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严重威胁人类健康，具有传染性强、传播速度快、致病性较强、防控难度大等特点，至今已在全球大流行。虽然我国在最短时间内成功控制了疫情，但鉴于世界其他国家COVID-19疫情仍在不断蔓延加重的严峻形势，回顾总结我国在COVID-19疫情防控方面的经验，思考和分析存在的问题，不仅对我国今后长期疫情防控有重要意义，而且对全世界的疫情防控有实际借鉴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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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底，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出现，其具有传染性强、传播速度快、致病性较强、防控难度大等特点，严重威胁了人类健康。自疫情发生以来，我国政府高度重视、快速响应，坚持举国同心、综合施治、精准防控。早期采取的战役式防控和当前采取的常态化防控措施均取得了重大战略性成果，然而目前全球的疫情仍在继续，并有不断蔓延加重的趋势，截至2021年4月21日24时全球感染病例共计14 361万例，死亡病例达305万例[1]。单就美国而言，其因COVID-19疫情死亡的人数已超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和越南战争的阵亡者总和。
由此可见，COVID-19疫情给全球带来了巨大灾难，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世界面临的最大挑战。现在很有必要及时回顾我国在COVID-19疫情防控方面的经验，思考和分析存在的问题，从而总结中国的防控模式，这不仅对我国今后长期疫情防控有重要意义，而且对全世界的疫情防控有实际指导价值。
2019年12月31日，我国向WHO通报发现的不明原因肺炎病例情况，截至2020年1月22日24时，全国28个省(区、市)陆续出现了确诊病例，累计报告COVID-19确诊病例574例(含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和台湾省各1例)，其中重症95例，死亡17例(均来自湖北省)，追踪到密切接触者5 897人[2]，武汉市医疗机构出现有肺炎症状的患者人满为患和医疗资源挤兑现象。2020年1月23日10时，国家根据专家建议果断对武汉市采取关闭离汉通道措施，并开始建设火神山医院，2月2日火神山医院交付使用。2月3日后，又陆续建成16座方舱医院，总计开辟600多个集中隔离点。2月中旬之后，战"疫"进入新阶段。2月19日，我国新增确诊病例数降至千例以下。3月初，武汉市的疫情得到控制，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数逐步降至个位数，3月10日方舱医院休舱，4月8日武汉市开放离汉通道，4月15日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关闭，至此武汉市共治愈47 283例COVID-19患者[3]。之后，我国黑龙江省绥芬河市、北京市、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辽宁省大连市等相继出现局部小规模疫情，均在约1个月内得到成功处置。见图1。与2003年的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疫情处置相比，此次响应速度有长足进步。
面对突如其来的严重疫情，党中央坚持把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首位，果断决策、全力以赴救治患者。国务院建立COVID-19疫情联防联控工作机制，派出中央指导组赶赴湖北省进驻武汉市，成立省市疫情防控指挥部，与湖北省和武汉市人民并肩作战，在全国范围内建立群防群控防控体系，构筑阻击疫情的人民防线。
2020年1月20日前后确定武汉市疫情暴发，我国政府在1月23日果断决定关闭离汉通道，提出并落实"四早"措施，即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和早治疗。
实行公共场所体温检测、发热门诊排查、入境筛查、人群大规模核酸检测等措施，尽早发现病例。
