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身免疫性胰腺炎(AIP)是一种少见的胰腺炎症,根据组织学类型、血清IgG4水平,是否存在粒细胞上皮样病变及对激素的应答情况,分为1型AIP和2型AIP。本文拟从1型AIP近十年研究进展及关注的热点问题两大方面,围绕诊断标准更新及诊断标志物研究、内镜超声引导的细针穿刺活检术在AIP诊断中价值、治疗进展及关注的AIP合并恶性肿瘤风险、临床结局、治疗困惑进行简要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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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免疫性胰腺炎(autoimmune pancreatitis,AIP)是一种少见的胰腺炎症,根据组织学类型、血清IgG4水平,是否存在粒细胞上皮样病变及对激素的应答情况,分为1型AIP和2型AIP[1]。1型AIP,又称为淋巴浆细胞硬化性胰腺炎(lymphoplasmacytic sclerotic pancreatitis,LPSP),病理特征是大量的淋巴细胞、浆细胞浸润,尤其是IgG4阳性的浆细胞,席纹状纤维化及闭塞性静脉炎,它属于IgG4-相关性疾病(IgG4-related disease,IgG4-RD)胰腺表现,容易合并其他器官受累[2, 3]。2型AIP,又称为特发性导管中心性胰腺炎(Idiopathic duct centric pancreatitis,IDCP),更易局限于胰腺,病理上存在粒细胞上皮样病变(granulocyte epithelioid lesions,GEL),IgG4水平不高,其与溃疡性结肠炎及克罗恩病相关[4]。我们对AIP领域发表的文献分析显示[5],近20年共发表了1 772篇文献,其中“疾病诊断”是这些文献里最常提及的关键词,“恶性肿瘤风险、临床结局、22 G穿刺针、细针穿刺抽吸术”是最受关注的主题。在我国及部分东亚国家,AIP基本以1型为主。本文拟从1型AIP近十年研究进展及关注的热点问题两大方面,围绕诊断标准更新及诊断标志物研究、内镜超声引导的细针穿刺活检术(endoscopic ultrasound guided fine needle aspiration/biopsy,EUS-FNA/B)在AIP诊断中价值、治疗进展及关注的AIP合并恶性肿瘤风险、临床结局、治疗困惑进行简要综述。
2011年AIP诊断国际共识诊断标准[1](International Consensus Diagnostic Criteria,ICDC)认为诊断需基于5个诊断标准:(1)组织学发现;(2)胰腺实质和胰腺导管成像;(3)胰腺外器官受累;(4)对激素应答情况;(5)实验室结果。目前该标准在临床实践中广泛应用,强调了综合诊断的重要性。在血清诊断标志物上,血清IgG4升高被认为是一种有用的诊断标志物,但仍需要结合其他诊断标准来实现诊断。临床上许多非IgG4-RD疾病,包括寄生虫感染、慢性胰腺炎、胰腺癌也会导致血清IgG4水平的升高。一项荟萃分析[6]提示sIgG4临界值在140 mg/dl时,其鉴别诊断胰腺癌与AIP的敏感度为0.72,特异度为0.93。值得注意的是,小部分患者组织学证实为1型AIP,但其血清IgG4水平不高,称为IgG4阴性1型AIP[7, 8]。目前一些研究显示IgG4/IgG RNA比例、血清IgE浓度、IgG4+B细胞受体克隆、循环浆母细胞、Tfh细胞等指标有望用于作为AIP诊断标志物,但尚未用于1型AIP的诊断临床实践[9]。
根据ICDC诊断标准,将“活检组织”或手术切除标本用于AIP的组织病理学诊断,能否通过EUS-FNA/B获得满意的用于AIP诊断的标本,一直是该领域关注的焦点。FNA针和FNB针在用于AIP和胰腺癌的鉴别诊断上无显著差异。新型FNB针可获取更多组织用于诊断,包括IgG4免疫染色、弹力蛋白van Gieson染色观察闭塞性静脉炎病理改变等。一项荟萃分析[10]提示,EUS-FNA/B组织采集的总体诊断准确率为54.7%,而FNB针优于FNA针(63% 比 45.7%,P<0.001)。不同类型的FNB针诊断效能亦不一样,一项比较Franseen针和前向斜面针(Procore针)的随机对照研究[11]发现,两者获取LPSP 1或2级组织学的比例分别为78%和45%(P=0.001),获得1级组织学证据的比例为56%和26%(P=0.001),这提示Franseen针在各类FNB针中具有更优的组织学诊断效能。有研究提示EUS-FNB在AIP组织学诊断中仍有一定的局限性,如何开发更加高效的穿刺针提高AIP病理诊断的诊断效能值得研究[12]。
