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凸显了我国目前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专业人员队伍的不足，与之相对应的是，高校的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人才培养规模小，重理论轻实践，远不能满足社会发展需要。本文就如何提高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人才培养数量和质量、如何建设适应时代需求的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专业人才培养体系提出相关建议。
版权归中华医学会所有。
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摘编本刊文章，不得使用本刊的版式设计。
除非特别声明，本刊刊出的所有文章不代表中华医学会和本刊编委会的观点。
目前，我国面临公共卫生和预防医学专业人才严重缺乏、人才培养重视程度不够、培养方式落后、缺少应对疫情的复合型人才等问题[1]，2019年底暴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下文简称"新冠肺炎")疫情也反映出我国疾病预防控制(简称"疾控")专业人员数量及能力严重不足[2]。如何提升人才培养数量和质量、建设适应时代需求的公共卫生和预防医学专业人才培养体系，是亟需解决的问题。专家们已就现有问题提出建议，如提高公共卫生教育在高等教育中的定位、弥合公共卫生与临床医学教育裂痕等[3,4]。习总书记主持专家学者座谈会强调："要建设一批高水平公共卫生学院，着力培养能解决实际问题的人才。"[5]本文基于疫情中反映的问题提出建议，希望为健全公共卫生和预防医学专业人才培养体系提供参考。
相对于全国医疗机构数量的扩增，近3年我国疾控专业人员数量明显递减[6,7,8]，目前我国疾控专业人员为18.78万人，平均每万人口拥有疾控人员数为1.35，仅是美国的1/7[3,6,9]。此次疫情也表明，无论是实现"健康中国2030"国家战略，还是应对传染病早期防控，目前我国专业队伍人数存在较大缺口[2]。与此相对应的是，高校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人才培养规模小，培养过程重理论轻实践，与高速发展社会需求不相符。2018年数据显示，公共卫生专业执业医师学历中，本科占45.10%[7]，本科教育作为快速补充疾控人才的摇篮，应该着重提升其培养数量和质量。
我国拥有3000多所高等院校，但设有公共卫生学院的高校仅80多所，每年招收预防医学本科生7 000多人[10]，招生规模偏小，部分"双一流"学校年招生甚至低于50人。毕业后从事本领域工作者约为60%，且在工作岗位上会不断流失[11]。疫情后，国家及各省市已开始制订政策解决公共卫生人才流失问题，未来专业人才队伍的需求也会大幅度增加。加快本科预防医学人才培养势在必行，尤其是综合性大学。从疫情防控来看，疾控队伍需要懂预防、能应急、善指导、易沟通的复合型人才。综合性大学拥有不同学科的通识教育，在人才培养中可充分发挥多学科交叉的优势，培养具有更广知识面的复合型预防医学人才，为专业人才队伍建设储备力量。
针对疫情中凸显的问题，培养符合时代要求的预防医学人才需要从几个方面开展改革。
目前，高校预防医学专业核心课程重点围绕传统五大卫生(食品卫生、环境卫生、劳动卫生、放射卫生、学校卫生)设计，知识结构不尽合理，需要加强传染病应急课程体系建设，如将卫生微生物学、传染病流行病学、公共卫生应急学等纳入核心课程体系。尤其是公共卫生应急学，只在少量设立应急管理专业的学校开设，且存在培养目标和课程标准不统一等问题。因此，如何将该课程纳入预防医学专业培养规划并统一标准非常重要，这有利于培养学生传染病应急防控理念。少数高校已经开展相关改革，如东南大学已于2013年开设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处理的本科课程。
重视预防医学专业本科生临床实习安排，应侧重传染病防控实习。应规范预防医学专业的实习医院和内容，如实习医院不低于三级医院，轮转科室必须强化感染管理、肠道门诊和发热门诊的实习环节。
目前，本科实践教育与疾控实际工作存在很大差距。2018年，教育部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举办了全国公共卫生基本技能大赛，考核内容包括疫情防控中需要的基本且重要的技能，如防护服穿脱、现场调查与采样、高风险地区消毒杀菌等，推动了高校公共卫生实践技能教育工作[12]。公共卫生基本实践技能培训应纳入课程教育，如应急课程体系；或纳入毕业设计，整体提升学生实践能力。
公共卫生硕士(Master of Public Health，MPH)是公共卫生部门培养的高素质应用型人才[13]。目前，我国招收MPH的高校有77所，该学位越来越受到用人单位的认可。MPH培养虽然强调以应用为主，但实际上仍存在基本技能训练不够及职业能力不高等短板，既懂公共卫生技能又懂政策、法规的复合型高层次人才明显不足。MPH必须具备全球健康理念，具备跨学科专业技能和领导能力等，MPH培养需要广泛的技能训练[14,15]。
教育部已决定2020年硕士招生规模增加18.9万人，且公共卫生是重点扩招专业之一[16]。MPH培养实践要求高，在增加招生数量的同时，围绕MPH核心胜任力，开展以实践为主体的教育改革迫在眉睫。
