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DLBCL)占非霍奇金淋巴瘤(NHL)的31%~34%[1],部分患者接受R-CHOP(利妥昔单抗+环磷酰胺+阿霉素+长春新碱+泼尼松)方案一线治疗可治愈,但仍有30%~40%的患者复发或难治,特别是活化B细胞型(ABC)、双表达或双打击淋巴瘤等[2]。复发/难治性(R/R)DLBCL患者中位总生存(OS)期仅为6个月[3,4],治疗尚无统一标准,含吉西他滨和(或)铂类药物等二线方案、自体造血干细胞移植(auto-HSCT)和新型靶向药物等均可作为挽救性治疗选择。近年来,嵌合抗原受体修饰T细胞(CAR-T细胞)疗法成为治疗R/R DLBCL的重要手段,但细胞制备周期长、费用高及细胞因子释放综合征等限制了其临床应用[5,6]。因此,临床上仍然亟需寻找有效的新型药物和治疗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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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DLBCL)占非霍奇金淋巴瘤(NHL)的31%~34%[1],部分患者接受R-CHOP(利妥昔单抗+环磷酰胺+阿霉素+长春新碱+泼尼松)方案一线治疗可治愈,但仍有30%~40%的患者复发或难治,特别是活化B细胞型(ABC)、双表达或双打击淋巴瘤等[2]。复发/难治性(R/R)DLBCL患者中位总生存(OS)期仅为6个月[3,4],治疗尚无统一标准,含吉西他滨和(或)铂类药物等二线方案、自体造血干细胞移植(auto-HSCT)和新型靶向药物等均可作为挽救性治疗选择。近年来,嵌合抗原受体修饰T细胞(CAR-T细胞)疗法成为治疗R/R DLBCL的重要手段,但细胞制备周期长、费用高及细胞因子释放综合征等限制了其临床应用[5,6]。因此,临床上仍然亟需寻找有效的新型药物和治疗手段。
CD79b是一种B细胞特异性表面蛋白,表达于90%的B-NHL。Polatuzumab vedotin(Pola)是一种靶向CD79b蛋白的抗体偶联药物,包括靶向CD79b的重组人源化IgG1单抗、可裂解型linker(连接桥)及小分子药物MMAE(单甲基澳瑞他汀E)。Pola与肿瘤细胞的CD79b结合后抑制细胞分裂并诱导细胞凋亡,实现对细胞的靶向杀伤作用[7,8]。2019年,一项全球Ⅰb/Ⅱ期临床研究显示Pola联合BR(苯达莫司汀+利妥昔单抗)方案治疗R/R DLBCL患者的完全缓解(CR)率为40%(对照组BR方案组的CR率为18%)[9]。基于此,Pola获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突破性疗法认定,并被加速批准用于治疗既往已接受至少2种疗法的R/R DLBCL患者[10]。但Pola在我国尚未获批上市,本研究通过分析总结本中心R/R DLBCL患者应用Pola的临床数据评估其疗效及安全性,为中国R/R DLBCL患者使用该方案提供临床依据。
Pola同情用药项目(compassionate use program,CUP)得到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伦理批号:伦临审2019第164号。入组标准为:①诊断为R/R DLBCL,并经组织病理学确诊;②既往已接受至少二线治疗方案,如R-CHOP方案(或与DLBCL一线治疗方案相似的方案,如R-DA-EPOCH、R-mini-CHOP、R-EDOCH、R-EPOCH、R2-COP方案等);③不适合接受allo-HSCT或auto-HSCT;④既往未接受过BR方案治疗;⑤未发生≥2级周围神经病变(peripheral neuropathy,PN)。复发或难治定义为在接受标准或常规治疗后<6个月内发生疾病进展(PD)或疾病稳定(SD),或接受治疗后缓解≥6个月后疾病复发。共纳入我院2020年3月1日至2021年3月31日符合Pola CUP入组条件的11例患者,所有患者均签署了书面知情同意书。
