGLL和侵袭性T-LGLL,其中惰性T-LGLL患者的发病年龄约为60岁,男、女性发病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而侵袭性T-LGLL患者的发病年龄约为41岁,男、女性发病率比例约为2∶1[2]。有部分专家认为,侵袭性T-LGLL是由惰性T-LGLL进展而来,但是多数观点倾向于前者为独立存在的疾病类型[1]。近年,T-LGLL的临床研究取得了较大进展,因此笔者拟就其临床表现、发病机制、诊断及治疗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如下。
约1/3的T-LGLL患者在初诊时没有症状,约2/3的患者在疾病的进展过程中,出现贫血、脾大和中性粒细胞减少等临床症状[3]。在有临床症状的T-LGLL患者中,约85%出现中性粒细胞减少,而发生贫血或者血小板减少的患者较为少见[4]。部分T-LGLL患者在在疾病进展的不同阶段,出现各系血细胞减少[5]。少数患者发生纯红细胞再生障碍性贫血,依赖输血治疗[6]。35%~56% T-LGLL患者因中性粒细胞减少而发生反复感染,其主要感染部位为皮肤黏膜或者呼吸道;25%~50%患者出现脾大,而出现肝大和淋巴结肿大症状的患者罕见[7]。
Kwong等[8]报道,T-LGLL患者的中性粒细胞减少等并发症发生率,存在地区差异,亚洲T-LGLL患者的中性粒细胞减少和脾大发生率较北美国家患者低,并且类风湿关节炎(rheumatoid arthritis,RA)和反复感染的发生率亦低于北美国家患者。11%~36% T-LGLL患者合并RA[7];约25%患者合并Felty综合征(脾大、中性粒细胞缺乏和RA)[9]。研究结果显示,T-LGLL和Felty综合征的患者存在相同人类白细胞抗原(human leukocyte antigen,HLA)-DR4的几率很高,因此推测T-LGLL与RA和(或)Felty综合征发病的免疫机制相同,甚至有学者认为T-LGLL可能与RA和Felty综合征属于同一类疾病[10,11]。
T-LGLL的发病机制目前尚未阐明,多数研究者认为T-LGLL的发病机制主要是由于T细胞的慢性克隆性扩增,而凋亡抵抗和持续的信号通路激活被认为是T-LGLL的发病基础[12]。目前认为,多重信号通路参与调控大颗粒淋巴细胞(large granular lymphocyte, LGL)凋亡。正常的细胞毒T细胞可以通过Fas/Fas配体(Fas ligand,FasL)等信号通路或者细胞因子,介导LGL凋亡。而在T-LGLL发生过程中,该途径被Janus激酶(Janus kinase,JAK)/信号转导与转录激活因子(signal transducer and activator of transcription,STAT),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3 kinase,PI3K)/蛋白激酶B(protein kinase B,PKB或AKT)等信号通路,白细胞介素(interleukin,IL)-15和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platelet-derived growth factor,PDGF)等细胞因子,以及凋亡抑制蛋白S1P(sphingosine-1-phosphate)抑制。
Fas和FasL结合后,形成死亡诱导复合体,激活凋亡依赖蛋白酶,最终引起细胞凋亡,从而在免疫系统调节方面发挥重要作用[13]。但是,Yang等[14]发现,在T-LGLL患者LGL中,Fas相关死亡结构域蛋白(Fas-associated protein with death-domain,FADD)和细胞型Fas相关死亡区域蛋白样白介素-1β转换酶抑制蛋白(cellular Fas-associated protein with death-domain-like interleukin-1β-converting enzyme inhibitory protein,c-FLIP)过度表达,而这2种蛋白可抑制死亡诱导复合体的形成,从而引起LGL的凋亡抵抗。
在所有的T-LGLL患者中,约40%患者的LGL发生STAT3异常磷酸化,从而表达多个抗凋亡基因[15]。有报道称,IL-6和细胞因子信号转导抑制因子(suppressor of cytokine signaling, SOCS)3的表达被抑制,是JAK/STAT信号通路持续激活的主要因素,进一步研究结果显示,IL-6由外周血LGL细胞释放,而通过体外中和IL-6或者用特殊的IL-6抗体中和其受体,可使STAT3磷酸化程度减少[16] 。Andersson等[17]认为,一些体细胞基因突变,如PTPRT基因、BCL11B基因、SLIT2基因和NRP1基因,亦可激活STAT3信号通路,从而诱发T-LGLL。