作为高层次公共卫生人才，应围绕传染病和卫生应急等需求，完善知识结构和人才培养体系，如加强传染病应急防控有关的法律、管理、工程等多方面知识的储备。东南大学从2018年试点将卫生应急纳入预防医学专业本硕一体化培养体系，推动高层次人才公共卫生应急理论和技能的培养。
MPH更需要公共卫生基本技能训练，尽管培养方案中要求半年的现场实践，但是许多院校缺乏统一规划，使得专业实践流于形式。①高校对此应提出一定的规范化要求，如在地级市以上疾控中心或相关单位开展实践，深入社区和基层一线开展工作等。②高校教师队伍本身缺乏现场工作经验，对MPH指导有心无力。因此，与疾控机构合作培养实用性人才、加强师资队伍培训非常必要。③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疾控中心均会经常举办各种继续教育及防疫培训活动，应要求高校师生参加一定此类活动。④建议高校采用疾控中心导师聘用体制，积极探索公共卫生医师规范化培训与MPH学位教育衔接机制，使学生更多参与实践工作，达到培养符合公共卫生事业发展所需高层次应用型人才的目的。
随着经济水平提高，卫生防疫体系工作重心转向慢性病，传染病防控队伍逐渐减少，疫情发生后，许多地方紧急招聘传染病防控专业人员。从长远看，新发传染病的威胁从未远离。过去50年，发生30多起新发传染病[17]，因此，培养既懂疾病防控又懂传染病应急响应的人才是刚性需求。
目前，许多专家呼吁将应急人才纳入公共卫生人才培养体系，教育主管部门也正在考虑设立"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二级学科。对此，高校应规划设立传染病应急方向，开展特色人才培养并完善培养体系。该方向需要加强传染病应急教育，不仅涉及医学，还涉及社会、经济、法律、公共管理及理工等学科，因此课程设置和培养方案需要调整。此外，建议和疾控中心联合开展突发传染病应急防控演练，提升突发事件现场处置能力并积累经验，为传染病防控储备后备力量。
面对疫情，医院早期控制院内感染非常重要，高校可在公共卫生学院试点增设传染病防控专业，培养可防可治传染病的专业人才。该专业人员获得执业医师资质后，就业于医院感染管理科，一定程度上可弥合目前医院和疾控机构在传染病防控上的裂痕，用更加专业的人才夯实传染病防控的第一道防线。
新中国成立以来，疾控体系在公共卫生领域曾取得巨大成绩，但随着时代发展，定位和地位存在严重问题。如何解决目前困境、适应新时代要求，需加强顶层设计，将公共卫生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因此，应高度重视公共卫生高端人才体系建设，建设领军人才队伍。目前，我国具有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一级学科博士点的高校仅34所[20]，所培养的人才远远不能满足国家对该领域高端人才的需求。同时，目前博士培养重视基础科研和论文发表，基本技能训练淡化，博士毕业后大部分在高校、科研院所工作或出国深造，极少能为国家或地方实际疾控工作贡献力量，建立可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和重大疫情防控的公共卫生领军人才队伍已迫在眉睫。目前，许多专家提出设置公共卫生博士专业学位[21]，许多高校也已改革公共卫生博士培养方案，尤其是综合性大学，因此，有必要加强顶层设计，建设高质量的公共卫生学院，构建一流师资队伍，培养公共卫生领军人才。
本次疫情中，临床医学、护理学和医学检验等专业医务人员身处一线，直接面对疾病，属高危人群。疫情早期，部分医务人员缺乏传染病防护意识，出现了较多感染，暴露了医学教育的短板。传染病防控需要临床医学和预防医学等多学科协作，临床医师更应具备较全面的知识和能力，但是目前临床医学生的疾病防控教育并不普遍。因此，建议加强临床医学生传染病防控教育，进一步强化在职医师的公共卫生和传染病防控知识和技能的培训，例如加强医院感染科、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等医务人员的在职MPH教育、继续教育等。
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存在感较弱，公众对疾病防控工作不太了解，从高考志愿的报考可见一斑。据统计，即使"双一流"高校，第一志愿报考预防医学的考生也仅约30%，许多高校仅10%左右，大部分学生均为调剂。学生入学后专业思想不稳定，转系转专业普遍[22,23]。由于工作待遇低，许多毕业生不愿意到疾控机构工作，疾控人才流失严重，如何稳定公共卫生专业人才队伍是当务之急。许多专家已提出提高疾控人员地位、给予行政权力、提高待遇等建议，部分省市也已出台改革政策，如上海市出台"公共卫生建设20条"。随着政策的出台、专业队伍待遇的改善、各种软硬件的提升，以及教育工作者的共同努力，相信专业人才队伍的建设将逐步改善。此外，强化专业重要性，充分利用新媒体加强对公众的专业宣传也非常重要。
1910年，伍连德先生对于鼠疫的认识、预防和治疗手段使得我国公共卫生事业迈出一大步，这体现了强烈的职业精神。本次疫情中，医务人员前赴后继的"逆行"精神和奉献品质值得当代学生学习，一些高校也组织公共卫生领域师生参与抗疫，提升学生职业使命感。但是，由于公共卫生事业的社会效益回报周期长，因此各高校公共卫生教育应重视人文教育，力争培养一支坚持理想和使命、以饱满的热情投身公共卫生事业，为人类健康事业服务的专业人才队伍。
综上所述，我国应高度重视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专业人才培养，针对目前凸显的问题提升人才培养质量，为维护全民健康提供人才保障。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