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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肌病的概念最早于1957年由Brigden提出[1],用以描述一类不常见的非冠状动脉病变所致的心肌疾病。随着对疾病认识的深入,心肌病的概念也不断得到修正与补充。我国自1999年经全国心肌炎心肌病学术研讨会专家组讨论,基本采纳1995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国际心脏学会及联合会关于心肌病的定义,即"与心脏功能异常相关的心肌疾病"[2,3]。
2006年美国心脏协会(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AHA)专家组将心肌病定义为一组由不同原因引起的异质性心肌疾病,与心脏的机械和(或)电活动障碍相关,多表现为不适当的心室肥厚或扩张,病变可局限于心脏本身,亦可为全身系统性疾病的心脏表现,常导致心源性死亡或进行性心力衰竭相关功能障碍[4]。2006年AHA根据主要器官受累情况将心肌病分为原发性心肌病(主要累及心脏)和继发性心肌病(伴其他器官系统受累)两大类,并将原发性心肌病细分为遗传性、混合性及获得性3类。相较于此前基于解剖和病理学的分类标准,该分类法更强调疾病的发病机制及遗传特异,而且首次将离子通道病纳入了心肌病的范畴。
2008年欧洲心脏病学会(European Society of Cardiology,ESC )则将心肌病定义为非冠状动脉疾病、高血压、瓣膜病和先天性心脏缺陷导致的心肌结构和功能异常[5]。2008年ESC分类方法是基于1995年WHO分类基础上,以临床实用性为导向,依据形态及功能特点将心肌病分为5种类型(肥厚型、扩张型、致心律失常性、限制型和未分类),各型又分为家族性和非家族性两个大的亚类,进而分为已知突变基因和基因缺陷未明的疾病亚型。
尽管心肌病的定义和分类仍是一个长期争议的问题,但随着心肌病遗传背景和分子机制的研究深入,近年来心肌病的治疗领域有了许多新的发展。
治疗肥厚型心肌病(hypertrophic cardiomyopathy,HCM)传统的药物包括一线用药β受体阻滞剂、非二氢吡啶类钙离子拮抗剂(维拉帕米和地尔硫
)以及Ⅰa类抗心律失常药物如丙吡安。除了传统拉帕米和地尔硫
)以及Ⅰa类抗心律失常药物如丙吡安。除了传统治疗药物外,近年来随着对HCM遗传背景和病理生理研究的深入,新的药物在HCM治疗中表现出巨大潜力。新的治疗靶点和药物是近年研究的热点[6]。
心肌收缩力的增强是HCM致病的关键机制。HCM大部分的突变都累及肌小节基因,主要是MYH7和MYBPC。MYH7的突变影响了肌球蛋白腺苷三磷酸(adenosine triphosphate,ATP)酶活性,导致心肌收缩力增强,而MYBPC突变导致肌纤维收缩中的抑制作用消失。HCM的致病机制假说之一就是肌小节收缩力的增加导致左心室心肌的整体收缩亢进、心肌肥厚、心肌僵硬和舒张功能减低[7]。
Mavacamten(化学名为MYK-461)是一种口服的小分子药物,是β肌球蛋白的异构体,对肌动蛋白-肌球蛋白交联的过程起可逆性的调节作用,可抑制心肌肌球蛋白重链ATP酶活性,从而调节心肌收缩力,还可以改善心肌细胞能量代谢异常[8,9]。在大鼠实验中,对于致病基因携带者可以抑制心肌肥厚表型出现,对于已出现心肌肥厚者可以逆转心肌肥厚、抑制心肌纤维化[10]。另一种小分子心肌肌球蛋白抑制剂CK-274通过减少心肌肌动蛋白-肌球蛋白交叉桥的数量,从而降低了心肌收缩力,目前已进入Ⅱ期临床试验针对梗阻性HCM患者[11]。由于Mavacamten的初期研究结果和研究前景甚好,目前有多项临床试验正在进行中(表1,表2) [12]。2020年5月,EXPLORER-HCM试验的主要结果公布[13],该试验达到了主要和次要终点:与安慰剂相比,Mavacamten改善了复合功能分析结果(P= 0.000 5 ),改善了纽约心脏病协会(New York Heart Association,NYHA)心功能分级(P<0.000 1)、运动后左心室流出道的峰值梯度(P<0.000 1 )、堪萨斯城心肌病临床总结评分(P<0.000 1 )、峰值VO2 (P= 0.000 6)和HCM症状问卷气短分数(P < 0.000 1 )。美国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授予Mavacamten"突破性疗法认定",用于治疗有症状的梗阻性HCM。目前,MyoKardia公司正在准备该药物的新药申请,计划在2021年第一季度提交。正在进行的Ⅲ期临床试验将对其有效性和安全性做出进一步的评价。

