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urkitt淋巴瘤(BL)为儿童时期最常见淋巴瘤,占非霍奇金淋巴瘤(NHL)的30%~40%。近年,随着短疗程、高强度化疗方案应用于BL患儿的治疗,其预后显著改善,但是仍有少部分患儿于治疗中发生疾病进展或复发,并且复发/难治性BL患儿的预后极差。目前,国内外对于复发/难治性BL尚无有效、统一的治疗方案。笔者拟对BL的发病机制、儿童BL复发的影响因素、复发/难治性儿童BL的耐药机制及治疗策略等方面,综述国内外相关研究进展,旨在寻找复发/难治性儿童BL的有效治疗方案,以期提高患儿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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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kitt淋巴瘤(Burkitt lymphoma,BL)为儿童较为常见的非霍奇金淋巴瘤(non-Hodgkin lymphoma,NHL)病理类型之一。根据BL发病人群的不同,其可分为地方性、散发性和免疫缺陷相关性BL,其中约90%患者存在C-Myc基因断裂重排,EB病毒(Epstein-Barr virus,EBV)感染几乎存在于所有的地方性BL患者中,散发性和免疫缺陷相关性BL患者的EBV感染率为30%~40%[1]。我国>50% BL患者就诊时,已处于疾病进展期(St.Jude分期Ⅲ~Ⅳ期)[2,3]。BL患者对化疗非常敏感,治愈率可达80%~90%,但仍有约10%患者发生复发或因疾病进展死亡[1,4]。目前,随着分子生物学技术的发展,一些新的BL发病机制被逐渐发现。随着对BL发病机制的深入探索,有望为该病的诊断和治疗提供新的理论依据。笔者拟就BL的发病机制、复发影响因素、耐药机制,以及复发/难治性BL患儿的治疗策略等方面的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C-Myc基因是一种原癌基因,其编码的C-Myc蛋白为一种细胞转录因子,后者参与细胞周期调控、细胞分化和凋亡等生命活动,进而影响细胞的增殖、代谢和生长。C-Myc蛋白过表达,可导致正常细胞向肿瘤细胞转化。C-Myc基因突变后,可使C-Myc蛋白的表达不受细胞周期的严密调控,导致其表达量、活性及稳定性增加,C-Myc基因突变可能发生在B细胞生发中心的体细胞高频突变之后[5,6]。C-Myc基因重排是BL的典型分子遗传学改变之一。C-Myc蛋白表达呈阳性的BL患者中,约80%患者存在C-Myc与免疫球蛋白重链(immunoglobulin heavy chain,IgH)14q32易位,约10%患者存在C-Myc与免疫球蛋白轻链(immunoglobulin light chain,IgL)κ或λ(2p12或22q11)易位[7,8]。多数C-Myc基因突变是由体细胞突变所致,通常表现为点突变或外显子1缺失。部分BL患者表现为IGH/BCL2融合基因,BCL6基因断裂;或者C-Myc蛋白表达呈阴性,伴11q缺失,缺失位点位于11q23.2-q23.3、11q24[9,10]。TP53基因突变在BL患者中亦常见,约35% BL患者存在TP53基因突变,该选择性突变是由于C-Myc基因过表达所致。
转录因子T细胞因子(T cell factor,TCF)-3是BL发病的另一重要因素。BL患者体内,TCF-3存在于IgH基因30增强子中,可通过上调IgH和IgL基因的表达水平,增加细胞表面断裂点簇集区(breakpoint cluster region,BCR)的表达[6]。此外,TCF-3可以通过细胞周期蛋白D3(cyclin D3,CCND3)信号通路,提高BL细胞周期和增殖。并且TCF-3可刺激致癌基因发生突变,稳定CCND3的表达、分化和增殖,从而介导BL细胞G1-S期的转变。约67% BL患者存在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oinositide 3-kinase,PI3K)活性下降,而PI3K活性亦依赖于TCF-3。TCF-3可以调节PTPNT6基因表达,在部分BL患者中,PI3K信号通路增加PTEN基因的突变,进一步促使BL的发生[6]。