采取病例报告、聚集性疫情监测报告、社区疫情监测报告、单位和个人监测报告等措施。将COVID-19纳入法定乙类传染病，按甲类传染病管理，明确医疗机构发现病例后上报时限为2 h。
采取划定风险等级区域、关闭离汉通道、小区封闭式管理、应收尽收(定点医院、方舱医院)、入境人员隔离等措施。从2020年2月11日开始，武汉市对所有小区近千万人进行隔离封闭管理38 d，并在全市设置600多个集中隔离点，对经发热门诊诊断有肺炎症状且与COVID-19患者有密切接触者进行医学观察、治疗或采取其他预防措施。
指定定点医院免费收治确诊病例，并成立医疗救治专家组，指导收治医院做好医疗救治工作；积极推进医疗救治关口前移，提早提供医疗服务，通过加强对轻症患者的医疗救治，来减少轻症向重症的转化，并重点加强重症病例的救治，从而降低病死率。
随着上述措施的有效落实和防控经验的积累，形成了特色鲜明的中国防控方案，即在全国范围内划定低、中、高风险地区，实行疫情分级响应制度。专业的防疫流行病学调查人员、多部门的协同，以及高科技手段的应用，确保24 h内更快速、更准确、更科学地完成流行病学调查。对确诊病例的活动范围进行详细的追踪，划定防控区域范围至最小单元(如楼栋、病区、居民小区、自然村组等)。截至2020年8月18日，全国累计追踪、管理密切接触者80余万人[4]。我国科学家借助现代免疫学、分子生物学等实验室检测技术，有效开展了流行病学调查，对检测结果做到"更细、更准、更全"的分析，先后明确了冷链、冬季的航空集装器可为传染源。对感染风险较高的人员进行分级医学管理，进一步细化了防治和管控措施。国家CDC先后发布了针对海关(边防检查、卫生检疫)人员、大专院校、宾馆、公园、银行等的COVID-19防控技术指南。开展中、高风险地区大规模全民快速免费核酸检测，提高短时间、大规模核酸检测能力，以青岛市为例，在出现新增确诊病例后，各级、各类医疗机构工作人员迅速动员、加班加点，高效进行标本的采样检测，在5 d内完成超千万人的大规模快速核酸检测，展现了中国速度和中国效率[5]。
COVID-19疫情发生之后，我国政府迅速组建援鄂医疗队，调集全国力量对武汉市及湖北省其他相关地区进行支援，各医疗队从接受指令到组建均在2 h内完成，且在24 h内抵达武汉市，并自带7 d防护物资，抵达后迅速开展救治，从2020年1月24日(除夕)至3月8日，全国共有346支医疗队、4.26万名医务人员、900多名公共卫生人员参与诊、治、防相关疫情防控工作。尤其是军队医疗队，他们在1月24日作为首批医疗队抵达武汉市开展临床救治工作，接管3家定点救治医院，管理床位2 856张，累计收治确诊患者7 198例[6]。同时，我国政府在全国范围内筹集防控物资，鼎力支持打赢湖北保卫战。截至4月30日，全国调往湖北省呼吸机17 655台，负压救护车1 065辆，全自动测温仪20 033台，防护服773万套，医用N95口罩498万只，84消毒液1 874吨[7]。
医疗救治始终以提高收治率和治愈率、降低感染率和病死率的"两提高""两降低"为目标，坚持集中患者、集中专家、集中资源、集中救治的"四集中"原则，坚持中西医结合，实施分类救治、分级管理，做到"应收尽收、应治尽治"。
武汉市在疫情期间对患者实施免费救治，从出生仅30 h的新生儿至100多岁的老人，不计代价抢救每一例患者的生命。截至2020年5月31日，全国确诊住院患者结算例数为5.8万人次，总医疗费用为13.5亿元，确诊患者人均医疗费用约2.3万元[7]。其中，重症患者人均治疗费用超过15万元，一些危重症患者的治疗费用达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全部由国家承担。疫情发生以来，湖北省成功治愈3 000余例80岁以上和7例百岁以上的COVID-19患者[7]，与欧美等西方国家放弃救治高龄COVID-19患者的做法相比，充分体现了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在分类救治和分级管理方面，为了尽早干预轻症患者和减少社区传播，创造性地改造了16家方舱医院，床位达到1.4万余张，累计收治患者1.2万余例，累计治愈出院8 000余例，转院3 500余例[7]，实现了轻症患者应收尽收、应治尽治，减少了轻症向重症的转化；为了解决重症患者大规模收治的难题，建成了火神山、雷神山2家各可容纳1 000多张床位的传染病专科医院，并改扩建一批定点医院和改造一批综合医院，使重症床位从1 000张左右迅速增至9 100多张；此外，还优化重症救治策略，制订个体化医疗救治方案，实行"一人一策"，建立感染、呼吸、重症、心脏、肾脏等多学科会诊制度。武汉市重症定点医院累计收治重症病例9 600多例，转归为治愈的占比从14%提高至89%，超过一般病毒性肺炎的平均救治水平。
