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患者,女,57岁,体重39 kg,因"血肌酐升高10年,持续心累、乏力10 d"于2020年12月28日入院治疗。
形体偏瘦,慢性病容,轮椅推入病房,全身皮肤及黏膜无黄染。
通过血常规、血生化检查,完善贫血相关指标、完善超声心动图和胸部CT,明确诊断为慢性肾功能衰竭及肾性贫血等。
通过一般支持治疗和药物治疗,半个月后好转,予以出院。第一次复诊时发现,患者血红蛋白月涨幅10 g/L,符合治疗目标,同时予中药(方归脾汤加减)煎服。第二次随访发现血红蛋白月涨幅13 g/L,符合治疗目标,同时停用中药,增加透析次数,更换部分药物等,患者各项指标均好转。
血红蛋白持续增长,贫血改善。
肾病科;血液科;消化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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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血是慢性肾脏病(CKD)的常见并发症,CKD3、4、5期的患者贫血患病率分别为17.4%、50.3%、53.4%,维持型血液透析(MHD)患者贫血患病率则在90%以上[1],国内更是高达91.6%~98.2%[2]。贫血对CKD的发生发展具有重要影响,中西医结合治疗具有更好的疗效。本案例分析了1例慢性肾衰竭合并贫血的患者,现将该病例的临床特点、诊断及治疗过程进行分享,以期为临床提供更多的病例参考。
患者,女,57岁,体重39 kg,因"血肌酐升高10年,持续心累、乏力10 d"于2020年12月28日入院。患者10年前因"腹胀"于当地医院就诊,查及血肌酐95 μmol/L,尿蛋白(+++),后行肾穿刺活检提示局灶节段性肾小球硬化,后经口服糖皮质激素、静脉推注环磷酰胺等治疗,期间诊疗经过及复查结果不详。1年前复查血肌酐603 μmol/L,估算肾小球滤过率6.15 ml/(min·1.73 m2),血压165/97 mmHg(1mmHg=0.133kPa),血红蛋白含量100 g/L,诊断"慢性肾功能衰竭、肾性高血压、肾性贫血",予"百令胶囊、骨化三醇软胶囊、硝苯地平控释片、多糖铁复合物胶囊"等治疗,并行"左前臂动静脉内瘘成形术"。2020年9月15日开始MHD,每周3次。2020年12月18前,患者进食辛辣食物后逐渐出现心累、乏力,活动后明显,伴头晕、胸闷、腹胀,小便量约400 ml/24 h,大便色黑,呈柏油样。
12年前因"腹胀、反酸"于当地医院就诊,胃镜检查示"糜烂性胃炎",予"兰索拉唑肠溶片、硫糖铝口服液"治疗后症状缓解,未复查胃镜。4年前行肠镜检查示"结肠黑变病、直肠息肉",病理提示"增生性息肉",未特殊处理。患者个人史无特殊。
体温36.6℃,脉搏94次/min,呼吸20次/min,血压103/65 mmHg,身高147 cm,体重39 kg,身体质量指数18.05 kg/m2。全身浅表淋巴结未触及肿大。睑结膜色淡,口唇欠红润。双肺呼吸音清,未闻及明显干、湿啰音。上腹部轻压痛,无反跳痛及肌紧张,肾区无叩痛。左前臂见一4 cm纵行手术瘢痕,触及血管震颤,双下肢无明显水肿,颈椎叩击痛,无活动障碍。
⑴血常规:白细胞6.15×109/L,红细胞2.37×1012/L(↓),血红蛋白72 g/L(↓),红细胞比容22%(↓),平均红细胞体积89.5%,平均红细胞血红蛋白含量29.2 pg,平均红细胞血红蛋白浓度327 g/L,RDW50.9(↑),血小板计数119×109/L,C反应蛋白1.73 mg/L,网织红细胞1%。
