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恶性肿瘤的发生、发展与肿瘤的微环境密切相关。肿瘤相关中性粒细胞(TAN)是肿瘤微环境中重要的炎性细胞。研究证实,TAN在肿瘤生长、侵袭、转移、病理性血管生成以及免疫逃逸过程中发挥重要的作用。TAN可被活化为抗肿瘤作用的N1型和促肿瘤效应的N2型。文章就TAN的生物学特性以及TAN在恶性肿瘤中的作用及其机制进行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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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性肿瘤的发展通常是一个多因素参与、多阶段、多环节的复杂过程,在此过程中,癌细胞与肿瘤微环境(TME)多种成分相互作用,协同进化[1,2]。TME包含有间质细胞、造血来源细胞、非细胞组分及隐匿的恶性肿瘤细胞,其中造血来源细胞包括淋巴细胞和骨髓细胞(如巨噬细胞、中性粒细胞)。肿瘤相关中性粒细胞(TAN)是TME中重要的组成成分。近年来研究[3]发现,TAN可被活化为不同的表型即N1型和N2型,其中N1型TAN可通过细胞毒性作用以及自身释放细胞因子、趋化因子等活化免疫细胞从而发挥抗肿瘤作用;N2型TAN可通过参与细胞外基质重塑、促进肿瘤细胞增殖、侵袭和迁移、诱导病理性血管生成以及抑制免疫应答,从而促进肿瘤的发生、发展。文章就TAN的生物学特性及其在肿瘤发生、发展中的作用和机制研究进行综述。
TAN主要来源于骨髓造血干细胞,在骨髓分化发育成熟后进入血液和组织发挥作用。近期研究发现,癌症动物中的TAN由"正常"高密度TAN(HDN)和较低密度TAN(LDN)组成[4]。其中,HDN对肿瘤细胞显示出高细胞毒性,而LDN没有细胞毒性。Kim等[5]研究证实,敲除转化生长因子β(TGF-β)、使用白细胞介素8(IL-8)特异性单克隆抗体抑制剂(mAb ABX-IL8)后,TAN可被极化为N1型;增加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G-CSF)、肿瘤坏死因子(TNF)-α、趋化因子2(CXCL2),可促使TAN活化为N2型。此外,Mishalian等[6]进一步研究表明,TAN的表型与肿瘤进展阶段密切相关。在肿瘤进展的早期,TAN可被极化为N1型,通过分泌IL-8、TNF-α等细胞因子以及活化免疫细胞,进而杀伤肿瘤细胞抑制肿瘤的发生;在肿瘤的进展晚期,TAN可被极化为N2型,可高表达CXCL2、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促进肿瘤的恶性发展。综上所述,在肿瘤微环境中,TAN的功能和可塑性在不同的CXCL和细胞因子的作用下呈现多样性并可发生转化。
研究表明,TAN主要储存于脾脏中,肿瘤发生时TAN可被募集转移到肿瘤基质中发挥重要作用[7]。Cortez-Retamozo等[8]构建了小鼠肺腺癌模型发现,脾切除后小鼠肺腺癌模型中TAN数量明显减少。TAN具有极强的趋化作用,可以通过肿瘤细胞及免疫细胞分泌的CXCL的作用被募集到肿瘤基质中。Kindt等[9]通过体外实验证实,TAN表面受体CXCR2可与巨噬细胞移动抑制因子相互作用,促使TAN向头颈部鳞状细胞癌中转移聚集从而发挥促肿瘤作用,而在敲除CXCR2基因后,小鼠肿瘤基质中的TAN数量明显减少,自发性肿瘤的发生率也明显降低。此外,TAN自身也可释放趋化因子CXCL2、CXCL5激活正反馈机制,募集更多TAN浸润于肿瘤基质[10]。
