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慢性活动性EB病毒感染(CAEBV)是EB病毒(EBV)感染T细胞或自然杀伤(NK)细胞导致的淋巴增殖性疾病,具有炎症性及肿瘤性双重特点,罕见且病死率高。CAEBV患者的特征包括反复或持续发作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样症状,外周血EBV-DNA载量升高,临床表现通常为反复发热、淋巴结大、肝脾大、EBV肝炎、肝功能损伤、血小板减少等。笔者拟通过对近年CAEBV的发病机制、临床特征、诊治及患者预后等多方面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旨在提高临床医师对该病的认识,尽量做到早诊断、早治疗,改善患者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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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B病毒(Epstein-Barr virus,EBV)是双链DNA病毒,属于γ疱疹病毒亚科[1],全球感染率逾90%[2]。EBV感染后引发的疾病多样,病情轻重不一,轻者可引发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infectious mononucleosis,IM)[3],重者可导致慢性活动性EBV感染(chronic active EBV infection,CAEBV),EBV相关肿瘤性疾病,恶性淋巴增殖性疾病及自身免疫性疾病[4]。CAEBV是一种与慢性炎症相关EBV感染T细胞或自然杀伤(natural killer,NK)细胞增殖性疾病[5],多发于东亚和拉丁美洲。发病群体以儿童及青少年为主,成年人较少,但成年患者预后较儿童差[6]。区别于感染B细胞的原发性EBV导致的淋巴细胞增殖性疾病,CAEBV无自限性,持续性发展可引发噬血细胞性淋巴组织细胞增生症(hemophagocytic lymphohistiocytosis,HLH),白血病,淋巴瘤及多脏器功能衰竭等多种疾病,具有侵袭性和致命性[7]。对于CAEBV,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allogeneic hematopoietic 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allo-HSCT)是目前唯一有效治愈方法,但是患者复发率高,且移植相关死亡率(transplantation related mortality,TRM)亦影响患者总体生存(overall survival,OS)率[8,9]。CAEBV患者病情危重、预后差,治疗方法局限且治愈性差,笔者拟通过对近年来CAEBV的发病机制、临床特征、诊治及预后等方面的相关研究进展进行综述如下,旨在进一步增进医务工作者对该病的认识,尽量做到早诊断、早治疗,提高患者的生存率。
EBV主要通过CD21受体感染B细胞[10],但是由于CD21受体在T细胞中也存在弱表达[11],因此EBV可能通过该途径感染T细胞。文献报道,在IM的急性期及EBV-DNA高载量下,EBV可能感染T细胞、NK细胞[10]。同时,研究结果表明,EBV感染T细胞或者NK细胞也可能仅导致IM[12]。且有研究结果表明,在IM患者中,EBV+ T细胞通常在患者发病1年后消失[10]。这说明,EBV通过该途径感染的T细胞不能在患者体内持续存在。
研究结果表明,CAEBV中T细胞、NK细胞与B细胞中EBV潜伏蛋白不同,CAEBV中EBV+ T/NK细胞为潜伏期Ⅱ模式,即EBV核抗原(EBV nuclear antigen,EBNA)1,潜伏膜蛋白(latent membrane protein,LMP)1和LMP2等EBV蛋白表达,而EBNA2和EBNA3等潜伏蛋白无表达,EBV持续感染的B细胞中全部潜伏蛋白均表达[6]。这可能说明,CAEBV中被感染的T细胞、NK细胞更易出现免疫逃逸,而发生反复的持续性感染。
