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中医术语的翻译尚无统一标准。除极少数名词外，大部分术语的翻译均不统一，存在英译回译性差、释义不够明确、译语中冠词使用不规范、译文大小写不统一等问题。中医术语在英译时由于缺少英文对等词导致交流困难，影响了中医在国际社会的传播。本文以关联理论为指导，以术语"五行"为对象，依据3本权威词典，分析"五行"的英译，并提出翻译策略与原则，以期对中医核心术语的英译提供借鉴。

李照国于2008年在《论中医名词术语英译国际标准化的概念、原则与方法》^[1]一文中指出"约定成俗，遵之而行"，"五行"应沿用"five elements"，后于2009年在《谈谈"五行"的英语翻译问题》^[2]又提到"五行"在动，"five elements"不能准确表达其内涵，"five movements"或"five interactions"更符合"五行"的基本内含并具有坚实的哲学基础；汤思敏^[3]亦赞同李照国的说法，认为"五行"还包括物质的运动变化；张庆荣^[4]认为"五行"译作"five elements"与原义相比语义有缺失；赵雪丽^[5]从文化角度分析"五行"意译中的逻辑缺陷及音译趋势，认为"五行"音译更符合文化渗透的规律；部分学者^[6]也赞同音译，认为"五行"英译要保留民族文化特色的话，"五行"宜音译为"Wu Xing"。何敏^[7]则表示目前的英译中只得到了有限的表达，甚至是"零翻译"，不能反映中医的玄奥、协同和思辨之美。

"五行"英译在各版本权威辞典等也各不相同，WHO《西太平洋地区传统医学名词术语国际标准》^[8](以下简称WHO标准)将其译作"five phases"；世界中医药联合会发布的《中医基本名词术语中英对照国际标准》^[9](简称"世中联标准")译为"five phases/elements"；谢竹藩主编的《汉英中医药汉英分类辞典》^[10]译为"the Five Elements"。

关联理论把认知科学作为立论基础，提出语言交际是由特定思维规律支配的认知活动，人的认知以最大关联为准则，而语言交际则以最佳关联为取向。这一理论认为翻译是一个推理过程，是一个双重的"明示-推理"的交际过程^[11]。

由于原文作者和译文读者的文化背景不同，认知语境存在明显差异。因此译者要有对源语和目的语间存在的不同语境做出恰当推理的能力，采用合理的翻译策略，在多个关联中寻求"最佳关联"，从而使译文读者以最小的认知努力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实现翻译交流的真正目的^[12]。译者将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通过译文传达给译文读者(接受者)，译文读者再根据自己的认知结合相关的语境理解译文含义。

五行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也是中医基础的精髓，要实现中西文化的有效交流，关联理论为五行术语的翻译提供了契机，基于术语内涵的准确理解，寻找译语与目的语之间的最佳关联。

象思维是依靠取象比类，推演络绎，立象以表意，用意以求理，这不同于现代逻辑分析思维；这种不注重区分对象的层次，特别注重整体层面的信息(即表象、象)，并尽可能努力地加以全面细微的捕获，同时关注这些表象与周遭环境的互动关系，然后将各方面信息"整合"起来，形成一种带有总体性的认识的思维方法。它的认识论前提是"自然乃整体也"，万物"一气牵系"，互渗、互动，相互影响，"有诸内，必形诸外^[13]。

中医象思维就是通过观察人体所表现出来的征象，运用联想、比喻、比对、象征、类推以及阴阳五行等推理模式进行演绎，以揣测分析体内的生理、病理状况的一种思维方法^[14]。象思维贯穿构建中医术语体系，诠释中医医理和创建"象"医学模式的全过程^[15]。"五行"是典型的中医观象思维方式之一，其基本内涵是木、火、土、金、水5种物质及其运动变化^[16]。以木、火、土、金、水5种物质属性的抽象推演，说明整个物质世界构成与起源、运动与变化，并认为这5种物质不仅具有相互资生、相互制约的关系，而且是处于不断运动、变化之中^[17]。中国古代思想家用日常生活中习见的上述五类事物说明自然万物的起源和多样性的统一，这种哲学思想早见于《左传》《国语》和《尚书•洪范》等^[18]。中医学运用五行学说，根据人与自然的密切联系，以取象比类的方法，按事物的不同性质、形态与作用，分属于五行之中，借以阐述人体的脏腑组织之间的生理、病理的复杂联系及与外界环境间相互关系。可见，"五行"有2层内涵，一是"五"，木、火、土、金、水5种物质，不是真正的木、火、土、金、水物质，而是取象比类，将世界万物属性归属于这五类；二是"行"，动也，即运动变化。