肥厚型心肌病新药临床试验(2010—2019年)
肥厚型心肌病新药临床试验(2010—2019年)
| 研究/年份 | 人群 | 例数(n) | 药物/(剂量) | 持续时间 | 峰值摄氧量变化(ml·kg-1·min-1) | 其他结果 |
|---|---|---|---|---|---|---|
| PIONEER-HCMA[21](2019) | 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Ⅱ,基础治疗暂停) | 11(开放标签) | Mavacamten(10~15 mg, 1次/d) | 12周 | +3.5(95%CI为1.2~5.9) | 1.运动后LVOT下降89.5 mmHg2.NYHA心功能分级提升0.9±0.7(P=0.02)3.NT-proBNP下降425 pg/dl |
| PINOEER-vHCMB[21](2019) | 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Ⅱ) | 10(开放标签) | Mavacamten(2~5 mg, 1次/d) | 12周 | +1.7(95%CI为0.0~3.3) | 1.运动后LVOT下降25 mmHg2.NYHA心功能分级提升1.0±0.5(P=0.004)3.NT-proBNP下降81 pg/dl |
| METAL-HCM[22](2010) | 非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Ⅱ,VO2峰值小于预计的75%) | 24(哌克昔林)22(安慰剂) | 哌克昔林(100 mg,1次/d) | 24周 | 哌克昔林:+2.1安慰剂:-1.3(P=0.003) | 1.生活治疗问卷提升2.NYHA心功能分级提升 |
| Coats等[23](2019) | 非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Ⅱ,VO2峰值小于预计的80%) | 26(曲美他嗪)23(安慰剂) | 曲美他嗪(20 mg, 3次/d) | 12周 | -1.35(95%CI为-2.58~-0.11) | 6 min步行试验距离下降38.4 m |
| RHYME[24](2016) | 梗阻及非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Ⅱ) | 11(开放标签) | 雷诺嗪(500~1 000 mg, 2次/d) | 8周 | — | 心绞痛症状改善,活动耐量无改善 |
| RESTYLE-HCM[25](2018) | 非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为Ⅱ~ Ⅲ,VO2峰值小于预计的75%) | 40(雷诺嗪)40(安慰剂) | 雷诺嗪(500~1 000 mg, 2次/d) | 20周 | 雷诺嗪:+0.15安慰剂:-0.02(P=0.83) | 生活质量问卷无改善 |
| Shimada等[26](2013) | 非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Ⅰ) | 11(氯沙坦)9(安慰剂) | 氯沙坦(50 mg,2次/d) | 12个月 | — | 1.左心室质量改善2.MRI的延迟强化改善3.心功能分级和生活质量问卷无改善 |
| INHERIT[27](2015) | 梗阻及非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Ⅰ) | 64(氯沙坦)69(安慰剂) | 氯沙坦(50 mg,2次/d) | 12个月 | — | 左心室质量、MRI延迟强化、运动达到的代谢当量均无差异 |