TAN对实体肿瘤的发生、发展有重要的调控作用,其在肺癌[11]、乳腺癌[12]、头颈部鳞状细胞癌[9]、胃癌[13]等多种实体肿瘤中呈现高表达。TAN在不同的肿瘤微环境中,可被极化为不同的表型发挥调控作用。其中N1型TAN可通过分泌多种细胞毒性物质、抗体依赖性细胞介导的细胞毒性(ADCC)、增强免疫应答能力,抑制肿瘤增殖;N2型TAN可通过释放各种蛋白酶、细胞因子、CXCL,在肿瘤细胞增殖、转移、血管形成和免疫逃逸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20世纪70年代,首次发现TAN可通过细胞毒性作用直接杀伤膀胱癌细胞从而抑制膀胱癌细胞增殖。研究表明,N1型TAN可分泌大量的活性氧(ROS)和次氯酸直接杀伤肿瘤细胞,抑制肿瘤细胞的增殖[14]。Iversen等[15]研究发现,超氧化物歧化酶可催化超氧化物转化为ROS和H2O2,加速H2O2的产生,从而增强N1型TAN对肿瘤细胞的杀伤作用。此外,蛋白酶、膜穿孔剂、防御素、TNF-α也可介导TAN细胞毒性作用从而发挥抗肿瘤作用[14]。
ADCC是N1型TAN抗肿瘤作用最重要的机制之一。N1型TAN细胞表面的Fc受体结合并识别肿瘤细胞表面抗原,激活抗体对肿瘤细胞的细胞毒性反应,从而抑制肿瘤细胞增殖。研究证实,CD20单克隆抗体可与TAN表面的FcγRⅢ受体结合增强TAN介导的ADCC效应抑制非霍奇金淋巴瘤的恶性进程[16]。此外,乳腺癌患者使用Tn抗原特异性嵌合单克隆抗体可增强TAN介导的ADCC抗肿瘤效应[17]。Guettinge等[18]研究发现,B细胞淋巴瘤患者使用HLA-Ⅱ类特异性抗体,可增强TAN介导的ADCC效应从而抑制肿瘤的恶性进程。Cheung等[19]发现GD2单克隆抗体可活化TAN,增强TAN的活化程度,有助于中性粒细胞介导的ADCC抗肿瘤效应。
N2型TAN自身可以产生ROS和弹性蛋白酶(NE),前者可直接破坏DNA导致肿瘤细胞无限增殖[14];后者作为一种丝氨酸蛋白酶,可进入肿瘤细胞内通过降解胰岛素受体底物-1(IRS-1),与PI3K的调节亚基p85结合活化PI3K,促进AKT磷酸化,激活该信号通路,从而促进肿瘤细胞发生增殖[22]。Caruso等[23]应用免疫组织化学方法发现,在乳腺癌细胞中,较对照组相比弹力素呈现明显低表达,而NE呈现高表达。其中弹力素是一种内源性丝氨酸蛋白酶抑制剂,可以对抗NE的促有丝分裂作用,使细胞分裂停止于G0期。通过构建细胞模型和动物模型证实,在弹力素基因缺陷模型中,增加外源性NE可促进乳腺细胞发生增殖。综上所述,在乳腺癌中,N2型TAN可自分泌NE并抑制弹力素活性促进乳腺肿瘤细胞增殖。此外,TAN可产生髓过氧化物酶(MPO)催化氯离子和H2O2形成次氯酸激活基质金属蛋白酶(MMP)并灭活金属蛋白酶组织抑制剂(TIMP),而MMP的激活可诱导肿瘤细胞增殖[22]。
肿瘤病理性新生血管生成在实体肿瘤的生长、侵袭及转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VEGF是血管生成的关键性调节因子,可通过与其配体结合激活下游信号,诱导肿瘤新生血管生成并增加血管通透性。研究表明,N2型TAN可分泌MMP-9,引起细胞外基质释放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2和VEGF,促进肿瘤新生血管生成[24]。在乳腺癌骨转移模型中,发现组织蛋白酶G增强TGF信号转导并上调VEGF以促进血管生成。