⑵血生化:钾3.86 mmol/L,钠139.5 mmol/L,钙2.07 mmol/L(↓),磷0.89 mmol/L,血肌酐326 μmol/L,血尿素氮14.59 mmol/L(↑),血清白蛋白33.8 g/L(↓),碱性磷酸酶168 U/L(↑),胱抑素C>8 mg/L(↑),N末端B型利钠肽原>35000 pg/ml(↑)
⑶贫血相关指标:转铁蛋白1.51 g/L(↓),血清铁蛋白395.6 μg/L,维生素B12 890 pmol/L(↑),IFA 1.17 AU/ml,叶酸>54.6nmol/L(↑)。
⑷其他:D-二聚体1.27 μg/ml(↑),甲状旁腺激素160 pg/ml(↑),三碘甲状腺原氨酸0.94 nmol/L(↓),大便OB强阳性。
(5)超声心动检查:左心偏大;室间隔增厚;二、三尖瓣及主动脉瓣反流(轻度);左室舒张功能减低、收缩功能正常。
(6)双肺少许纤维灶;双侧胸膜增厚;双侧胸膜腔微少量积液。
结合临床,该患者诊断为:(1)慢性肾功能衰竭(CKD 5D期);(2)局灶节段性肾小球硬化;(3)维持性血液透析;(4)肾性贫血;(5)肾性骨病;(6)上消化道出血未明确;(7)肾性高血压;(8)高血压性心脏病;(9)慢性心力衰竭急性加重期;(10)颈椎间盘突出症。
一般治疗方面,给予吸氧、禁饮禁食、停服降压药、大便OB监测。药物治疗方面,静滴注射用泮托拉唑钠每8 h一次抑酸护胃,静滴葡萄糖氯化钠注射液联合氨基酸注射液补充能量及营养,另予无肝素透析1次。患者自2020年9月15日起规律使用rHuEPO3000 U一周两次静脉注射。1个月前随访血红蛋白91 g/L(图1),入院复查血红蛋白72 g/L,rHuEPO加量至3000 U每周3次静脉注射。4 d后(2021年1月2日)未见出血证据,复查HGB 75g/L(图2),脉搏89次/min,血压157/75 mmHg,逐渐从流质饮食过渡到半流质饮食,并加用多糖铁复合物胶囊150 mg每日1次,硝苯地平控释片30 mg/每日1次,富马酸比索洛尔片2.5 mg/每日1次,醋酸钙片1.334 g每日3次随餐。半个月后(1月17日)患者无明显心累乏力,大便成形,大便OB阳性,复查HGB 78 g/L(图2),予以出院。




第1次随访(2021年1月31日):辅助检查:红细胞2.52×1012/L(↓),血红蛋白81 g/L(↓),红细胞压积26.2%(↓),平均红细胞体积85.3%,钙2.01 mmol/L(↓),N末端B型利钠肽原>14200 pg/ml(↑)。相较于上个月,患者血红蛋白月涨幅10 g/L,符合治疗目标,继续维持原剂量rHuEPO,余治疗不变。患者中医四诊信息:面色萎黄,少气懒言,纳差,眠差,舌淡苔薄白,脉沉细,中医辨证"脾肾亏虚,心神失养",治以"健脾养心,补气益血",予方归脾汤加减:黄芪20 g,白术15 g,茯苓15 g,当归15 g,酸枣仁15 g,桂圆肉10 g,远志10 g,补骨脂10 g,人参10 g,木香10 g,炙甘草6 g,生姜2片,大枣3枚,10剂。为限制入量,嘱患者日煎1剂,煎取200 ml,两日分服。
第2次随访(2021年2月26日):辅助检查:红细胞2.87×1012/L(↓),血红蛋白94 g/L(↓),红细胞压积28.6%(↓),平均红细胞体积99.2%,钾5.31 mmol/L(↑),钙2.31 mmol/L,磷3.02 mmol/L(↑),N末端B型利钠肽原>8370 pg/ml(↑)。相较于上个月,患者血红蛋白月涨幅13 g/L,符合治疗目标,rHuEPO剂量不变。但是患者血钾血磷明显升高,询问病史发现,患者近日多次食用烟熏加工肉食品。再次嘱患者低钾低磷饮食,并予增加血液透析次数,醋酸钙片更换为碳酸司维拉姆片0.8 g/每日3次随餐服用,同时停服中药。3 d后复查血钾血磷正常。
患者HGB随访情况见图2。