| Maron等[28](2018) | 梗阻及非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Ⅰ,18~55岁) | 26(螺内酯)27(安慰剂) | 螺内酯(50 mg,1次/d) | 12个月 | 无差异 | MRI延迟强化无差异 |
| HALT-HCM[29](2018) | 梗阻及非梗阻HCM(NYHA心功能分级≥Ⅰ) | 29(N乙酰半胱N-乙酰半胱氨酸氨酸)(1 200 mg,13(安慰剂)2次/d) | 12个月 | — | 左心室质量、MRI延迟强化、症状及6 min步行试验结果均无差异 | |
| Nagueh等[30](2010) | 梗阻及非梗阻HCM(NYHA ≥Ⅰ) | 21(开放标签) | 阿托伐他汀(80 mg,1次/d) | 24个月 | — | 左心室质量、肥厚程度、心功能分级均无差异 |
注:HCM,肥厚型心肌病;NYHA,纽约心脏病协会;95%CI: 95%置信区间;LVOT,左心室流出道压差;NT-proBNP,N末端脑钠肽前体;VO2,摄氧量;MRI,磁共振成像;1 mmHg=0.133 kPa;—,无数据
HCM动物模型及患者的心肌细胞中磷酸肌酸/ ATP比值下降,提示HCM存在能量代谢障碍[14,15]。
哌克昔林(在我国于2002年上市)被用于抗心绞痛的治疗,可增加冠状动脉灌注。其机制是抑制肉碱转移酶Ⅰ活性,进而抑制游离脂肪酸代谢、增加碳水化合物代谢,增加ATP含量,改善心肌能量代谢异常[16]。HCM动物实验证实哌克昔林可以降低左心室前壁厚度及左心室质量[17]。2010年的METAL-HCM临床试验也证实哌克昔林可改善舒张功能及运动耐量(表1)。但另一项近期的临床试验(NCT02862600)因效果不佳及不良反应较多而提前终止。因此,目前哌克昔林暂未应用于梗阻性HCM的治疗。
曲美他嗪(在我国于2000年上市)是可以改善心肌能量代谢的二线抗心绞痛药物,因不良反应较少也用于研究在HCM中的效用。但最近的临床研究(NCT01696370)显示并没有明显作用(表1 )。
HCM患者多伴有跨膜电流异常,尤其是晚钠电流的增强导致细胞内钠离子及钙离子超载,影响心肌收缩力、增加心律失常发生、导致心肌细胞能量不足[18]。
雷诺嗪(FDA于2006年批准上市治疗慢性心绞痛)可选择性抑制晚钠电流。在体外细胞及动物模型中均证实雷诺嗪对HCM有效,对携带HCM突变基因大鼠自出生起给予雷诺嗪,可预防HCM表型出现,延缓疾病进展,但无法逆转心肌肥厚[19]。在开放标签的RHYME和随机对照RESTYLE-HCM研究中,对于左心室质量、峰值摄氧量(peak VO2 )、舒张功能、N末端B型利钠肽前体(N-terminal pro-B-type natriuretic peptide,NT-proBNP)等指标并没有得出显著差异的结果(表1)。
Eleclazine(未上市)是新研发的选择性晚钠电流抑制剂,其对晚钠电流的选择性优于雷诺嗪。LIBERTY-HCM是一项国际多中心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临床试验(NCT02291237 ),计划在40多个中心入选180例有症状的HCM(包括梗阻性及非梗阻性)患者,给予Eleclazine口服6个月,观察HCM患者运动耐量、心室舒张及心律失常等改善情况[20],该试验已于2017年2月28日终止,结果未公布。
心肌纤维化在HCM的病理生理机制中具有重要作用,心肌纤维化导致心脏舒张功能不全,与心脏性猝死、室性心律失常等心血管事件相关[31]。心脏磁共振成像钆对比剂延迟强化可有效识别心肌纤维化。心肌纤维化机制复杂,包含多种通路及蛋白相互作用,其中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renin-angiotensin-aldosterone system,RAAS)通路在其中扮演重要作用。
氯沙坦(我国于1998年上市)是血管紧张素Ⅱ受体拮抗剂(angiotensin Ⅱ receptor antagonist,ARB),已有动物实验证实了其有效性[32],但针对HCM患者的临床试验结果尚不一致(Shimada等[26]的研究和INHERIT-HCM研究[27])(表1 )。针对另一种ARB缬沙坦目前正在进行临床试验(表2)。

肥厚型心肌病正在进行的药物临床试验[12]
肥厚型心肌病正在进行的药物临床试验[12]
| 研究项目 | 治疗药物 | 设计方案 | 患者人群 | 招募人数 | 主要终点 |