Okuno等[13]通过对80例CAEBV患者进行全基因组测序发现,患者中最常见的体细胞基因突变为DEAD-box RNA解旋酶3X连锁(DEAD-box RNA helicase 3X-linked,DDX3X)突变(14/80)。DDX3X是一种几乎在RNA代谢所有阶段均发挥作用的RNA解旋酶,参与病毒感染、炎症和癌症等多种疾病的进展。研究结果显示,DDX3X突变参与多种恶性肿瘤的产生,如结外NK/T细胞淋巴瘤(extranodal NK/T cell lymphoma,ENKTL),Burkitt淋巴瘤,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T细胞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及髓母细胞瘤等[14]。对CAEBV患者的基因测序发现,除DDX3X突变外,检测到的其他基因突变还包括,赖氨酸甲基转移酶(lysine methyltransferase,KMT)2D(5.0%),赖氨酸特异性去甲基化酶(lysine-specific demethylase,KDM)6A(3.8%),B细胞淋巴瘤因子6共抑制因子(B cell lymphoma-6 co-repressor,BCOR)/BCOR样蛋白(BCOR like,BCORL)1(3.8%)和甲基胞嘧啶双加氧酶(ten-eleven translocation,TET)2突变(2.5%)。这说明,相关基因突变可能是导致CAEBV肿瘤性特征的原因之一[13]。
对部分CAEBV患者进行基因测序亦发现,患者存在微小RNA-BamHI-A向右转录(micro-RNA-BamHI-A rightward transcripts,miR-BART)部分区域的编码基因缺陷[13]。miR-BART是EBV编码的微小RNA(micro-RNA,miRNA)前体经选择剪切的产物,其通过影响病毒自身或者患者基因表达,从而发挥癌基因或抑癌基因的作用,参与肿瘤细胞的增殖、生长、凋亡及转移的调控[15],甚至影响肿瘤放、化疗疗效。这说明,miR-BART编码基因缺陷可能是造成CAEBV肿瘤性特征的原因之一,也可能为CAEBV患者对化疗疗效不佳的原因之一。目前对miR-BART的研究主要与鼻咽癌有关,在CAEBV患者中的研究少见,随着相关研究的进一步深入,或可探索miR-BART相关的CAEBV新型疗法。
研究结果表明,EBV通过自分泌或者旁分泌CD40/CD40L,诱导T细胞表达CD40,导致细胞内信号分子核转录因子(nuclear factor,NF)-κB激活,并通过NF-κB信号通路的激活,抑制细胞凋亡[16],从而导致CAEBV+ T细胞和(或)NK细胞持续存活,使CAEBV表现出肿瘤性特征。Yoshimori等[17]研究结果表明,共刺激分子CD137也有可能有利于EBV+ T细胞和(或)NK细胞持续存活。Rémy Rodriguez等[18]在1例致命性T细胞性CAEBV患者中发现了磷脂酰肌醇-3激酶催化亚基δ(phosphoinositide-3 kinase,catalytic subunit delta,PIK3CD)和肿瘤坏死因子受体超家族成员(tumor necrosis factor receptor superfamily member,TNFRSF)9中的2个纯合子双等位基因功能缺失突变。TNFRSF9基因编码CD137,TNFRSF9突变可导致EBV+ T细胞出现免疫逃逸,可能是CAEBV持续性感染的原因之一。
研究结果表明,信号转导和转录激活因子(signal transducers and activators of transcription,STAT)3在EBV+ T或NK细胞中被结构性激活,STAT3是细胞内重要的信号传导分子,是一种反式激活因子,介导细胞炎症、增殖和抗凋亡信号。STAT3不仅在EBV-T/NK淋巴样肿瘤建立的EBV+ T或NK细胞系中,而且在CAEBV患者的肿瘤EBV+ T或NK细胞中持续磷酸化引起其EBV+ T或NK细胞持续活化、增殖[19]。Onozawa等[19]研究结果显示,鲁索利替尼抑制EBV+ T或NK细胞中STAT3的磷酸化,鲁索利替尼为Janus激酶(Janus kinase,JAK)1/2抑制剂,说明JAK1/2及STAT3信号通路可能与CAEBV的炎症性及肿瘤性相关。这提示,抑制上述信号通路可能是CAEBV的潜在治疗方案。
CAEBV患者的临床表现形式分为全身性CAEBV和皮肤性CAEBV,皮肤性CAEBV包括种痘样水疱病样淋巴组织增生性疾病(hydroa vacciniforme-like lymphoproliferative disorders,HV-LPD)和严重的蚊虫叮咬过敏(severe mosquito bite allergy,SMBA)2种皮肤损害[20]。