中医术语是阐释中医基础理论的基本元素，蕴含着一些特有的民族语言和民族特色。五行术语既体现汉语语言学一般名物词的共性，又有其鲜明的医学科学特征及浓厚的文化哲学内涵。

世中联标准中"五行"译作"five elements"，"element"在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19]中的一种释义是"one of the four substances: earth, air, fire and water, which people used to believe everything else was made of"(旧时认为土、空气、火和水是构成一切物质的四大要素)。若将"五行"译作"five elements"，回译则为"五大元素""五种物质"。"five elements"与其说是"五行"的英译，倒不如说是"五材"英译的最佳译文，因为"五材"是金、木、水、火、土5种物质的简称，"五行"原指"五材"，早期的"五行"(即五材，五行的雏形)说反映了人们对事物多样性及世界本原的认识。但随着人们对宇宙的不断认识，发现宇宙世界并不是静态的，而是处于一种动态平衡，所以有了现在的"五行"。综上，five elements未能体现5种物质之间循环有序的运动变化这一内涵。

WHO标准中"五行"译作"five phases"，"phase"在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19]中释义是"a stage in a process of change or development"。"five phases"即为5种阶段、5种时期。译文没有体现出木、火、土、金、水5种物质，只会让读者不知所云，而产生是什么的时期或变化的疑问。

汉英中医药分类辞典将"五行"英译为"the Five Elements"，笔者认为冠词the的使用值得商榷。"五行"一词内涵丰富，本就包含两层内涵，不仅有医学内涵，还是一个哲学概念，英语中冠词the的使用是修饰限定或特指，冠词the的使用只会局限五行的概念，中医名词术语中的英译没用冠词，显得更加简洁明了。而且，一般术语英译中，首字母小写即可。

"五行"作为中医学的核心概念之一，因其独特的内涵，一个术语同时有两层含义，在译语中没有完全对等的词汇情况下，音译是最理想的表达方式，体现着源语、译者、译文读者之间的最佳关联。所以，笔者认为五行宜采用音译＋注解，"wu xing^△"(△：metal, wood, water, fire, earth and their movements used in Chinese medicine)。音译是"零翻译"的一种，是在目的语语义、语用、文体等层面实现准确转换，除传达原文内涵与文化元素之外，在文体风格上形成"陌生化"效果，引导读者深入探究原文内涵，译者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源语和读者之间的最大关联。注解让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去全面理解五行，使得读者花费最小的力气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而非简单的望文生义。这也体现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语言输出时，译者需深入解读源语，以准确传达给读者。

关联理论在中医翻译中具有积极的指导意义，翻译时既要忠实原文，又要考虑接受者的语言认知背景，根据不同的译文情况，采取不同的语言明示手段，创造共同的认知语境，实现理解的最佳关联^[20]。

翻译是源语、译者和目标语读者之间动态的三元互动，涉及到原作作者、译者和译作读者3个对象。作者是信息的发出者，读者是信息的接受者，而译者则是以译文为载体向读者传达信息的传递者，译者既要忠实于原作者，又要服务于译文读者^[21]。

中医语言中，阴阳、五行及基于阴阳五行体系构建的中医术语反映了中国文化特色，在英译时既要设法保持民族文化特色，又要考虑目标语读者的接受能力^[15]。术语象思维翻译是译者在目标语中再现源意象的过程，这一过程应体现出原文与译文的最佳关联性，译文应最大限度地体现术语的内涵和所蕴含的文、史、哲的意蕴。全面考量源语、读者和作者，最大限度传播源语文化，减少域外文化对本土文化的语言交际干扰是"五行"英译也是中医核心术语的翻译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