|---|---|---|---|---|---|
| PIONEER-OLE(NCT03496168) | Mavacamten | Ⅱ期开放标签(原PIONEER研究的延续) | 有症状的梗阻性HCM | 12 | 安全性/不良反应 |
| EXPLORER-HCM(NCT03470545) | Mavacamten | Ⅲ期RCT | 有症状的梗阻性HCM | 220 | 活动耐力的提升(峰值摄氧量) |
| MAVERICK-HCM(NCT03442764) | Mavacamten | Ⅱ b期RCT | 有症状的非梗阻性HCM | 60 | 安全性/不良反应 |
| VANISH(NCT01912534) | 缬沙坦 | Ⅱ期RCT | 疾病早期的患者或基因突变携带者,无左心室肥厚(NYHA心功能分级为Ⅰ ~ Ⅱ) | 211 | 心肌重构和纤维化 |
注:RCT随机对照临床试验;HCM肥厚型心肌病;NYHA纽约心脏病协会
螺内酯(1959年上市)是RAAS中另外一种具有潜力的治疗药物。HCM中醛固酮及合成醛固酮的mRNA水平明显升高。有动物实验显示螺内酯(醛固酮受体拮抗剂)可以改善心肌间质纤维化、心肌细胞排列紊乱以及心室舒张功能[33]。但近期螺内酯的临床试验并未得出有意义的结果,螺内酯对HCM患者的有效性及安全性尚需更多临床试验进一步证实(表1)。
氧化应激可激活多种信号通路并导致器官纤维化,氧化应激障碍参与了HCM的病理生理机制。抗氧化剂N-乙酰半胱氨酸作为谷胱甘肽的前体,具有抗氧化应激的作用,HCM动物模型试验显示其可逆转心肌肥厚、心肌纤维化和细胞排列紊乱,预防心功能不全[34]。N-乙酰半胱氨酸对人体安全,并对多种器官及细胞具有保护作用,且服用方便、安全,可能成为一种具有潜力的药物,但近期一项针对此药的小规模临床试验HALT-HCM并未得出显著有效性的结果(表1)。
他汀类药物理论上可通过抑制心肌细胞生长过程中关键调控因子的异戊二烯化以及活性氧的产生改善心肌肥厚、纤维化及舒张功能不全[35]。但近年针对HCM患者的试验结果为阴性,阿托伐他汀对HCM治疗无明显疗效(表1)。
基础研究发现,肌小节基因突变后导致肌球蛋白钙离子敏感性增加、肌浆网钙离子重摄取功能下降以及心肌细胞高钙环境。钙离子稳态的紊乱加重心肌肥厚、心肌纤维化程度和舒张功能障碍,导致心肌细胞发生心律失常的易感性增加[36]。
肌球蛋白钙离子抑制剂blebbistatin通过抑制横桥的形成及肌球蛋白与肌动蛋白的相互作用,降低心肌钙离子敏感性[37]。动物实验证实其有抗心律失常作用,为未来治疗HCM相关心律失常提供了潜在靶点[38]。
parvalbumin为心肌细胞表达的钙离子缓冲分子,钙离子浓度正常时结合镁离子,当钙离子浓度高于阈值时释放镁离子维持心肌细胞的钙稳态。在HCM的动物模型中证实它可以降低心肌钙离子敏感性,改善心脏舒张功能,是治疗HCM心力衰竭的潜在靶点[39,40]。
最近10余年,对于HCM介入及外科治疗呈现出快速发展。经皮室间隔心肌消融术是通过导管将酒精注入前降支的一或多支间隔支中,造成相应肥厚部分的心肌梗死,使室间隔基底部变薄,以减轻左心室流出道的瞬时峰值压差(left ventricular outflow tract gradient,LVOTG)和梗阻的方法。中短期的研究显示该方法可有效降低LVOTG,改善症状并增加活动耐量。但此介入方法对于梗阻部位及消融血管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同时需要具备经验丰富的专家团队。伴随对HCM介入治疗的不断探索,一些新的治疗方法也孕育而生,如超声引导下经皮心肌内室间隔射频消融术,即"丽文术式"来治疗梗阻性HCM等技术,还需要更多的病例来印证。相对内科介入治疗HCM,外科改良Morrow手术更显成熟。国内外大量的队列研究证实,HCM患者接受外科手术治疗后,远期生存率接近于正常人群。
虽然近年来涌现出许多潜在的靶点和新药,但近期除了心肌肌球蛋白抑制剂的临床试验比较有希望之外,其余药物临床试验大多失败或阴性结果。现有的临床试验多为小样本,尚缺乏大规模临床试验的数据进一步证实。但HCM药物临床试验的困境在于,一方面HCM干预靶点分散;另一方面针对预后的研究所需的样本量较大且观察时间长。目前药物临床研究多采用替代终点,如左心室流出道压差的下降、心功能分级的改善、运动耐量、左心室质量的下降等指标,故而HCM药物治疗疗效及预后的评价欠缺[41]。未来需要更多基础研究及更大的临床研究,以寻求更定量且更易获得的评价指标以评估HCM患者心血管死亡等终点事件。