国外文献报道,儿童成熟B细胞淋巴瘤的复发率为5%~7%,与北京儿童医院院报道的8.9%较接近[11],提高复发BL患儿的预后成为国、内外相关研究者关注的焦点。目前,儿童BL复发后治疗,尚无有效、统一的方案。
黄爽等[11]回顾性分析北京儿童医院2005-2016年收治的212例成熟B细胞淋巴瘤患儿的临床病例资料发现,19例患儿复发,其中BL患儿为17例,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diffuse large B cell lymphoma,DLBCL)为2例,早期复发为2例,晚期复发17例;19例复发患儿中,10例患儿接受挽救性治疗,3例接受自体造血干细胞移植(autologous 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auto-HSCT);患儿5年总体生存(overall survival,OS)率为(21.1±0.1)%,复发后完全缓解(complete remission,CR)率为30%。对19例患儿的相关临床资料进行的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BL复发的危险因素包括BL病理亚型、中期评估时仍存在残留病灶及化疗延迟(P<0.05);影响BL复发患儿预后的危险因素包括早期复发、中枢神经系统复发、复发后化疗不能达CR(P<0.05)[11]。Jourdain等[9]总结1989-2007年接受高剂量、短疗程LMB(Lymphomas Malines B)方案治疗的1 322例儿童及青少年成熟B细胞淋巴瘤患儿的临床资料,结果显示,67例患儿复发,其中BL复发患儿为10例;67例复发患儿中,65例接受挽救性化疗后,33例患儿达CR,中位随访时间为6.4年时,5年OS率为29.9%,19例患儿获得长期CR。该研究对复发患儿的临床资料进行多因素分析结果显示,BL复发患儿预后良好的独立保护因素包括单部位复发、初诊危险度分组为A或者B组(乳酸脱氢酶水平≤2倍正常参考值)、复发时间≥6个月(P<0.05)[9]。Intermesoli等[12]纳入105例BL成年患者的前瞻性研究结果显示,所有患者经高强度化疗后,复发率仅为10%(11/105),并且确诊25 d内接受化疗患者的复发率低于确诊25 d后接受化疗者,但是差异无统计学意义(7%比15%,P=0.34)。因此,该研究者推测,BL成年患者确诊后化疗无延迟,可能降低其复发率。Kim等[13]总结125例BL和成熟B细胞淋巴细胞白血病患儿的临床资料发现,19例复发/难治性患儿中,12例为早期复发(复发时间≤化疗后6个月),7例为晚期复发(复发时间>化疗后6个月);19例复发/难治患儿的5年OS率为(31.6±10.7)%,并且晚期复发患儿的5年OS率显著高于早期复发者[(57.1±18.7)%比(16.7±10.8)%,P=0.014];化疗达到CR患儿(n=7)的5年OS率显著高于未获得CR者(n=12)(P<0.001);化疗后桥接HSCT患儿(n=4)的5年OS率亦显著高于未桥接HSCT者(n=15)(P<0.010)。综上所述,BL复发的危险因素为延迟化疗,影响BL复发患儿预后的危险因素包括多部位复发、初诊时危险度分组为C组、早期复发(复发时间≤化疗后6个月)、复发时伴骨髓及中枢神经系统复发、复发后对化疗不敏感。
目前,儿童及成年人复发/难治性BL的耐药机制尚未明确。近期,Harrington等[14]在Leukimia发表的关于难治性BL转录机制的论文引起相关研究者的重视。该研究结果证实,C-Myc基因是导致难治性BL对化疗药物发生耐药的机制,而稳定C-Myc蛋白表达较使其失活,更有益于BL患儿取得良好的化疗疗效,以及减少化疗药物耐药发生。该研究从药理学角度进一步验证上述结论,抑制糖原合成酶激酶(glycogen synthase kinase,GSK)可使C-Myc蛋白降解,从而降低难治性BL细胞系对多柔比星等抗癌药物的反应,使肿瘤细胞保持较好的稳定性[14]。动物实验结果显示,同种异体移植和BL患者来源的异种移植(BL patient-derived xenografts,BL-PDX)小鼠模型中,GSK3抑制剂(GSK3 inhibitor,GSK3i)均可增强多柔比星对BL细胞的诱导凋亡作用[14]。同时,GSK3i促进小鼠体内BL细胞的肿瘤坏死因子相关的凋亡诱导配体(tumor necrosis factor-related apoptosis inducing ligand,TRAIL)和调亡受体激动剂的生成[14]。由此推测,GSK3i联合化疗药物能改善难治性BL患者的预后,提高其对化疗药物的敏感性。
