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不仅会带给患者身体上的痛苦，还会使其产生严重的抑郁情绪，在降低生存质量的同时也给社会造成巨大的经济负担，因此疏导患者消极情绪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基于《黄帝内经》"喜胜忧"情志理论，结合历代医家的应用经验，提出癌症相关性抑郁"以喜胜忧"情志疗法与心理疏导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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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相关性抑郁是指因癌症诊断、治疗及其合并症等因素导致患者失去个人精神常态的情绪病理反应[1]，常表现为情绪低落、兴趣减退、食欲不佳、焦虑失眠、悲观伤感，以及负罪感、无用感、不安全感和自杀倾向等。本病患者典型的抑郁心境是易激惹、情绪低落[2]，甚至会因肿瘤影响达到"欲哭无泪"的深度抑郁。研究表明，抑郁障碍与恶性肿瘤共病是普遍存在的[3,4,5,6,7]，且抑郁患者易患恶性肿瘤，恶性肿瘤患者亦高发抑郁[8]。本病发病因素较为复杂，既有化疗药物因素，也与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肿瘤分期、手术创伤、躯体疼痛等因素相关[3,4,9,10,11]。本文从中医角度对本病作一浅述，并提出"以喜胜忧"心理疏导策略。
癌症相关性抑郁属中医"郁证"范畴，多因心不藏神、七情无所主，或气机郁结致七情不调所致。一方面，癌症患者往往自暴自弃，日久则心神不足、神气涣散、机失所主而出现精神困倦、郁郁寡欢、悲忧不乐等抑郁症状，甚至"神荡惮而不收"，出现自杀倾向。心藏神，为君主之官，神能驭气、统精，与人的意识、思维、情绪密切相关，是担负支配事物功能的总中枢，是生命的主宰和生命活动的最高层次。神与机相连，神为机之主，神去则机息。另一方面，命不久矣的念头令癌症患者惶惶不可终日；或对放疗、化疗导致的脱发感到自卑；或觉无依无靠，对生活无能为力而悲观失望、情绪低落。而人体正常生命活动离不开气的升降、出入、循环、转化及清浊异处，情志过极最易影响气的运动，如《素问•举痛论篇》所言之"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12]79，又如《临证医案指南•郁》所言之"情怀失畅，则肝脾气血多郁"[13]。若情志不畅，轻者气机失调，重者"恐则气下"致"气闭塞而不行"。总之，癌症相关性抑郁根源在于心，病位在心、肝、肺，与脾、肾有关，发病或因心不藏神、神耗如愦、诸窍失司、神机无主，或因忧愁思虑、肝气郁结、气机闭塞而郁。
情志疗法理论体系形成于《黄帝内经》，书中主要以"五脏-五志"模式描述人的情志活动。"以喜胜忧"情志相胜疗法理论源于《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所言之"忧伤肺，喜胜忧"[12]15。"以喜胜忧"即以气之缓和舒畅去宣散气之愁结闭塞，对因悲忧过度而致病者，用喜悦之事使其由悲转喜、心境豁达、振作精神，从而达到治疗目的[14]。笔者认为治疗关键在于疏导癌症患者不良情绪，使其气机顺畅。气机紊乱贯穿于情志疾病始终[14]，脏腑气机的升降出入失常会导致脏腑功能失调，进而产生一系列症状[15]。常态之下，心肺位居人体上焦，其气以降为顺；肝肾位于下焦，其气以升为健；脾胃居于中焦，既为气血生化之源泉，又为气机升降之枢纽。若情志调畅，气机升降出入有序，则轴运轮行，脾升胃降，脏腑各司其职，人不病；反之，"一有怫郁，诸病生焉"[16]，盖因人以气为本、以气为先，气本无形，郁则气聚，聚则诸窍不通，不通则气血不达，气血不达则诸症蜂拥，气乱则百病生。故对于癌症相关性抑郁患者当以调气为先，"以喜胜忧"并非单纯的五行生克制化，其核心仍在于疏调气机，使人体卫气得固，宗气得调，元气得充，则精神可复。