扩张型心肌病(dilated cardiomyopathy,DCM )是一种异质性心肌病,以心室扩大和心肌收缩功能降低为特征,发病时不包括高血压、心脏瓣膜病、先天性心脏病或缺血性心脏病等。主要临床表现为心脏逐渐扩大、心室收缩功能降低、心力衰竭、室性和室上性心律失常、传导系统异常、血栓栓塞和猝死,DCM是造成心力衰竭和心脏异质的最主要原因。
抗心力衰竭药物治疗是其主要治疗方式,传统药物包括β受体阻滞剂、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angiotensin-converting enzyme inhibitors,ACEI)/ARB/血管紧张素受体脑啡肽酶抑制剂(angiotensin receptor enkephalin enzyme inhibitor,ARNI )、醛固酮拮抗剂、襻利尿剂、地高辛,以及相应的抗凝、抗心律失常药物。随着扩张型心肌病在病理机制及药物作用研究的不断提升,其药物治疗研究也取得了新的进展。
在病理机制研究中显示,扩张型心肌病患者的机体中存在多种抗体,且这类抗体对心肌细胞蛋白质生成具有一定的抵抗作用,对DCM晚期患者β1受体的自身抗体检测显示其检出率达到80%左右。DCM患者抗β1肾上腺素受体抗体和抗L型钙通道抗体可引起心肌细胞钙电流增加和早期后除极,引发心肌细胞损害和室性心动过速[42]。
近年来,免疫吸附和免疫球蛋白补充治疗DCM的模式逐渐成熟,开展了大量单中心小样本临床试验,研究显示清除抗组蛋白抗体可获得良好治疗效果[43]。
有研究结合生长激素在机体分泌对局部器官或中枢神经的刺激导致类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与胰岛素样生长因子结合蛋白生产水平增加作用,通过对该作用机制的合理运用能够在实现患者心脏后负荷改善与心脏收缩功能增加等方面起到积极作用[44,45]。
肿瘤坏死因子-α (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与心力衰竭关系密切,心力衰竭时TNF-α水平升高,随着心功能好转,TNF-α水平下降。TNF-α拮抗剂己酮可可碱通过抑制TNF-α的产生,降低细胞凋亡受体-1水平[46],因此在联合应用ACEI、地高辛、卡维地洛时可以显著改善患者的症状及左心室功能,从而治疗DCM患者心力衰竭。
与致心律失常性心肌病(arrhythmogenic cardiomyophthy,ACM)相关的详细临床报道源于20世纪80年代,24例平均年龄为39岁的患者临床表现为室性心动过速、室上性心律失常和右心衰竭,其心脏组织病理显示右心室心肌被脂肪和纤维组织广泛替代[49]。当时认为右心室的这种特征性病理表现是由先天性心肌发育不良导致的,故称其为"右心室发育不良"。对患者的基因型-表型分析发现,这是一种由基因突变导致的右心室结构改变的心肌疾病,又由于此类患者常表现为心律失常,故又被称为致心律失常性右心室心肌病(arrhythmogenic right ventricular cardiomyopathy,ARVC )。但之后有研究证实,类似的病理改变也可发生于左心室或双心室,并导致左心室/双心室功能障碍和心律失常事件[50],为了涵盖更多的表型,这类疾病逐渐被称为ACM[51]。
ACM的治疗核心是控制威胁生命的恶性心律失常并改善心力衰竭症状,主要包括生活方式的改变、药物治疗、射频消融、植入型心律转复除颤器(implantable cardioverter defibrillator,ICD )植入和心脏移植。
主要目的是为了缓解心力衰竭的症状,并预防或治疗心律失常,还应对相关并发症行抗凝或抗栓治疗。β受体阻滞剂、胺碘酮和索他洛尔是一线用药。有研究表明索他洛尔最为有效,效果优于倍他乐克联合胺碘酮。对于合并心力衰竭的患者,可联合应用利尿剂、ACEI、ARB、洋地黄等药物,对合并房颤、心腔内血栓或动/静脉血栓的ACM患者,应进行抗凝治疗[54]。
1.适应证:(1)反复发作的持续性单形性室性心动过速,但胺碘酮治疗无效或不能耐受的患者;(2)伴室性期前收缩或持续性室性心动过速,且由于心脏负荷过大而出现心力衰竭症状,但抗心律失常药物治疗无效或不能耐受的患者;(3)反复发作的持续性室性心动过速患者,在药物治疗辅助下可尝试行导管消融治疗。
