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研究新生儿脐静脉置管术后肝脏损伤的临床特点,为提高脐静脉置管的使用安全性提供科学参考依据。
回顾性收集2015年1月至2019年12月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新生儿科住院治疗并行脐静脉置管术的新生儿资料,总结和分析术后继发肝脏损伤病例的临床特点与诊治情况,并对相关文献报道进行复习。
共1 721例新生儿行脐静脉置管术,7例(0.4%)继发肝实质损伤,其中6例为肝脏内渗出性坏死,1例为肝脏血肿。肝脏损伤组与非肝脏损伤组比较,出生胎龄[(31.12±2.64)周比(30.62±2.75)周]和出生体重[(1 493±525)g比(1 374±473)g]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临床发现肝脏病变时脐静脉导管的末端位置均在膈肌以下(第9~11胸椎),除1例无明显临床症状外,其他6例存在临床症状,主要表现为腹胀、反复胃潴留、肠鸣音减弱等,肝脏血肿伴休克、贫血;血液检查提示C反应蛋白、白细胞计数升高和肝功能异常;X线检查发现肝区囊状透亮影,超声和(或)CT检查见损伤病灶。经及时拔除导管和防治感染治疗,损伤病灶逐步吸收。
新生儿脐静脉置管术后继发肝脏损伤的发生在临床上较为少见,脐静脉末端位置低于膈肌水平是重要原因,诊断有赖于影像学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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脐静脉导管(umbilical vein catheter,UVC)置管术操作简单,可留置时间较长,且适合高渗性、刺激性药物的输注,避免了生后早期反复外周静脉穿刺及其带来的皮肤损伤、疼痛、静脉炎、感染等问题,是危重新生儿尤其是早产儿生后早期建立静脉输液通路的有效途径[1]。随着极低和超低出生体重儿救治的增加,UVC置管术的应用已受到重视和推广,其并发症的发生和报道也随之增多[2,3]。UVC置管术的并发症包括脐部出血、腹胀、导管滑脱、导管相关性血流感染、腹腔积液、胸腔积液、心包填塞、血栓形成、血管穿孔和肝脏损伤等[4,5,6]。目前对UVC继发肝脏损伤的报道较少。本研究拟通过分析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新生儿科住院治疗的7例新生儿在UVC留置期间继发肝脏损伤的临床资料,并对相关文献进行复习,从而为临床提高UVC的使用安全性提供科学参考依据。
2015年1月1日至2019年12月31日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新生儿科住院治疗,期间行UVC置管术并继发肝脏损伤的患儿。
回顾性收集研究对象的性别、出生体重、胎龄、UVC置入深度、管端位置(分别与膈肌和椎体的关系)、导管留置时间及并发症等病历资料;当合并肝脏损伤时,再进一步分析其与UVC的相关性,以及高危因素、临床表现、辅助检查、治疗措施和转归情况。
应用SPSS 18.0统计软件对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计数资料以例(%)表示;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Mean±SD)表示,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015年1月1日至2019年12月31日,共1 721例患儿在入住新生儿科后成功进行UVC置管术,共7例(0.41%)患儿在UVC置管术后发生肝脏损伤。7例患儿均为早产儿,其中男5例,女2例;出生胎龄29~36+1周,<32周5例;出生体重1 030~2 540 g,<1 500 g 4例。与非发生肝脏损伤组比较,出生胎龄[(31.12±2.64)周比(30.62±2.75)周,t=0.480,P=0.324]和出生体重[(1 493±525)g比(1 374±473)g,t=0.664,P=0.266]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