《医方考•情志门》云："情志过极，非药可愈，须以情胜。"[17]中医认为七情郁结、五志过极之病，无情草木恐难奏效，须以情胜情。历代医家善用此法治疗疑难杂症，如"难治之人，难治之病，须凭三寸不烂之舌以治之"[18]，即是用语言方式进行释疑与开导，解除患者对疾病的疑虑和恐惧，从而使其心神安定。综观历代医家病案，以喜胜忧疗法应用甚广，张从正治息城司侯"因忧结块"案便很典型。《儒门事亲•九气感疾更相为治衍二十六》提到，司候闻父死于贼，悲伤过度而至心痛，渐至心下结块、大若覆杯，且大痛不止，屡经用药不效，张氏诊其为"因忧结块"，认为"忧则气结，喜则百脉舒和"，运用"以喜胜忧"疗法，以"谑浪亵狎之言娱之"，引得患者大笑不止，一二日而心下结散，不药而瘥[19]。此医案之患者，病机为悲伤忧思过度，"悲则气消""思则气结"，气机郁滞不畅，气血停聚不行，故致心下结块，不通则痛。张氏抓住病机关键，以情胜情，使患者气机得以调畅，悲伤忧思之情得以消除，故病愈。笔者认为此案对癌症患者的情志治疗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祝由一法，诸医家释义岐出，看法不一。《医医病书•内伤须由祝由论》提到："祝，告也；由，病之所以出也……凡治内伤者，必先祝由，详告以病之所由来，使病人知之，而不敢再犯；又必细体变风变雅，曲察劳人思妇之隐情，婉言以开导之、庄言以振惊之、危言以悚惧之，必使之心悦诚服，而后可以奏效如神。"[18]中国古代缺医少药，祝由术应用广泛，如采用"闭户塞牖，系之病者，数问其情，以从其意"[12]30的方法治疗"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12]29等内伤情志之病，通过细心体察患者疾苦，顺从患者心意以收获不药而愈之功。从现代心理学角度剖析，祝由是一种以语言信号为基本媒介的传统暗示疗法[20]。本文所述之祝由疗法，其实质是对抑郁型癌症患者用安慰性、鼓励性、暗示性语言提供疾病相关信息，使之对疾病有全面客观的认识，从而摆脱抑郁情绪、正确面对疾病；对失去信心或焦虑恐惧的癌症相关性抑郁患者，多加鼓励，助其树立战胜病魔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心，以消除负面情绪，保持心情愉悦、情志舒畅，从而气机升降有序，气血阴阳调和，五脏六腑各司其职，精、气、神充沛，生活质量得以改善。
移精变气是指通过"移精"的手段，即转移患者的精神状态，来疏畅紊乱的气机，最终达到"变气"以治"形"，使"阴平阳密，精神乃固"。王冰注释为："移谓移易，变谓变改，皆使邪不伤正，精神复通强而内守也。"[12]11吴昆注解为："移易精神，变化脏气，导引营卫，归之平调而已。"[21]无形之气是生命的源动力，为生命之根本；有形之精是指构成人体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最基本物质；"神"为生命的主宰及体现。三者通过气相互转化。癌症患者多有气、精、神间的转化失司，气不化精，精不生神，神不主机，神机逆乱，神去机息则危矣，"以喜胜忧"通过转移患者注意力，移精变气，调畅气机，最终实现气和、精足、神复、机灵，提高机体免疫力。对于抑郁型癌症患者而言，医生可根据其兴趣爱好、性格修养、文化程度、宗教信仰等因人施治，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让患者或以琴、棋、书、画陶冶情操；或习练太极拳、八段锦、易筋经等，促进健康；或参禅打坐，调畅紊乱之气机。
癌症引起的抑郁严重影响患者身心健康，普遍存在情志不调、气机不畅和神气不足的情况，本文所述"以喜胜忧"情志相胜疗法其核心在于调气以治神。"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道出了医学的本质，医学不是简单的科学，医学是人学。通过调节人体气机，恢复其精气神，同时调整沟通方式以正能量引领癌症患者，使他们走出灰暗的心境，重塑对生活、工作、学习、家庭、婚姻的信心，对提高其生存质量、改善其预后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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