COVID-19作为新突发传染病，我国先后制、修订了8版诊疗方案，3版重型、危重型病例诊疗方案，2版轻型、普通型管理规范，2版康复者恢复期血浆治疗方案，1版COVID-19出院患者主要功能障碍康复治疗方案，提高了医疗救治工作的科学性和规范性。同时，坚持中西医结合、中西药并用，发挥中医药治未病、辨证施治、多靶点干预的独特优势，有效降低了发病率，促进了核酸转阴，提高了治愈率，加快了恢复期的康复。
武汉抗疫成功后，我国疫情进入常态化防控阶段，但境外疫情仍在持续蔓延，输入我国的风险持续存在。2020年4月以后，绥芬河市等相继出现了小规模局部疫情，我国将防控重点转向"外防输入、内防反弹、人物同防"。为控制输入性疫情，严格落实国境卫生检疫措施，强化从"国门"到"家门"的全链条、闭环式管理。针对多个城市相继出现入境人员14 d集中隔离观察后确诊并引发本土病例的情况，为最大限度地严防疫情播散，适时更新了"14+7+7"健康管理方案，即14 d集中隔离期满后，继续开展7 d居家或集中隔离，期满后再进行7 d健康监测。针对冷链传播疫情，对货品外包装进行消毒，并坚持货品采样检测，以及人员定期筛查，做到"人物同防"。
在新常态下，全民积极响应政府"戴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离、少聚集"的号召，做好个人防护，认真落实"预防为主"的防治原则。局部小规模疫情出现后，各级政府快速反应，基层组织强有力落实，全民积极支持，以2021年元旦后的石家庄市和通化市疫情为例，党中央、国务院快速部署，在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下调动各方资源进行抗疫，两地均在短期内完成了全民核酸检测，2月7日0至24时，本次疫情阻击战取得了初步胜利，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包括上述两地)本土确诊病例零增长。这些综合措施不仅护佑了人民的生命安全，而且有效预防了疫情的扩散蔓延，保障了社会稳定和生产、生活的有序开展，最终以相对较小的代价成功控制了疫情的反弹。
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多部门协同联合攻关，成立工作专班，组建科技攻关和临床救治专家组，围绕COVID-19的诊、治、防开展有效的高水平的科研，为科学防控提供有力支撑。
疫情暴发后，我国科学家在1周内分离出病毒毒株，9 d内确定病原体为2019新型冠状病毒，12 d内完成病毒全基因组测序并与世界各国分享研究进展[8,9]，之后快速研发了核酸检测试剂盒，提高了检测能力和诊断水平。多个团队总结了2019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临床特征[10,11,12]。笔者团队发布的全球首例重型COVID-19患者的病理报告及整体免疫学特征研究，揭示了COVID-19的临床病理和免疫发病机制，指导了临床的治疗[13,14,15]。
针对部分COVID-19患者核酸检测持续阴性，但特异性血清学抗体动态观察转阳或效价持续上升的情况，同时为了提高诊断效率，缩短诊断时间，完善确诊标准，减少漏诊，我国在第7版COVID-19防控指南中增加了血清学诊断依据，即IgM和IgG均为阳性、IgG抗体由阴性转为阳性或IgG抗体效价较急性期呈4倍及以上升高也可作为确诊依据，以进一步指导临床诊断[16]。
疫情发生以来开展了一系列试验性临床治疗，并加快推广了应用临床验证有效的治疗方法和药物[17]。在严谨的体外研究和机制研究基础上，依据"老药新用"的基本思路筛选有效的治疗药物，并积极鉴定新型小分子抑制剂，探索有效的治疗手段[18,19,20,21]。同时，不断总结临床救治经验，使用恢复期患者血浆治疗危重症患者，提高了治愈率[22,23]，从COVID-19恢复期患者血浆中筛选出的多株高活性中和抗体，有望成为治疗COVID-19的强效药[24,25,26,27,28,29]。免疫紊乱和炎症因子风暴与COVID-19的严重程度和病死率相关，在瑞德西韦等抗病毒药物疗效有限的情况下[30]，免疫治疗等综合治疗日益受到重视。我国最早发布的COVID-19临床诊治指南将糖皮质激素治疗纳入临床方案，在WHO后来指导开展的随机对照试验中也得到了证实。对IL-6升高的患者采用托珠单克隆抗体进行治疗，有助于阻断炎症因子风暴，改善患者预后[31,32]。笔者团队在国际上率先开展的脐带间充质干细胞治疗COVID-19患者Ⅰ期及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Ⅱ期临床试验结果显示，其安全性好，可改善肺部病变的吸收，尤其是针对肺部的实质性病灶[33,34]。结合国内外临床研究数据，近期形成了间充质干细胞治疗COVID-19的专家共识[35]。