7例患儿均在生后6 h内进行UVC置管术,术后行胸腹部X线平片定位,导管末端位置均在T9~T11(膈肌以下),导管留置天数为(7.54±2.79)d(5~10 d)。患儿出生前和(或)入院初时肝脏超声检查未见异常;发现肝脏损伤前,6例患儿曾经UVC输注肠外营养液治疗,发生损伤前3 d输注肠外营养液的渗透压为(955±68)mmol/L(785~1 079 mmol/L);2例曾持续输注多巴胺和多巴酚丁胺治疗[输注速度均为2.5 μg/(kg·min)]。见表1。

7例脐静脉导管相关肝脏损伤患儿的基本情况
7例脐静脉导管相关肝脏损伤患儿的基本情况
| 病例 | 性别 | 出生胎龄(周) | 出生体重(g) | 估算置入深度a(cm) | 实际置入深度(cm) | 导管末端与椎体关系 | 导管末端与膈肌关系 | 发生损伤前肠外营养渗透压(mmol/L) | 血管活性药物 | ||
|---|---|---|---|---|---|---|---|---|---|---|---|
| 前1天 | 前2天 | 前3天 | |||||||||
| 1 | 男 | 29 | 1 350 | 7.5 | 7.0 | T9~T10 | 膈下,偏右 | 929 | 947 | 940 | 无 |
| 2 | 女 | 29+1 | 1 030 | 7.0 | 7.5 | T9~T10 | 膈下,偏右 | 943 | 943 | 949 | 无 |
| 3 | 女 | 29+3 | 1 240 | 7.4 | 7.5 | T9~T10 | 膈下,偏右 | 1 079 | 942 | 1 027 | 多巴酚丁胺+多巴胺[各2.5 ug/(kg·min)] |
| 4 | 男 | 31 | 1 560 | 7.8 | 8.4 | T9~T10 | 膈下,偏右 | 913 | 987 | 1 028 | 无 |
| 5 | 男 | 36+1 | 2 540 | 9.3 | 8.0 | T9~T10 | 膈下,偏左 | / | / | / | 多巴酚丁胺+多巴胺[各2.5 μg/(kg·min)] |
| 6 | 男 | 33+1 | 1 700 | 8.1 | 7.5 | T10~T11 | 膈下,偏右 | 785 | 1 004 | 1 004 | 无 |
| 7 | 男 | 30 | 1 030 | 7.0 | 7.0 | T10~T11 | 膈下,正中 | 877 | 877 | 1 016 | 无 |
注:a估算公式参考Shukla公式[7] 。
临床症状与体征:1例患儿(病例5)无明显临床症状与体征,在生后7 d常规行腹部彩超检查时发现肝脏渗出性坏死;其余6例患儿(除病例5外)均出现临床症状,其中腹胀和反复胃潴留6例,肠鸣音减弱4例,肝脏肿大2例,黄疸加重1例。病例6的临床症状最重,同时伴有休克、肝功能异常、重度贫血(血红蛋白7 d内下降79 g/L)、腹胀、肠鸣音减弱等,临床诊断为肝内血肿。见表2。

脐静脉导管相关肝脏损伤患儿的临床症状与体征
脐静脉导管相关肝脏损伤患儿的临床症状与体征
| 病例 | 发现肝脏损伤日龄(d) | 黄疸加重 | 肝脏肿大 | 腹胀 | 胃内潴留物增多 | 肠鸣音减弱 | 休克 |
|---|---|---|---|---|---|---|---|
| 1 | 5 | - | - | + | + | + | - |
| 2 | 7 | - | + | + | + | - | - |
| 3 | 6 | - | - | + | + | - | - |
| 4 | 11 | - | - | + | + | + | - |
| 5 | 7 | - | - | - | - | - | - |
| 6 | 10 | + | + | + | + | + | + |
| 7 | 9 | - | - | + | + | + | - |
注:+表示存在该症状,-表示没有该症状。