此外,乳腺癌细胞可分泌粒细胞巨噬细胞集落刺激因子(GM-CSF),通过刺激TAN释放抑瘤素,促进肿瘤细胞分泌VEGF,从而增强血管生成,促进肿瘤进展。Galdiero等[25]发现,在肿瘤和基质细胞中,G-CSF可通过上调N2型TAN中的血管生成肽By8从而促进肿瘤病理性新生血管生成。Shojaei等[26]则进一步证实,By8抗体可以减少外周血和肿瘤中N2型TAN数量并抑制肿瘤血管生成。Jadwiga等[27]通过构建纤维肉瘤和黑色素瘤的小鼠模型发现,与野生型小鼠相比,IFN-β基因缺陷小鼠的N2型TAN可上调VEGF、MMP-9和CXCR4,促进新生血管形成。
N2型TAN可分泌多种蛋白水解酶(MMP-2、MMP-9、丝氨酸蛋白酶、组织蛋白酶)降解细胞外基质,促进肿瘤细胞通过基底细胞膜转移扩散[5]。N2型TAN还可通过激活自身分泌的弹性蛋白酶、组织蛋白酶G、蛋白酶3,介导肿瘤细胞分泌前明胶酶A间接促进细胞外基质的降解[28]。在肿瘤微环境中,IL-8可诱导N2型TAN分泌特异性蛋白酶和乙酰肝素酶重塑细胞外基质,增强肿瘤细胞转移[14]。此外,N2型TAN细胞表面的β2整合素可与肿瘤细胞表面黏附分子ICAM-1相结合,进而诱导肿瘤细胞聚集,增强肿瘤细胞的迁移能力[22]。Wculek和Malanchi[29]发现,N2型TAN在肿瘤细胞侵袭转移之前就已经在转移部位聚集并大量产生。Dumitru等[30]通过体外实验发现,在头颈鳞状细胞癌模型中,磷酸化皮层蛋白释放可溶性因子可募集N2型TAN到达肿瘤细胞中,从而促进肿瘤细胞发生迁移。Strell等[31]还发现,在黑色素瘤模型中,N2型TAN可上调表达β2-整联蛋白,后者可与黑素瘤细胞表面表达的ICAM-1相互作用,促进肿瘤细胞发生侵袭转移。
肿瘤细胞具有逃避免疫监视的特性,这对肿瘤的恶性进程起着重要作用。肿瘤细胞可分泌多种可溶性免疫抑制因子,如TGF-β、PGE2、IL-10,产生免疫抑制的肿瘤微环境,作用于肿瘤相关免疫细胞,从而逃避抗肿瘤免疫[14]。研究表明,N2型TAN可通过产生弹性蛋白酶、MMP-9和ROS,激活TGF-β介导的免疫抑制[10]。N2型TAN可分泌精氨酸酶1降解细胞外精氨酸,使用于激活T细胞所需精氨酸减少,从而发挥免疫抑制作用。N2型TAN还可通过激活程序性死亡受体配体1(PD-L1)信号通路,抑制机体免疫应答和免疫监视从而促进肿瘤的发生发展[32]。PD-L1是一种免疫活性细胞因子,在肝癌、结肠癌、食管癌及胃癌等多种实体肿瘤中呈现高表达。激活PD-L1和程序性死亡受体1(PD-1)通路,可抑制肿瘤微环境中的T细胞发生增殖及产生效应分子,从而减弱对肿瘤细胞的免疫杀伤作用。Zhang等[13]同样发现,胃癌上皮细胞分泌的GM-CSF,作用于N2型TAN表面的GM-CSFR,激活PD-L1和PD-1通路,上调TAN表面PD-L1的表达,抑制T细胞的增殖和IFN-γ的产生,抑制免疫应答,促进肿瘤的恶性进展。
在不同的肿瘤微环境中,TAN可被极化为不同的表型并对恶性肿瘤的生物学特性发挥重要的作用。目前研究已证实,在不同类型的肿瘤组织中,TAN浸润的数量明显增加与肿瘤患者的预后密切相关。但关于TAN在肿瘤发生发展过程的作用机制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深入挖掘TAN在恶性肿瘤的作用机制及其相关信号通路,可为恶性肿瘤的诊治提供新的策略和理论依据。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