全身性CAEBV主要临床表现包括发热、肝功能损伤、血小板减少、淋巴结大、肝脾大、贫血、EBV-DNA高载量等,极少数患者可出现腹泻、视网膜炎改变。CAEBV可能出现的严重并发症包括HLH,中枢神经系统病变,间质性肺炎,恶性淋巴瘤,白血病,消化道出血,失血性休克,重症肺炎,急性纤维素性和机化性肺炎(acute fibrinous and organizing pneumonia,AFOP),多器官衰竭等。不同人群和不同年龄阶段的CAEBV患者肺部并发症可能存在不同[21]。Kimura等[22]纳入82例CAEBV患者的研究结果显示,患者平均发病年龄为11.3岁,间质性肺炎的发生率为4.8%(4/82)。徐娜等[24]纳入21例CAEBV患者的平均发病年龄为(39.0±16.7)岁,间质性肺炎的发生率为14.3%(3/21)。这提示,CAEBV成年患者间质性肺炎发病率可能更高。有文献报道1例CAEBV致AFOP并发HLH的患者,可见AFOP可能是CAEBV引起的一种罕见但严重的并发症,糖皮质激素治疗可能改善短期预后,但因样本量小,有待进一步研究[23]。
徐娜等[24]回顾性分析21例2006—2016年于北京协和医院内科接受住院治疗CAEBV成年患者的临床特征发现,患者常见临床表现包括发热(95.2%,20/21),肝大(47.6%,10/21),脾大(95.2%,20/21),淋巴结大(85.7%,18/21),贫血(81.0%,17/21);其次为咽喉部病变(28.6%,6/21),胸腔和腹腔积液(23.8%,5/21),皮疹(19.0%,4/21),肺间质病变(14.3%,3/21),消化道出血(9.5%,2/21),周围神经病变和肺动脉高压(4.8%,1/21),结肠多发溃疡(4.8%,1/21),HLH(28.6%,6/21);患者实验室异常指标主要包括白细胞减低(85.7%,18/21),血小板减低(71.4%,15/21),肝功能损害(71.4%,15/21),红细胞沉降率增快(66.7%,14/21),C反应蛋白水平升高(85.7%,18/21)等[24]。刘满菊等[25]对2014—2019年于河南省儿童医院血液科就诊的13例CAEBV患儿的临床资料进行回顾性分析发现,患者临床表现为发热(100.0%,13/13),肝脾大(84.6%,11/13),淋巴结大(76.9%,10/13);其他表现包括皮疹(15.4%,2/13),黄疸(15.4%,2/13),咳嗽(7.7%,1/13),胸痛(7.7%,1/13),呕吐、腹泻(7.7%,1/13);实验室异常指标主要包括白细胞减低(84.6%,11/13),贫血(76.9%,10/13),血小板降低(46.2%,6/13)和不同程度肝功能异常(100%,13/13)。李嘉雯等[26]检索1987—2020年PubMed、Embase、中国知网等多个数据库收录的CAEBV相关文献,总结CAEBV患者的临床特点、实验室检查、转归和死亡原因等共纳入46篇文献涉及111例患者。结果显示,患者常见临床症状为发热(95.5%,106/111 ),脾大(84.7%,94/111),肝大(57.7%,64/111),淋巴结大(56.8%,63/111);此外部分患者存在肝生物化学指标(转氨酶、胆红素)异常(36.0%,40/111)和合并HLH(42.2%,38/111)[26]。
皮肤性CAEBV中HV-LPD患者临床表现包括丘疹、丘疱疹、水疱、红斑、肿胀、结痂、凹陷性瘢痕等,主要分布在颜面部、四肢等部位,部分分布于躯干等部位,极少数患者可出现面部肿胀、眶周和嘴唇组织肿胀、口腔溃疡、掌指关节活动受限等症状。疾病进展时可能发生危及生命的并发症,如HLH、恶性淋巴瘤等。Wang等[27]回顾性分析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2012—2020年收治的24例HV-LPD患者发现,所有患者的面部、上肢均出现小水泡、溃疡、结痂和凹陷性疤痕,其他包括面部肿胀(8.3%,2/24),眶周和嘴唇组织肿胀(4.2%,1/24),复发性口腔溃疡(12.5%,3/24),右手掌指关节不能伸展(4.2%,1/24),确诊时发热(41.7%,10/24),淋巴结大(45.8%,11/24),肝脾大(45.8%,11/24),合并HLH (8.3%,2/24)。