实验室检查:血液检查发现CRP升高5例,WBC升高6例,转氨酶升高5例;但7例患儿的血培养、导管培养均为阴性。见表3。

脐静脉导管相关肝脏损伤患儿的影像学和实验室检查结果
脐静脉导管相关肝脏损伤患儿的影像学和实验室检查结果
| 病例 | X线 | 彩色超声 | 上腹部CT | 血培养 | 导管培养 | CRP | 白细胞 | 肝功能 |
|---|---|---|---|---|---|---|---|---|
| 1 | 肝区囊状透亮影 | 肝内不均匀高回声团 | 肝内不规则低混杂密度影 | - | - | 升高 | 升高 | 异常 |
| 2 | 肝区囊状透亮影 | 肝内多发不规则混合回声团 | 肝内多个低密度影 | - | - | 升高 | 升高 | 正常 |
| 3 | 肝区多发囊状透亮影 | 肝内多发混合回声团 | 肝内多个斑片状或片状低密度影,并见积气影 | - | - | 正常 | 升高 | 正常 |
| 4 | 肝区囊状透亮影 | 肝内类圆形高回声团 | 未做 | - | - | 升高 | 升高 | 异常 |
| 5 | 肝区多发囊状透亮影 | 肝内多发混合回声团 | 未做 | - | - | 正常 | 正常 | 异常 |
| 6 | 肝区多发囊状透亮影 | 肝内多发混合回声团 | 肝内巨大低密度影 | - | - | 升高 | 升高 | 异常 |
| 7 | 肝区囊状透亮影 | 肝内不规则混合回声团 | 肝内囊性低密度影 | - | - | 升高 | 升高 | 异常 |
注:-表示没有培养出细菌或真菌。
影像学检查:7例患儿的肝脏超声检查均提示肝内不规则混合声团(图1A),仅发生于左叶2例、右叶3例,两叶同时发生2例。胸腹部X线检查显示7例患儿的肝区均出现囊状透亮影(图1B)。5例患儿进行了上腹部CT检查,均提示肝内存在低密度病灶(图1C)。


A.超声:肝脏内混合回声包块,内见散在光带回声,囊性包块及周边内部及周边未见血流信号;B.X线:右腹肝区可见囊状透亮影;C.CT:肝内见一巨大低密度灶。
5例患儿(病例1-4、6)发现肝脏病变后,当天予以拔除UVC和行导管末端细菌培养,由于未能排除感染(肝脓肿),予美罗培南联合利奈唑胺抗感染治疗2~3周;病例7单用美罗培南,病例5仅予观察。病例2在生后第12天,家属个人原因放弃治疗,签字出院后失访;其余6例在出院前复查肝脏超声均提示病灶较前缩小,出院后定期随访和复查肝脏超声,最后病灶完全吸收。
本研究结果显示1 721例新生儿UVC置管术后继发肝实质损伤7例,仅占0.4%,低于国内吴慧和柳国胜[8]报道的8.2%(7/85)和茹喜芳等[9]报道的3.1%(10/322),也低于国外Grizelj等[10]报道的0.8%(9/1 081)和Derinkuyu等[11]报道的7.4%(18/244)。但由于是回顾性研究,不排除存在部分病例在导管留置期间因未行肝脏超声检查而漏诊可能。
新生儿UVC置管术相关的肝脏并发症包括门静脉积气、门静脉血栓和肝实质损伤等[11],而肝实质损伤的主要类型有渗出性坏死、裂伤、血肿和脓肿等。肝脏损伤后临床表现多样,缺乏特异性,轻者可无明显症状,仅在肝脏超声检查时偶然发现,重者可出现休克表现甚至危及生命。继发肝撕裂伤时,病死率较高[12]。临床上常见的表现为腹胀、肠鸣音弱、胃内潴留物增加、肝肿大、门静脉高压、黄疸消退慢或加重等[10],其他表现包括休克、贫血等。杨冬等[13]报道4例肝脏损伤的临床表现有腹胀、肝大、反应差及脐部红肿、脓性分泌物。茹喜芳等[9]报道肝脏损伤的表现有发热、腹胀、肝肿大、肠鸣音减弱、皮肤发灰、黄疸加重、休克等。本文6例患儿出现临床症状,主要表现为腹胀、胃内潴留物增加、肠鸣音减弱等,1例合并肝肿大、休克、反应差等临床表现。