PI3K是T淋巴细胞细胞内重要的信号转导分子,P13K可被生长因子、细胞因子、激素等细胞外信号激活。P13K活性的增加常与多种癌症相关[18]。Schade等[19]研究结果证实,T-LGLL细胞产生促炎细胞因子:调节正常T细胞表达和分泌活性因子(regulated on activation, normal T expressed and secreted,RANTES),巨噬细胞炎症蛋白(macrophage inflammatory protein,MIP)1和IL-8,从而激活P13K/AKT信号通路,导致LGL凋亡受阻。该研究还发现,T-LGLL发病依赖于P13K/AKT信号通路活性,若P13K/AKT信号通路活性正常,T-LGLL细胞将发生自发凋亡。
IL-15是IL-2家族成员,其可调节NK和T细胞的扩增和激活。IL-15通过1个异源三聚体受体,激活下游的JAK/STAT和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s,MAPK)信号通路[20]。IL-15的表达异常可诱发免疫性疾病[21]。IL-15通过蛋白酶依赖信号通路,减少凋亡因子Bid的聚集,而IL-15抑制剂或者蛋白酶抑制剂,可以增加LGL内Bid的聚集,因此蛋白酶体抑制剂有望成为T-LGLL的治疗方法之一[22]。PDGF作为T-LGLL存活信号通路里的重要激活因子,其二聚体结构在T-LGLL患者血浆中的水平较健康个体高,进一步研究发现,PDGF主要通过PI3K/AKT和MAPK/细胞外信号调节激酶(extracellular signal-related kinase,ERK)信号通路,调节LGL的存活[23]。
根据美国国立综合癌症网(National Comprehensive Cancer Network,NCCN)指南(2016年版)[26],T-LGLL的实验室检查主要包括:①外周血涂片,LGL的直径约为15~18 μm,细胞核呈肾性或者圆形,细胞质丰富且包含丰富的嗜苯胺蓝颗粒;②LGL的特异性免疫表型检测,采用流式细胞技术(flow cytometry,FCM)检测LGL的免疫表型为CD3+、CD8+、CD16+、CD57+、CD56-、CD28-、CD45RA+、CD62L-;③T细胞受体(T cell receptor, TCR)基因克隆性重排检测,采用FCM检测TCR基因重排,用于区分反应性和单克隆性T细胞;④骨髓穿刺及活组织检查,这对于排除其他原因引起的血细胞减少非常重要。
目前,T-LGLL的诊断标准主要根据以下4点:①临床表现,②细胞形态学,③免疫表型,④TCR基因重排[1]。由于健康个体亦可能存在TCR基因重排,反应性淋巴细胞增殖性疾病患者亦可表达NK细胞相关抗原;而活组织检查费用较高且是有创性的检查,而且并不适用于所有T-LGLL患者[26,27]。因此,其他的一些鉴别诊断方法对于区分反应性与单克隆性的T细胞是必需的。Koskela等[15]研究结果显示,77例T-LGLL患者中,约40%(31/77)发生体细胞STAT3基因突变,因此建议将测定STAT3基因突变作为诊断T-LGLL的方法之一。
对于无症状的T-LGLL患者只需要临床随诊,定期复查,但是大部分患者随着疾病的进展,需要及时、有效的治疗[28]。T-LGLL患者接受治疗的指征包括,严重或有临床症状的中性粒细胞减少,有临床症状的贫血或输血依赖,或者合并需要治疗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对于T-LGLL的治疗,目前尚无统一的治疗标准[29]。该病的一线治疗以免疫抑制剂为主,主要的药物有甲氨蝶呤、环磷酰胺及环孢素等。最近,由美国东部肿瘤协作组(Eastern Cooperative Oncology Group,ECOG)组织进行的一项临床试验,首次采用前瞻性的研究方法对免疫抑制剂治疗T-LGLL的疗效进行评价。该试验分为2个阶段,共纳入55例T-LGLL患者;第1阶段,所有患者均每周口服甲氨蝶呤10 mg,并且持续用药4个月;第2阶段,对于用药4个月后临床症状无缓解的患者,继续口服环磷酰胺100 mg/d。该研究结果显示,2个阶段患者的完全应答率分别为38%及64%,提示免疫抑制剂对于T-LGLL的治疗效果肯定;同时该研究还发现,STAT3基因突变和患者对药物的应答相关,研究共登记50例患者的基因,其中有24例患者发生STAT3基因突变,同时观察到存在STAT3基因突变的患者对于免疫抑制剂治疗更易产生应答[30]。但是也有研究结果表明,虽然免疫抑制剂治疗T-LGLL有效,但是其并不能纠正已发生的STAT3基因突变[31]。多项研究结果显示,免疫抑制剂治疗T-LGLL有效,缓解率也很高,但是对于难治性T-LGLL,尚无较好的治疗措施[7]。目前用于治疗难治性T-LGLL的方案中,环磷酰胺、多柔比星、长春新碱联合泼尼松的化疗方案尚达不到预期的疗效;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allogeneic hematopoietic 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allo-HSCT)虽然是一个较好的治疗选择,但是患者接受移植后,可能发生移植物抗宿主病(graft versus host disease,GVHD)等严重并发症,从而影响疗效;自体造血干细胞移植(autologous hematopoietic 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auto-HSCT)亦是一个可供选择的治疗方案,但是尚无大样本临床研究对评估其疗效。