中位随访期为24个月时,HV-LPD患儿的病死率为31.6%(6/19),HV-LPD成年患者的病死率为50%(2/4),失访1例(4.2%,1/24),存活15例(62.5%,15/24),死亡8例(33.3%,8/24),其中6例死于疾病迅速进展,1例死于HLH,1例死于结外鼻型NK/T细胞淋巴瘤(nasal extranodal natural killer/T cell lymphoma,ENKL)。儿童期发病患者的平均生存时间(36.4个月)长于成年后发病患者(20.8个月)[27]。邓迪等[28]对13例HV-LPD患儿进行临床分析发现,所有就诊患儿皮损表现为水疱、红斑、肿胀、结痂、凹陷性瘢痕,分布于颜面部及四肢,部分患儿累及躯干伴发热(53.8%,7/13),浅表淋巴结大(61.5%,8/13),肝大和(或)脾大(38.5%,5/13)。皮肤性CAEBV中SMBA患者主要临床表现为蚊子叮咬后出现发热、红斑、水泡、溃疡、坏死、疤痕及全身不适[29],偶尔出现淋巴结病、肝脾大、肝功能障碍、血尿和蛋白尿等症状,SMBA患者的体征和症状通常在2~3周内消失。SMBA的特征就是一过性强烈的皮肤反应和全身炎症,SMBA属于EBV相关NK细胞增生性疾病(NK cell proliferative disorders,NK-LPD),其可以进展为HLH、EBV相关恶性肿瘤等疾病[30]。上述研究结果证实,CAEBV临床症状复杂多样,且可累及多个系统,病情重,预后差,临床医师需尽早识别并重视该病。
2005年,Okano等[31]提出CAEBV诊断建议指南,具体为①持续或反复(>3个月)类似IM的症状;②EBV衣壳抗原(viral capsid antigen, VCA)或早期抗原(early antigen, EA)的抗体滴度异常[即EBV-VCA-免疫球蛋白(immunoglobulin,Ig)G抗体滴度≥1∶640和EBV-EA-IgG抗体滴度≥1∶160]和(或)在受感染的组织中检测到EBV基因组增加,包括外周血;③排除其他已知慢性病。符合全部3项诊断标准的患者被诊断为CAEBV。
2016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发布的CAEBV诊断标准为①持续或反复出现IM样症状>3个月;②外周血或者组织病变中EBV-DNA载量升高(定量PCR检测外周血中EBV-DNA载量>102.5拷贝/μg);③受影响组织或外周血中的T或NK细胞感染EBV;④排除其他可能的诊断:EBV原发感染(IM),自身免疫性疾病,先天性免疫缺陷,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感染和其他需要免疫抑制治疗的免疫缺陷或潜在的免疫抑制疾病。符合全部4项诊断标准的患者被诊断为CAEBV[10]。
Fournier等[32]研究发现,一种适用于EBV+ T/NK细胞增殖性疾病(T/NK cell proliferative disease,T/NK-LPD)(包括CAEBV)诊断的新方法PrimeFlow EBER,其为一种新的荧光原位杂交流式细胞术(flow cytometry-fluorescence in situ hybridization,flow-FISH),可以快速检出外周血和骨髓样本中的EBV感染细胞。其具有2个重要优势:①允许在无法获得病理组织的情况下进行诊断(CAEBV通常不会形成实体瘤,且多数患者出现血小板减少的情况,因此病理活组织检查的危险性高[33]);②允许在早期进行快速诊断,从而获得合适的治疗方法,并可作为疗效的生物标志物。此外,flow-FISH仅对受感染细胞进行检测就可了解疾病的进展和病理生理学特征。
自身免疫淋巴增生综合征(autoimmune lymphoproliferative syndrome,ALPS)是一种以淋巴细胞凋亡途径、自身耐受和免疫系统动态平衡紊乱为特征的疾病。研究结果表明,ALPS的症状可能与CAEBV相似,且均具有进展为恶性淋巴瘤的风险[34]。目前,二者主要依据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和欧洲免疫缺陷学会(European Society for Immunodeficiencies,ESID)关于ALPS的诊断标准,以及生物标志物方法和分子遗传学研究等进行区分[34]。