新生儿UVC相关肝脏损伤的诊断主要依靠影像学检查,尤其是肝脏超声检查[14]。新生儿肝脓肿在超声影像上表现为厚壁的囊性占位性病变,边界欠清晰,囊壁表现为高回声,内部可见分隔,内容物可表现为无回声或弥漫的细点样回声[15]。肝内血肿在超声检查的回声改变依出血时间的长短而不同,最初表现为高回声区,随着血液的溶解、吸收,密度逐渐减低,回声向低回声改变[16]。Goncalves等[17]报道1例早产儿肝内血肿,提出肝内血肿无特异性表现,如出现失血性休克、腹胀以及肝脏超声提示异常,则应考虑肝内血肿。肝内渗出性坏死的超声表现为有边界的不规则囊性包块,内部为液性暗区或低回声,周围为高回声边界[18]。本研究6例患儿的超声检查符合肝内渗出性坏死的表现,另1例结合临床表现考虑为肝内血肿。肝脏CT增强检查有助于进一步明确诊断,但因存在较大辐射而限制了使用。本研究中6例患儿出现血白细胞升高的表现,在拔除导管和使用抗生素治疗48 h后复查,白细胞均明显下降甚至恢复正常。同时,7例患儿在拔除导管时进行导管末端培养及血培养均阴性,不支持肝脓肿诊断。但由于早产儿免疫功能差,感染后不易控制,尤其是肝脏脓肿时可能造成严重不良后果,且院内感染的细菌常为多重耐药菌,所以在未能完全排除感染(肝脓肿)的情况下,临床上给予了利奈唑胺和(或)美罗培南治疗。值得重视的是,本研究7例患儿的X线检查均提示肝区出现囊状透亮影,与肝脏损伤的病灶位置一致,这提示胸腹部X线平片检查也有助于发现肝脏损伤,但无法区分损伤的类型。
新生儿UVC相关肝脏损伤的危险因素包括:(1)低位的UVC末端[10]。UVC末端的合适位置应为第8~9胸椎之间,高于第8胸椎为位置过高,低于第9胸椎则位置过低[19]。正确的末端位置对于避免或减少导管相关的并发症非常重要。本研究的7例肝脏损伤患儿中,UVC的末端位置均在膈肌或(和)第9胸椎水平以下。目前,大多数医院都是采用X线平片检查进行定位,尽管比较简便、直观,但不能精确地鉴别在膈肌或(和)第9胸椎以下的导管末端究竟是在静脉导管内还是在肝内。甚至,部分在X线平片定位为"正确"位置的导管末端却在超声检查时确定为异位[20]。另有研究显示,X线检查判断UVC末端位置的敏感度和特异度仅为66.7%和63.0%,而超声定位可达到96.4%和93.9%[21],提示超声用于UVC末端定位优于X线。新近发表的指南[22],推荐采用正侧位胸腹联合X线对UVC置管后进行首次定位,并可联合使用床旁超声定位;UVC置管后采用床旁超声进行胸腹腔影像监测(时间点为UVC置管后24~48 h和7 d),可及时发现和处理肝脏并发症、胸腔积液/心包积液等胸腹腔并发症。(2)经低位的UVC输注高渗溶液和血管收缩剂[23]。高渗的肠外营养液和血管收缩剂经低位的UVC进入门静脉循环,在局限的肝脏区域积聚会增加肝脏损伤的风险。本研究6例患儿在发现肝脏损伤前曾接受肠外营养治疗,2例患儿接受血管活性药物治疗。(3)UVC末端直接损伤肝脏血管壁而继发出血,或因大血肿造成肝血流机械性中断。(4)低位的UVC使用时间过长。如果UVC末端处于低位,其留置使用时间不应超过48 h[9],而本研究的7例患儿由于各种原因,导管留置时间长达(7.54±2.79)d(5~10 d)。尽早拔除低位UVC是预防和减少其相关肝脏损伤的有效方法[24]。但在临床实践中,考虑到某些患儿进行其他置管方式存在困难的情况下,常会延长使用时间;且导管的价格相对较高,尽管末端处于低位,临床在未发现明显不良反应前也常不轻易拔掉。因此,UVC置管后定期进行超声监测就显得尤为重要。需要注意的是,根据常用的Shukla公式[7]估算的UVC置入深度,并不能确保导管末端到达膈肌或膈肌以上水平。本研究7例继发肝脏损伤的患儿中,仅3例的导管实际插入深度低于估算深度(见表1)。据报道,不同的估算方法,准确性存在一定差异,但成功率普遍不高[25]。因此,UVC置管术后必须进行影像学检查进行定位;同时,也提示更加精确的估算方法尚有待进一步研究。另有研究提示,在UVC置管过程中采用超声进行引导可以明显提高成功率[26]。
综上所述,新生儿UVC置管术后发生肝脏损伤较少见,临床表现差异大,诊断主要依靠影像学检查。UVC末端位置低于膈肌水平是重要危险因素,正确的管端位置有助于减少此类并发症。除了使用X线定位外,有条件的单位可使用床旁超声进行引导操作或术后定位。若导管末端位置低于膈肌水平,应避免高渗液体和血管收缩剂的输注,在使用过程中需严密监测并尽可能缩短导管留置时间。临床发现肝损伤后以保守治疗为主,包括拔除导管、防治感染和对症治疗,并定期进行肝脏超声随访直至病灶吸收。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