目前据国内、外文献报道,复发/难治性儿童BL的一线治疗方案为利妥昔单抗联合高强度化疗。研究结果显示,晚期BL成年患者接受利妥昔单抗联合化疗的疗效,较单独接受化疗者提高20%,而晚期BL患儿的疗效可提高10%[15]。复发/难治性儿童BL常用的挽救性化疗方案包括ICE(异环磷酰胺+依托泊苷+卡铂)、EPOCH(依托泊苷+多柔比星+长春新碱+环磷酰胺+地塞米松)方案等,患儿经化疗达到CR2后,应尽早行异基因HSCT(allogeneic HSCT,allo-HSCT)。但是通常复发/难治性BL患儿对化疗药物易产生耐药,采用二线化疗方案通常难以达到CR2,从而使其失去allo-HSCT的治疗机会。近期,Rigaud等[16]总结法国LMB协作组治疗复发BL或Burkitt白血病患者的疗效发现,复发BL患者再次接受利妥昔单抗联合高强度化疗的疗效并不乐观,虽然复发患者再次化疗的反应率可达60%,但最终仅40%患者可达CR2,而挽救性化疗中是否联合利妥昔单抗,对于复发BL患者的预后似乎无显著影响。而化疗药物联合CD19-嵌合抗原受体T细胞(chimeric antigen receptor T cell,CAR-T)或B细胞靶向药物治疗,似乎有望提高复发/难治性BL患者的疗效[14]。目前,BL患儿的复发及耐药机制尚未明确,因此相关研究者应不断探索BL的复发及耐药机制,寻找有效的治疗方案,使复发/难治性BL患儿经治疗后尽快达到CR2,以期待尽早接受allo-HSCT,从而实现长期CR的可能。
目前,复发/难治性BL患儿可行、有效的二线治疗方案报道数量较少。但是,近年已有研究者对复发/难治性成年BL患者,进行以靶向药物、抗体治疗、细胞治疗等新型药物作为二线治疗方案的尝试。笔者期待这些药物能尽快进入儿科领域的治疗,为早期复发的BL患儿带来希望。复发/难治性BL常见的二线治疗药物包括抗体治疗和CAR-T免疫疗法。
第2代CD20单克隆抗体已被应用于治疗复发/难治性B细胞淋巴瘤成年患者。第3代CD20单克隆抗体属于人源化抗体或全人源抗体[17],其中ofatumumab已在美国和欧洲获准上市,用于治疗B细胞淋巴瘤;而veltuzumab和ocrelizumab尚处于临床试验阶段。第3代CD20单克隆抗体的体外实验数据显示,AME-133v与自然杀伤(natural killer,NK)细胞表面Fc受体结合能力很强,并且其杀伤B细胞的效率是利妥昔单抗的10倍[18,19]。blinatumomab为CD19、CD3双靶点单克隆抗体,目前其已被应用于治疗CD19呈阳性的复发/难治性B细胞肿瘤成年患者的治疗,特别是针对部分应用CD20单克隆抗体治疗后复发的患者[20,21]。
2010年,Jensen等[21]首次报道,采用第1代CAR-T(CDl9-CAR-T)治疗2例滤泡淋巴瘤(follicular lymphoma,FL)患者,均未获得缓解。这可能是由于第1代CAR-T在患者体内存活时间较短,仅为1~7 d所致。随后,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进行了一系列采用第2代CAR-T双靶点CD28/CD19-CAR-T治疗NHL的临床试验。2010年,Kochenderfer等[22]首次采用第2代CD19-CAR-T治疗1例FL患者,该患者接受2次CDl9-CAR-T输注后,CD19-CAR-T在其体内持续存活27周,并且疗效达部分缓解。目前,尚无CAR-T免疫疗法在儿童BL中应用的报道。
随着研究者对儿童BL探索的不断深入,影响该病复发的高危因素不断被确认,尽早诊断、治疗是提高复发/难治性BL患儿预后的关键因素。对于复发BL患儿的治疗,目前国内、外尚无有效、可行的方案,高强度的二线化疗方案联合利妥昔单抗仍为复发BL成年患者的首选挽救性治疗方案。目前,研究者正致力于尽快阐明BL复发及耐药的机制,以期为复发/难治性儿童BL的治疗提供新的方向。同时,期望抗体治疗、CAR-T免疫疗法等新的治疗方法,能够尝试应用于复发/难治性BL患儿,从而改善其预后。
所有作者声明均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