有文献报道AIP患者有同时合并或之后发生恶性肿瘤的风险,其机制可能与炎症反应、免疫紊乱有关,也可能是恶性肿瘤副瘤综合征的一种表现。一项荟萃分析[16]提示AIP患者的总体癌症患病率为9.6%;其中,共患胃癌和结直肠癌最为常见(1.3%和1.2%)。在合并的恶性肿瘤中,AIP合并胰腺癌尤其受到关注,近期一项范围综述[17]发现31/33例合并胰腺癌的AIP患者为1型AIP。胰腺癌和AIP同步发生有11例,异时发生22例。AIP发病后再发生胰腺癌的中位时间为66.5个月,提示以异时性为主。在大多数患者(70%)中,癌症发生于受AIP影响的胰腺部位。这提示当临床表现、实验室及影像学检查,尤其是EUS-FNA/B病理活检不支持典型AIP时,仍需要排除胰腺癌可能。
AIP中胰腺组织的炎症会导致β细胞及腺泡细胞损伤破坏,增加内分泌和外分泌功能不全的风险。近期一项荟萃分析[18]发现AIP患者确诊时糖尿病患病率为37%,外分泌功能不全的比率为45%,提示相当一部分AIP患者在诊断时伴有外分泌和内分泌功能不全。Noguchi等[19]研究发现AIP同时合并糖尿病与AIP患者胰岛素分泌受损有关,而与胰岛素抵抗无关。合并糖尿病的AIP患者在激素治疗期间胰岛素分泌改善,因此认为葡萄糖耐受不良可作为AIP治疗的指征。然而,AIP合并糖尿病的发病机制尚不完全清楚。同样,激素治疗前后AIP患者外分泌功能的变化如何,亦需要进一步研究。
部分AIP患者会进展为慢性胰腺炎并伴有结石形成,相对同类型慢性胰腺炎患者,这些患者外分泌功能及内分泌功能障碍相对较轻[20]。一项研究[21]发现有5% 1型AIP患者会发生胰管结石,这些患者在影像学上更多表现为胰头肿胀、胰腺萎缩、肝门或肝内胆管狭窄,胰液引流不畅可能导致胰头肿胀并继发结石形成及胰腺内、外分泌功能障碍。另一项研究[22]也发现13% AIP患者会进展为胰管结石和多发胰腺钙化,激素治疗能够降低二者的发生率。存在胰头肿胀和主胰管扩张的AIP患者进展为慢性胰腺炎的发生率较高,建议对这些病例进行激素治疗。
关于激素维持治疗的时间,近期一项荟萃分析提示激素治疗疗程不足6个月复发率是46.6%,6~12个月是44.3%,12~36个月是34.1%,超过36个月是27.0%[23],但是长期应用激素亦有如下风险,包括骨质疏松、血糖难以控制、肌病、感染、白内障等。对于复发风险低的患者,譬如胰腺局部累及、IgG4水平不高及对激素应答良好患者,是否需要3年或更长疗程激素维持值得进一步研究。此外,当患者存在复发高危因素,譬如治疗前IgG4水平明显升高(超过正常上限4倍)、激素治疗后仍持续较高的IgG4水平(超过正常上限2倍)、胰腺弥漫肿大、合并近端IgG4硬化性胆管炎、≥2个胰外器官累及时,单用激素维持治疗还是加用免疫抑制剂,两者联合能否给患者带来获益,仍需要更多研究[24, 25, 26]。同样,在免疫抑制剂选择上,目前有硫唑嘌呤、来氟米特、吗替麦考酚酯、甲氨蝶呤等,尚无对其有效性的比较研究。对于AIP复发病例,可用激素及免疫抑制剂治疗,大多数病例激素用量跟复发前剂量一致即可,但需要缓慢减量。在维持治疗中,单用激素还是加用免疫抑制剂亦值得进一步研究。生物制剂方面,单一应用利妥昔单抗即可诱导AIP缓解,可用于激素不耐受的患者,其对复发性1型AIP亦具有较好的疗效和安全性[27],但较高的费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应用范围[28]。
综上所述,1型AIP作为一种少见病,缺乏大样本队列研究,其诊断需要结合血清学结果、影像学、组织学综合判断,其鉴别诊断尤其是与胰腺癌的鉴别仍然是一个挑战。EUS-FNA/B具有良好的鉴别诊断能力,而新型Franseen针获取的样本具有较高的组织学诊断效能。初发AIP患者的维持治疗、复发患者的治疗尚无标准方案,需要结合患者的年龄、合并症、复发风险、经济情况及个人对治疗的意愿等综合考虑,对于免疫抑制剂的选择及应用时机需要进一步研究。
周春华, 邹多武. 1型自身免疫性胰腺炎近十年研究进展和热点问题[J]. 中华内科杂志, 2024, 63(1): 13-16. DOI: 10.3760/cma.j.cn112138-20231015-0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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