贫血与CKD的不良结局密切相关,如心血管疾病[3],肾功能恶化[4]、造瘘失败[5]、高尿酸血症[6]等。促红细胞生成素(EPO)缺乏是导致肾性贫血的主要原因,其他因素包括毒素抑制、炎症、红细胞寿命缩短等[7]。
rHuEPO已成为肾性贫血的常规治疗药物,不良反应相对较少,初始剂量为每周50~150 U/kg,分1~3次给药。本例患者体重39 kg,初始予rHuEPO 3000 U每周两次静脉注射,但患者使用该剂量2个月后,HGB仅由85 g/L增加至91 g/L。红细胞生成刺激剂(ESAs)剂量调整应参照患者体重及HGB的变化程度,若每个月HGB增长速度<10 g/L,应将rHuEPO的剂量每次增加20 U/kg,每周3次,调整周期最短间隔一般为2周[2],因此患者入院后予rHuEPO加量至3000 U每周3次静脉注射。
在肾性贫血的治疗过程中,应始终关注ESAs低反应性问题。ESAs低反应常见的病因为铁缺乏,还有炎性疾病、慢性失血、甲状旁腺功能亢进、营养不良、透析不充分等[8]。本例患者初始ESAs治疗反应低下,在入院和随访期间,除增加ESAs剂量外,也同时对上述病因进行排查和诊断,并针对性给予治疗。患者平素长期使用口服铁剂,入院时查血清铁蛋白395.6 μg/L,排除铁缺乏。结合患者"糜烂性胃炎"病史,上腹压痛,柏油样便,初步考虑慢性失血,予禁饮禁食、PPI抑酸护胃等处理后HGB回升。第2次随访期间,患者摄入烟熏加工肉食品过多,透析不充分,出现高钾血症、高磷血症,予增加血液透析次数,换用新型磷结合剂,此后HGB稳步上升。
中医将肾性贫血归为"肾劳""血劳"范畴,认为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肾藏精,为先天之本,精血同源,相互化生[9],如《灵枢·决气》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诸病源候论》道:"肾藏精,精者,血之所成也"。本例患者在第1次随访时辨证"脾肾亏虚,心神失养",脾胃虚弱,脾失健运,水谷精微生成不足,肾精亏虚、肾阳衰微,水谷精微失于温煦,导致气血生成乏源而成贫血。在rHuEPO治疗基础上合用归脾汤方加减,以"健脾养心,补气益血"。
高钾血症是临床常见的电解质紊乱,可引起神经肌肉及心脏传导阻滞,严重者可致心脏停搏[10]。引起高钾血症的原因包括细胞外液容量减少、细胞内钾离子溢出、钾离子排泄减少、细胞膜转运功能障碍、含钾及保钾药物使用等[11]。本例患者在服用中药后的第2次随访时出现高钾血症,除摄入、GFR下降因素外,是否和口服中药相关?偶有中药汤剂引起CKD患者血钾升高的临床报道[12]。中药材多来源于动植物,其本身含钾,其中,叶、全草、花类中药的含钾量高于根茎、矿石、昆虫类中药,并且K+水溶性高,多味药材配伍组成的中药汤剂经浸泡、煎煮后有一定的含钾量。因此,本例MHD患者的高钾血症可能与口服中药相关。
中医药治疗肾性贫血具有独特优势,疗效显著[13,14]。中医师要深入了解中药的种植、来源、品种、炮制,以及现代药理研究对临床疗效的影响及可能产生的不良反应。CKD患者GFR下降,K+排泄减少,其口服中药汤剂存在高钾血症风险。在临床应用中,可通过密切监测血钾、后下花草叶类中药、避免久煎、适当丢弃中药浸泡液的方法降低高钾血症风险[15],保证患者用药安全。
瞿波.中西医结合治疗肾性贫血1例[DB/OL].中国临床案例成果数据库,2023(2023-01-14).http://journal.yiigle.com/LinkIn.do?linkin_type=cma&DOI=10.3760/cma.j.cmcr.2023.e00318.
所有作者均声明本研究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