CAEBV的治疗非常有限,目前唯一有效的治愈措施为allo-HSCT,其他治疗方法包括抗病毒、免疫调节或抑制、化疗、EBV特异性T淋巴细胞输注等,仅能暂缓患者症状[8,9,35]。Sawada等[9]提出了CAEBV 3步疗法:第1步为免疫化疗、第2步为多药化疗(减少EBV+ T/NK细胞)、第3步为allo-HSCT(免疫系统重建)。文献报道,患者疾病活动期(持续的炎症症状包括发热、肝功能障碍、进行性皮损、血管炎或葡萄膜炎)进行allo-HSCT的预后差于疾病非活动期[10]。Sawada等[9]研究发现,63例CAEBV患者在非活动期接受allo-HSCT的3年OS率为87.3%;12例CAEBV患者在活动期未控制症状的情况下接受allo-HSCT的3年OS率为16.7%。因此,对于CAEBV患者,在疾病非活动期时应尽早进行allo-HSCT以延长生存期。
近年,根据患者发病机制及CAEBV的特点,陆续提出了部分新的治疗方案。Song等[36]使用聚乙二醇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治疗1例CAEBV患者,治疗后患者EBV被清除,且维持>6个月。该研究者建议,可以将聚乙二醇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加入CAEBV的化疗方案中。但由于该研究仅为个案报道,因此将聚乙二醇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应用于CAEBV治疗中是否可行仍有待进一步研究。
一项研究通过分析9例有症状的CAEBV患者发现,在接受鲁索利替尼治疗前,所有患者均有典型的CAEBV活动性体征,包括发热(6/9),肝功能异常(4/9),肝脾大(7/9),淋巴结大(6/9)和红细胞减少(2/9),在开始鲁索利替尼治疗的48 h内,6例发热患者中有5例体温恢复正常。9例患者中7例对鲁索利替尼有反应,经鲁索利替尼治疗后,7例脾大患者中2例脾体积恢复正常,4例肝功能异常患者中3例转氨酶水平下降(但均未达到正常水平),2例红细胞减少患者血小板计数恢复正常。鲁索利替尼在控制CAEBV炎性症状中具有显著疗效,但是改善脾大和减低EBV-DNA载量方面的疗效不佳[37]。Onozawa等[19]研究结果表明,鲁索利替尼有减少CAEBV患者的EBV+ T或NK细胞系和外周血单个核细胞(peripheral blood mononuclear cell,PBMC)数量的作用,在接受鲁索利替尼0.25 μmol/L治疗后,CAEBV患者的PBMC数量降低,而健康供者来源的PBMC数量则不减少。并且该研究还发现,鲁索利替尼能抑制STAT3磷酸化,降低CAEBV患者EBV+细胞的存活和减少细胞因子的产生。上述研究结果说明,鲁索利替尼在CAEBV炎症控制方面具有良好的疗效,但是鲁索利替尼是否能减少EBV-DNA载量还需更多的研究进行验证。
Wei等[35]对30例接受allo-HSCT的CAEBV患者进行随访发现,EBV再激活主要感染B淋巴细胞(14/22),其中11例患者接受利妥昔单抗(rituximab)治疗,9例转为阴性,2例仍为阳性。这提示利妥昔单抗对此类患者有一定的疗效。Venturini等[38]对3例CAEBV患者的14份外周血样本进行EBV测序发现,患者的外周血中发现基因组特定大片段缺失EBV克隆,rituximab可清除部分基因组特定大片段缺失EBV克隆,但其不会影响T/NK细胞相关CAEBV中EBV基因组特定大片段缺失的发生。若患者在接受外周血干细胞移植(peripheral blood 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PBSCT)后病毒重新激活过程中基因组特定大片段缺失EBV克隆丢失,这可能成为评估CAEBV患者是否治疗成功的潜在标志。
Ma等[39]对北京儿童医院2016—2020年收治的35例CAEBV患者进行回顾性分析发现,患者接受L-DEP(聚乙二醇天冬酰胺酶+脂质体多柔比星+依托泊苷+大剂量甲基泼尼松龙)方案治疗后,可达较高的临床缓解率(28/35)和病毒学缓解率(30/35),外周血中EBV-DNA载量降低1/6,且脾大得到改善。这说明,L-DEP方案是CAEBV桥接allo-HSCT的有效方法。但是移植后患者3年的OS率为75.4%[39],低于3步疗法中采取减低剂量预处理方案(reduced-intensity conditioning,RIC)者的(95.0±4.9)%[40],但是3步疗法移植前CAEBV疾病活动患者的缓解率仅为20%~30%[9],低于L-DEP方案的缓解率[临床缓解率为80.0%(28/35),病毒学缓解率为85.7%(30/35)]。这说明,L-DEP方案对于控制疾病活动非常有效,但是因样本量有限,建议增加样本量进一步验证。