2.疗效:导管消融可减少室性心动过速发作的频率,进而提高患者生活质量。但Dalal等[55]通过3年随访发现室性心律失常的复发率高达90%。Philips等[56]进行的一项80个电生理中心自1992年起19年间进行的ARVC室性心动过速射频消融研究发现,平均随访(88.3±66)个月,室速无复发的比例分别是47%(1年)、21%(5年)和15% (10年)。
ICD是预防心脏性猝死的有效手段,可以降低死亡率,改善长期预后,观察性研究发现植入ICD的ACM患者发生心脏性猝死的概率显著低于未植入ICD的ACM患者[57]。
心脏移植是终末期难治性ACM患者的最后选择,可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但供体心脏供不应求,极大地限制了心脏移植在临床的广泛开展[58]。
限制型心肌病(restrictive cardiomyopathy,RCM)无特异性治疗方法,预后不良。目前临床治疗原则:改善心脏舒张功能不全,控制心律失常,防治栓塞并发症。但应注意过度应用利尿剂将引起有效循环血量不足,导致低血压及肾功能受损。心房颤动是限制性心肌病最常见的心律失常,一方面可使心室舒张功能障碍进一步加重,另外一方面也增加了血栓栓塞事件。因此抗凝剂防治血栓形成就显得格外重要。对此类患者采取外科治疗,如心内膜及心内膜下心肌纤维化较严重时,外科手术切除心内膜;房室瓣受损严重者行瓣膜置换术;终末期需考虑进行心脏移植等需要内外科联合讨论评估。
关于基础研究也仅停留在肌钙蛋白T (cardiac troponin T,cTnT)方面,cTnT限制性心肌病突变位于TnT N端区域,推测cTnT上的突变可能会破坏TnT-TM之间的通信,从而影响肌凝蛋白的相互作用和细丝的协同激活[59]。因此,进一步明确和改善cTnT N末端区域的调节作用和功能可能对疾病有益,故而新的治疗手段集中于针对这些方面进行改善。目前相关研究仍然处于基础研究阶段,需要进行更多的机制和临床探索,从而发现新的治疗策略。
心肌致密化不全(noncompaction of ventricular myocardium,NVM)尚无特定治疗方法,以对症治疗为主,患者心力衰竭的治疗与一般心力衰竭的治疗无差别。对于心房颤动或已确定心房或心室血栓的患者,建议口服抗凝药治疗。导管消融可成功治疗室性心律失常。植入ICD应遵循心肌病植入除颤器的一般指导原则。对于心力衰竭、收缩功能降低和心室内传导延迟的患者,心脏的再同步化治疗可能有益。需要进行心脏移植的患者应注意NVM常与神经肌肉疾病相关,且免疫抑制剂导致的心肌毒性可能使临床表现或亚临床神经肌肉疾病出现恶化[60]。
传统的药物和手术治疗均有局限性,亟需将基因工程等新的技术和方法应用到心肌病的研究及临床诊疗中。基因编辑是一种在基因组上对DNA序列进行精确敲除、插入和替换,从而实现基因组序列稳定改造的技术,目前以CRISPR/Cas9最常用,其原理是在目的基因序列上产生DNA双链断裂,激活细胞的DNA修复系统,在修复过程中改变DNA序列[61]。2017年,Ma等[62]利用HCM的致病基因MYBPC3第16外显子缺失的人类受精卵,基于CRISPR/Cas9技术引入单链寡核苷酸,获得了该基因的野生型纯合子,证实此技术能够提高胚胎质量,为遗传性心血管病治疗提供了一种高效、准确的新方法。然而多数心肌病的致病机制复杂,且在生殖细胞系或胚胎细胞基因组中进行基因编辑面临较大的伦理争议。
目前心肌病的治疗研究进展与其遗传背景研究和分子机制研究进展紧密相连,HCM的遗传基因和致病机制研究相对较为清楚,研究热点集中在新药的应用和新的药物靶点的开发;ACM的研究热点在其分型以及基因型和临床表现之间的关联,治疗上尚未有新的突破;DCM和RCM由于其病因的异质性和复杂性,病因机制研究仍很不足,新的药物治疗方面也大多处于基础研究阶段。将基础遗传、分子机制的研究成果转化为临床治疗应用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对于已转化的新的治疗方式则需要更多、更大规模的临床试验去探索和验证其安全性和有效性,为心肌病的诊疗提供新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