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女，53岁，因"发热伴双手指端疼痛1个月余"于2017年11月8日收入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感染病科。患者6年前因草绿色链球菌性心内膜炎行二尖瓣、主动脉瓣置换术，术后定期随访复查心脏二维超声示：瓣膜功能尚可，未见瓣膜赘生物、穿孔等。入院前1个月无明显诱因出现低热，双手指端皮肤有多个紫红色结节，5 mm×5 mm大小，有钝痛感，触痛明显，触后色泽消退，结节未消失。入院前2周曾于风湿免疫科就诊，实验室检查：白细胞计数为8.28×10⁹/L，中性粒细胞比例为0.78，血红蛋白为117 g/L，血小板计数为250×10⁹/L；CRP为73.30 mg/L；降钙素原为1.22 μg/L；ESR为37.00 mm/1 h。免疫荧光法和ELISA法检测抗中性粒细胞胞质抗体均为阴性。心脏二维超声检查示：人工二尖瓣、主动脉瓣(机械瓣)置换术后，各瓣膜未见赘生物。患者平素有足底、下肢软组织疼痛，呈钝痛，疼痛部位不固定。2011年行心脏瓣膜置换术后长期服用华法林钠，因控制不佳有2次脑出血史，记忆力下降。否认其他手术外伤史、输血史、药物过敏史、近期异地长期居住史和疫水疫区接触史。饲养宠物犬6年，宠物犬未行疫苗注射，否认被猫、狗等动物抓咬伤史。

入院后体格检查：体温为36.3 ℃，脉搏为84次/min，呼吸为18次/min，血压为110/60 mmHg(1 mmHg＝0.133 kPa)。神志清楚，精神一般，除胸部有心脏瓣膜置换术相关陈旧性瘢痕外，全身皮肤、黏膜未见异常，浅表淋巴结无肿大。两肺呼吸音清，未闻及明显干湿性啰音；心律齐，二尖瓣、主动脉瓣区可闻及金属瓣膜音，未闻及心包摩擦音，腹软，无压痛及反跳痛，肝脾肋下未及。脊柱活动正常，无畸形、压痛、叩击痛。四肢无畸形，无杵状指，肌力、肌张力、活动正常，关节无红肿、压痛，双下肢无水肿。入院后实验室检查：白细胞计数为6.59×10⁹/L，中性粒细胞比例为0.75，血红蛋白为104 g/L，血小板计数为270×10⁹/L；CRP为63.30 mg/L；降钙素原为0.85 μg/L；ESR为80.00 mm/1 h；类风湿因子、抗链球菌溶血素O、抗核抗体、抗可溶性抗原抗体、淋巴细胞亚群计数及活化指标、肿瘤标志物、T-SPOT.TB均阴性或正常。血培养：多杀巴斯德菌阳性(厌氧瓶)。复查心脏二维超声：未见瓣膜赘生物。因患者青霉素皮试阳性，给予亚胺培南西司他丁2 g静脉滴注，每8 h 1次，但患者出现胸闷、恶心、大汗，心率稍快，遂停用，改为莫西沙星400 mg静脉滴注，1次/d，连用2周。入院第4天患者出现踝关节红肿热痛，复查血常规示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未见异常，CRP同前，尿酸为472 μmol/L，考虑痛风可能性大，遂予塞来昔布200 mg口服，1次/d，连用5 d，抗炎止痛后踝关节症状缓解。抗感染治疗2周后，患者体温正常，双手指端疼痛较前明显缓解。出院前复查血常规：白细胞计数为6.02×10⁹/L，中性粒细胞比例为0.63，血红蛋白为109 g/L，CRP为12 mg/L，病情平稳后回当地医疗机构继续抗感染治疗。2017年12月7日复查血常规：白细胞计数为6.05×10⁹/L，中性粒细胞比例为0.625，血红蛋白为120 g/L，血小板计数为270×10⁹/L；CRP正常；降钙素原为0.14 μg/L。

多杀巴斯德菌是一种需氧或兼性厌氧的革兰阴性杆菌，常寄生于狗、猫、家禽、鸟类等动物的呼吸道和消化道黏膜，引起动物的出血性败血症、传染性鼻炎、禽霍乱等疾病。多杀巴斯德菌很少感染人类，偶可通过猫、狗咬伤或抓伤等途径感染人类，引起脑膜脑炎、肺炎、心内膜炎、盆腔脓肿、败血症等多种疾病^{[1,2,3,4,5,6,7]}。由于多杀巴斯德菌对生长条件要求比较严格，且生长缓慢，所以培养分离困难，临床上容易漏诊。

本例患者出现发热、炎症标志物升高，血培养可见多杀巴斯德菌，且抗感染治疗有效，因此多杀巴斯德菌败血症诊断明确。正常情况下人体内并无多杀巴斯德菌存在，本例患者虽养有宠物犬，但否认被宠物犬舔咬抓伤，故可能是通过与宠物犬密切接触或吸入被细菌污染的气溶胶而感染了多杀巴斯德菌。Zarlasht和Khan^[1]报道，多杀巴斯德菌败血症患者可出现指端变紫。本例患者的心脏二维超声未见赘生物及瓣周并发症，感染性心内膜炎诊断依据不充分，但考虑到患者有感染性心内膜炎后瓣膜置换术的病史，病程中出现类似奥斯勒结节的指端变紫、疼痛，故高度怀疑有人工瓣膜心内膜炎及瓣周漏、瓣膜周围组织和心肌脓肿等并发症。住院过程中多次建议患者行经食管超声心动图检查，患者因恐惧拒绝该项检查，因此采取了延长抗感染疗程至8周的策略，并继续密切注意患者有无发热、新发心脏杂音、脾肿大、周围动脉栓塞，以及心脏瓣膜处是否存在感染灶。

对多杀巴斯德菌的抗感染治疗尚无指南或专家共识。目前治疗上首选青霉素、氨苄西林和哌拉西林等青霉素类抗菌药物，也可选用第二代或第三代头孢菌素、碳青霉烯类抗菌药物等^[5,7]。本例患者青霉素皮试阳性，碳青霉烯类抗菌药物使用中疑似出现不良反应，最终改用莫西沙星进行抗感染治疗，病情得到缓解。虽然人类感染多杀巴斯德菌罕见，但随着家养宠物的增多，临床医师尤其是感染病科医师应该重视各种人兽共患病^[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