纳入分析的11例患者均使用Pola+BR方案。具体用药剂量如下:利妥昔单抗375 mg/m2,第1天,静脉输注;Pola 1.8 mg/kg,第2天,静脉输注;苯达莫司汀90 mg/m2,第2、3天,静脉输注。每21 d为一个周期。下一疗程给药前如出现以下情况需进行剂量调整:①≤3级输注反应,中断Pola输注并予支持治疗。如首次出现喘息、支气管痉挛、全身性荨麻疹等3级或4级输注反应,需永久终止Pola用药。②中性粒细胞绝对计数(ANC)<1×109/L或PLT<75×109/L,延迟所有用药。若中性粒细胞和血小板恢复时间超过1周,苯达莫司汀剂量逐次递减为70 mg/m2、50 mg/m2,若苯达莫司汀已减至50 mg/m2,则降低Pola剂量至1.4 mg/kg。③PN:对于2~3级PN,暂停Pola直至恢复至≤1级PN,若恢复时间不超过2周,Pola剂量降至1.4 mg/kg,如既往已降至1.4 mg/kg或恢复时间超过2周则终止Pola用药;4级PN需永久终止Pola用药。
参照2014版Lugano分类标准[11]进行疗效评估,临床主要观察指标为CR、部分缓解(PR)、SD或PD。次要观察指标包括OS期、无进展生存(PFS)期和缓解持续时间(DOR)。所有患者在治疗的第1、3、5个疗程前以及第6个疗程结束后通过增强CT或PET-CT检查评估疗效。
观察并记录患者在治疗期间出现的各种不良反应(AE)。AE分度参照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不良事件通用术语标准(NCI CTCAE)5.0版本进行。安全性评估包括AE、严重AE(SAE)和特别关注的AE(AESI)。本研究中的AESI定义为血小板减少≥3级、中性粒细胞减少≥3级、贫血≥3级、PN≥2级、感染≥3级。
采用SPSS 25.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分类资料用例数描述,计量资料用中位数(范围)描述。生存分析采用Kaplan-Meier法。
共纳入11例已接受至少2个疗程Pola+BR方案并进行了至少1次疗效评估的患者,其中男6例,女5例;中位年龄60(20~75)岁;既往中位接受4(2~7)线治疗。Ann Arbor分期Ⅰ、Ⅱ、Ⅲ、Ⅳ期患者分别为2例、0例、2例、7例;美国东部肿瘤协作组体能状态评分0分1例,1~2分10例;生发中心来源(GCB)患者5例,非生发中心来源(non-GCB)患者6例。双表达患者4例(定义为病理组织免疫组化MYC表达>40%,BCL-2表达>50%)。所有患者在既往治疗方案中均使用过利妥昔单抗,9例患者既往使用过包括PD-1单抗、HDAC抑制剂、BTK抑制剂或BCL-2抑制剂等药物的治疗。2例患者既往接受过靶向CD19的CAR-T细胞治疗,其中1例患者接受CD19和CD22双靶点CAR-T细胞治疗。1例患者为原发耐药(定义为一线治疗中对治疗无反应,包括SD及PD)。
共11例患者接受了Pola+BR联合治疗,其中1例患者因经济原因在第3、4个疗程未用苯达莫司汀。4例患者因出现血小板减少2级且持续时间超过1周,苯达莫司汀减量为70 mg/m2;1例患者因血小板减少4级且恢复时间超过2周,苯达莫司汀先后减量为70 mg/m2、50 mg/m2。所有患者Pola未发生剂量调整。
截至2021年4月30日,4例患者结束了全部6个疗程治疗;4例患者由于PD分别在第2个疗程后(1例)、第4个疗程后(3例)更换治疗方案;1例患者第3个疗程结束后因血小板减少恢复时间长退组,更换治疗方案;1例患者在第3个疗程结束后因粒细胞缺乏并发严重感染死亡而终止治疗;1例患者已结束3个疗程治疗,目前仍处于治疗中。所有患者的疗效及生存情况见图1。11例患者的最佳疗效分别为:CR 1例,PR 8例,SD 1例,PD 1例,总反应率(ORR) 81.8%。


截至2021年4月30日,中位随访时间9.5(1.7~13.5)个月,存活病例7例,其中5例在随访期间发生PD,1例疾病复发,目前均更换为其他方案,1例患者仍处于治疗进程中。4例患者死亡,其中3例因PD死亡,1例因粒细胞缺乏并发严重感染死亡。11例患者中位OS期、PFS期分别为未达到(NR)和7.5个月,9例获得PR以上疗效患者的中位DOR为5.0个月。
大部分患者对Pola+BR方案耐受性良好。8例患者发生了至少1种AE,大部分为血液学不良反应,经对症治疗或观察等待后均可恢复,5例患者因AE调整药物剂量。最常见的AE为:血小板减少(5例)、贫血(3例)、中性粒细胞减少(2例)、恶心(2例)。5例发生血小板减少的患者中4例程度为2级,经升血小板药物治疗后血小板恢复正常;1例发生4级血小板减少,此例患者因血小板恢复时间长而退组,被认定为AESI。2例患者发生中性粒细胞减少,1例1级,1例2级,经对症治疗或观察等待后恢复。1例患者发生发热性中性粒细胞减少,此例患者在第3个疗程治疗结束后因粒细胞缺乏并发严重感染而死亡,该事件被认定为SAE。3例贫血患者均为2级。其他较少出现的AE为:PN(1例)、嗜睡(1例)、乏力(1例),均为1级。1例患者发生3级肺部感染,经抗感染治疗后恢复。值得注意的是,1例患者在治疗过程中出现噬血细胞综合征,被定为SAE,经过积极治疗后患者达CR,至今存活。