为了有效建立人群免疫保护力，我国率先研制新型冠状病毒疫苗，并在疫苗研发方面始终处于国际第1梯队。紧急开展的疫苗模式动物和临床前研究，共有5种疫苗获批开展临床试验，包括3种灭活疫苗、1种腺病毒载体疫苗和1种亚单位疫苗[36,37,38]。其中灭活疫苗在临床试验中展现了较强的保护效力，且无严重不良反应，其有效性得到了国际认可，已率先于国外获批进行紧急接种。2020年12月30日，我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首个新型冠状病毒灭活疫苗上市，随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免费疫苗接种。2021年3月24日，我国疫苗日产量已从2月1日的150万剂提升至500万剂左右。截至4月5日，我国累计报告接种新型冠状病毒疫苗14 280.2万剂次[39]，计划在6月底实现40%的免疫接种覆盖率，完成近5.6亿人的接种。
中国疫苗的总量已占全球的33%，但约总量的62%出口至其他国家，彰显了中国为促进全球疫苗的公平分配和践行"将疫苗作为全球公共产品"的庄严承诺所做出的巨大贡献。而美国是世界新型冠状病毒疫苗的第二大生产国，产量约占世界的27%，但其疫苗出口量为零。
国内应对疫情采取了一系列积极、创新的防控措施：首先，围绕病例溯源做了大量工作，对每一例患者及密切接触者的活动轨迹一追到底，这套体系可有效阻断病毒传播，并可在各地复制和推广；其次，防控关口前移，缩短核酸检测时间间隔，以及增加检测频次；最后，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的今天，我国政府积极推进疫苗接种，加速建立人群的免疫屏障。
总结中国经验，即：①四早措施，控制传播；②举国同心，医疗支援；③分层治疗，分级管理；④全民抗疫，预防为主；⑤科研支撑，快速转化。习近平主席以"生命至上、举国同心、舍生忘死、尊重科学、命运与共"凝练了我国伟大的抗疫精神[40]。如今我国不仅成功控制了COVID-19疫情，而且还与世界上许多国家携手抗疫，积极分享中国经验[41]。尤其是在我国自身防疫压力巨大、防疫物资短缺的情况下，还积极为其他国家提供防疫物资进行支援，并派出专业医疗队进行援助；在产能相对有限的情况下，我国已向亚洲、欧洲、非洲、南美洲共21个国家提供了数千万剂的新型冠状病毒疫苗，得到了WHO的高度评价。
回首和总结我国2020年以来的抗疫历程，也发现存在一些不足和相关问题：①自2003年SARS疫情以来并无其他大疫情暴发，故对本次新突发传染病的认识不足、准备不够，导致COVID-19疫情早期的应对速度还不够快；②重大传染病的防控物资储备机制尚不健全，在本次疫情初期防控物资储备不足，医疗资源发生了短暂的挤兑现象；③对传染病防治和公共卫生人才培养缺乏足够的重视，当需要应对重大传染病疫情防控时，医疗、预防相关方面的专业队伍出现一定程度的短缺；④缺乏顶层设计和统筹协调，疫情发生后开展的临床试验(研究)存在一定程度的散乱问题，项目众多，挤兑了医疗资源，影响了高质量临床数据和成果的产出；⑤我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加上相关部门对新突发的疫情和COVID-19缺乏科学认识和整体布局，个别地方出现了过度防护、搞一刀切、层层加码等问题，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目前，我国正在积极总结抗疫经验，吸取教训，提升新突发传染病的应急处置能力，加强疫情防控物资和专业人才队伍的储备，强化临床研究审核的立项管理，防范疫情防控对正常生产、生活的影响，不断强化应对疫情的能力。
新突发的COVID-19疫情是人类共同的敌人，我国出现的一些问题在其他国家同样存在[17,42]，我国的成功抗疫经验为世界各国提供了有益的借鉴[43,44]。希望全球各国能秉承"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团结前行，共同争取抗击COVID-19疫情的伟大胜利。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