Marchand等[32]回顾性分析2004年12月1日至2011年11月30日欧洲骨髓移植协作组(European Cooperative Group for Bone Marrow Transplantation,EBMT)报道的15例行造血干细胞移植(hematopoietic stem cells transplantation,HSCT)的难治性T-LGLL患者,其中5例接受auto-HSCT,10例接受allo-HSCT;移植后8例患者达到完全缓解(complete remission,CR),2例达到部分缓解,3例疾病进展,1例复发,仅1例患者死亡。研究者据此推测,HSCT对于难治性T-LGLL是一个可供选择的治疗方法。对于难治性T-LGLL合并RA的患者,可予以托法替尼治疗。托法替尼为一种JAK/STAT抑制剂,于2012年被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推荐用于治疗难治性RA。托法替尼对于合并严重的中性粒细胞缺乏、贫血、有输血依赖或者严重的血小板减少的T-LGLL患者一定疗效。Bilori等[33]对9例难治性T-LGLL的患者采用托法替尼治疗后进行疗效评估,研究结果显示,其中3例患者对托法替尼无应答,6例患者对托法替尼有应答,并且出现中性粒细胞增多及RA症状好转,因此托法替尼有望成为治疗难治性T-LGLL的新药。
Costa等[34]发现,嘌呤类似物如氟达拉滨,对有症状的T-LGLL患者有效,该回顾性研究结果显示,6例T-LGLL患者均接受接受氟达拉滨治疗,其中2例以氟达拉滨作为一线用药,2例为难治性的T-LGLL患者,1例使用甲氨蝶呤后出现肝损伤后开始使用氟达拉滨,1例患者使用甲氨蝶呤出现消化系损伤后开始使用氟达拉滨,所有患者氟达拉滨的给药剂量均为40 mg/(m2·d),每月使用3~5 d,重复给药6~8个月。在治疗结束后,6例患者均发生血液学应答,即血红蛋白水平>120 g/L,血小板计数>150×109/L,中性粒细胞计数>1.5×109/L,且有5例患者发生分子学应答,即通过PCR基因扩增未检测到克隆性T细胞,随访1年后,所有患者均存活。因此,该研究者认为氟达拉滨可作为T-LGLL临床试验性治疗中的一线用药,且根据NCCN指南(2016年1版)[26],氟达拉滨对于治疗难治性T-LGLL亦有效。
利妥昔单抗是CD20单克隆抗体,通常用来治疗CD20+的非霍奇金淋巴瘤和RA。Cornec等[35]采用利妥昔单抗治疗2例T-LGLL合并RA患者的研究结果显示,其中1例患者获得8年的CR,另外1例患者发生中性粒细胞减少,但是中性粒细胞计数很快恢复至正常水平,并且1年后克隆性的T细胞数较治疗前减少,因此该研究者认为利妥昔单抗用于治疗合并有中性粒细胞减少或者RA的T-LGLL患者安全有效,且患者达到CR时间较长。阿仑单抗是CD52单克隆抗体,其为一种有效的治疗骨髓衰竭综合征(bone marrow failure syndrome,BMF)的免疫抑制药物。Dumitriu等[36]报道了自2006年10月1日至2015年3月1日25例T-LGLL患者接受阿仑单抗治疗原发病的情况,其中4例合并有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myelodysplastic syndrome,MDS),2例采用阿仑单抗治疗前接受HSCT,19例仅患有T-LGLL;22例接受免疫抑制剂后治疗无效,3例以阿仑单抗作为首次治疗药物。25例患者均静脉注射阿仑单抗10 mg/d×10 d,给药3个月后,在19例仅患有T-LGLL的患者中,14例获得血液学缓解。在该研究结果报道之前,临床上采用阿仑单抗治疗T-LGLL的病例较少,疗效也有待评估。而Kadia等[37]认为,阿仑单抗对于治疗使用免疫抑制剂治疗无效的T-LGLL患者有较好的疗效,有望成为治疗难治性T-LGLL的治疗方法之一。
综上所述,T-LGLL是一种T淋巴细胞异常扩增的疾病,其发病机制主要包括凋亡抵抗和存活信号的持续激活,临床表现主要包括中性粒细胞减少引起的反复感染,红细胞减少和血小板减少,通常还合并有自身免疫性疾病如RA。目前,T-LGLL的一线治疗以免疫抑制剂,如甲氨蝶呤、环磷酰胺和环孢素为主,而对于难治性T-LGLL,免疫抑制剂治疗通常无效。一些新型药物,如托法替尼、阿伦单抗、氟达拉滨,也可以成为治疗难治性T-LGLL的一种治疗措施,但是目前仍没有统一的治疗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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