CUP是指对患有严重或危及生命疾病的患者,在无法通过现有药品或进入临床试验获得有效治疗时,医师可在临床试验以外申请使用试验药品的制度。近年来,同情用药在欧盟国家陆续开展并建立法律依据。随着我国医疗健康保障水平的提升及医药产业发展,在我国建立同情用药制度具有迫切的临床和社会价值[12,13]。作为在中国开展的CUP,Pola CUP使R/R DLBCL患者在疾病进展阶段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并为中国R/R DLBCL患者使用Pola联合BR方案提供初步的疗效和安全性数据。
目前全世界范围内开展了多项关于Pola治疗R/R DLBCL患者的临床研究。Sehn等[9]的研究表明,Pola+BR组与BR组相比,ORR为45.0%对17.5%、CR率为40.0%对17.5%(P=0.026)、PR率为5.0%对0、SD率为15.0%对2.5%,BR组更低,而PD率为20.0%对25.0%,Pola+BR组更低。与BR组相比,Pola+BR组的死亡风险降低了58%,患者PFS期(9.5个月对3.7个月,P<0.001)和OS期(12.4个月对4.7个月,P=0.002)明显延长。在接受Pola+BR方案治疗的患者中,48%(12/25)的患者治疗反应持续时间至少1年,而应用BR方案的患者治疗反应持续时间达1年者仅占20%(2/10)。中位随访30个月,约20%应用Pola+BR方案治疗的患者维持无进展状态[14]。
R/R DLBCL患者后续治疗缓解率低。一项回顾性研究分析了636例R/R DLBCL患者的临床资料,治疗后ORR为26%,CR率仅7%,中位OS期为6.3个月[15]。本研究中,Pola+BR方案治疗11例R/R DLBCL患者的ORR为81.8%,CR率9.1%,PR率72.7%,中位随访9.5个月,中位OS期、PFS期、DOR分别为NR、7.5个月、5.0个月。本中心入组患者均为临床难治患者,经Pola+BR方案治疗后短期疗效显著。
截至末次随访日期,大部分存活患者(6/7)均发生PD或复发,提示该方案短期疗效好,但长期疾病控制率有限,患者达到PR及以上疗效后需积极寻求其他治疗手段,如CAR-T细胞治疗或造血干细胞移植以获取最佳生存。因此Pola+BR方案可作为后续治疗的有效桥接治疗手段。
Pola+BR方案AE主要表现为血液学AE、PN和胃肠道反应[10]。血液学AE主要为血小板减少、贫血、中性粒细胞减少及发热性中性粒细胞减少。在Pola单药或Pola联合利妥昔单抗方案的临床试验中,3~4级中性粒细胞减少发生率分别为4.0%和23.0%。Pola联合BR治疗时,3~4级中性粒细胞减少发生率升高为46.0%[16]。Pola+BR组与BR组相比,发热性中性粒细胞减少发生率相似(23.1%对20.5%),而所有级别贫血和血小板减少的发生率较高(分别为46.7对28.2%和48.9对33.3%)[17]。本研究中1~2级中性粒细胞减少发生率为18.2%,无3~4级中性粒细胞减少,3~4级血小板减少发生率约为9.1%。本研究中仅观察到1例患者出现1级PN,1例患者发生噬血细胞综合征。总体上,本组患者血液学和非血液学AE比例与国外报道相比并未增加,Pola+BR方案用于R/R DLBCL患者总体安全性和耐受性良好。
作为回顾性真实世界研究,本研究受到以下因素制约:①Pola CUP入组标准为既往二线以上治疗失败的患者,本研究纳入患者既往接受的中位治疗线数为4(2~7)线,因此治疗难度相对更高;②1例患者因经济原因在第3、4个疗程未联合使用苯达莫司汀,评估的是2个疗程的疗效,既往研究表明Pola+R两药联合方案的疗效劣于Pola+BR三药联合方案[14];③部分患者在治疗中因PD和AE退出,虽然ORR为81.8%,但因随访时间短,无法准确评估DOR;④样本量偏小。由于存在上述缺陷,该结果不适合与Sehn等[9]国外研究结果进行直接比较。
总之,中国关于Pola治疗R/R DLBCL患者的临床研究数据较少,本研究数据来自中国第一个Pola CUP,结果证实Pola+BR方案用于R/R DLBCL患者的安全性和耐受性均良好,对R/R DLBCL患者不失为一种有效治疗选择,特别是对于既往接受过多疗程、多线治疗的复发难治患者,能获得明显的短期疗效,延长PFS期,为桥接后续治疗赢得时间和机会。由于纳入样本量偏少,随访时间短,未来需纳入更多患者以获得长期疗效、安全性和生存数据。
本研究由罗氏公司提供研究方案及药物(利妥昔单抗及polatuzumab vedot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