You等[41]通过对1例CAEBV患者allo-HSCT后出现需要挽救生命的情况下使用程序性死亡因子(programmed death,PD)-1抑制剂的病例分析发现,PD-1抑制剂在CAEBV治疗中有效,其能清除外周血和脑脊液中的EBV。即使在移植后的患者中,PD-1抑制剂也可以完全消除EBV,而且PD-1抑制剂在促进混合供体嵌合体(donor chimerism,DC)向完全DC转变方面有潜在效果。徐玲玲等[42]对1例CAEBV合并多处血管病变、肠炎、脑炎的患儿进行病案分析发现,该患儿经沙利度胺、普萘洛尔、更昔洛韦和糖皮质激素等联合治疗后临床症状消失,患儿获得携带EBV长期无症状生存。这为CAEBV的治疗提供了新思路。上述2项研究均仅为1例病例报道,需后续进行大样本进行分析,验证相关治疗方法的可行性。
蛋白酶体抑制剂硼替佐米可能是一种有潜力的CAEBV治疗药物,不仅能抑制肿瘤细胞生长,还能抑制疾病活动。而NF-κB或可以作为治疗CAEBV的有效靶点[43]。但目前这类药物尚需要临床试验验证评估疗效。
年龄、血小板计数、白蛋白水平、血清铁蛋白水平、allo-HSCT等均可能影响CAEBV患者的预后。Yonese等[33]在日本通过对2003—2016年79例被诊断为CAEBV患者进行调查发现,儿童组(n=11)、青少年/成年组(n=55)及老年组(n=13)患者3年OS率分别为100%,57.0% (95%CI:42.0%~69.0%)及31.0% (95%CI:9.5%~55.0%),接受单纯化疗的20例患者3年OS率为0,化疗后接受allo-HSCT的47例患者3年OS率为65.0%(95%CI:49.0%~78.0%),仅接受allo-HSCT的12例患者3年OS率为82.0% (95%CI:45.0%~95.0%)。但是这并不能说明移植前化疗可能导致CAEBV患者预后差,因为化疗后再进行移植的患者病情可能更重,同样,患者预后也可能会较差。Lin等[44]通过对64例CAEBV患者和64例IM患者的临床资料进行分析,同时选择64例健康体检者作为对照组,结果发现,EBV-DNA载量>105拷贝/mL(OR=8.671,95%CI:4.457~11.359,P=0.016),血小板计数<50×1012/L(OR=13.822,95%CI:10.045~16.358,P<0.001),白蛋白值<30 g/L(OR=14.502,95%CI:11.389~18.357,P<0.001),血清铁蛋白值>5 000 μg/L(OR=14.511,95%CI:11.342~18.409,P=0.004)均为CAEBV患者死亡的独立危险因素。因此,动态关注上述指标,必要时采取对应措施,可能有利于患者预后,但是该研究样本量小,还需进一步研究。一项纳入54例CAEBV患者(年龄>15岁)的研究发现,血小板减少(血小板计数<100×109/L,HR=6.157,95%CI:2.433~15.580,P<0.001),高EBNA抗体滴度(EBNA抗体滴度≥1∶40,HR=2.815,95%CI:1.225~8.468,P=0.014 8),以及未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hematopoietic 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HSCT)(HR=5.410,95%CI:1.892~15.470,P=0.001 6)是CAEBV患者独立的不良预后因素[45]。
综上所述,CAEBV具有炎性及肿瘤性双重特点,治疗难度大,同时该病的发病机制尚未阐明,尽管目前关于CAEBV提出多种治疗方案,但是根据报道及研究发现多数方案为个案分析,部分患者达较好的疗效,但因样本量少仍不可作为普遍治疗方案进行推广。目前,allo-HSCT仍是唯一治愈CAEBV的方法。笔者对近年关于CAEBV的发病机制、临床特征、诊治和预后等方面的进展进行综述,以期提高临床医师对该病的认识,争取做到早诊断、早治疗,从而改善患者生存。
所有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