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rtburn是胃食管反流引起的主要症状之一，常见于反流性食管炎和GERD的症状描述，国内英汉辞(词)典中heartburn词条的翻译有"胃灼热""烧心"等多种译名，1995年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将heartburn规范用词定为"胃灼热"，笔者曾对此规范提出不同意见^[1]。现查阅文献，从辞(词)典、书籍、杂志几个方面，比较1995年之前和之后胃灼热和烧心的使用频率，并谈一点看法。

早期出版的一些辞(词)典中常将heart-burn译为胃火、胃中发热、胃痛等^[2,3,4,5,6]。1960年出版的一本医学辞典和另一本1967年的双解辞典中heart-burn词条译为胃灼热，一种消化不良的胃痛，而英文写的是餐后胃灼热感，常引起胸部、咽部不适^[7,8]。1976年出版的辞典中出现了胃灼热和烧心2种译法，该辞典的heartburn词条中注释为同pyrosis，胃灼热，心口灼热，在食管中的烧灼感；而pyrosis项则译成烧心，胃灼热，食管及胃之灼热^[9]。《英汉双解韋氏大学字典》的pyrosis项中译注为"一种胃病，以胃中烧灼且吐酸水为特征"(1 178页)^[2]。另有一本词典中也是胃灼热、烧心2种译法^[10]。还有几本词典将heartburn只译成胃灼热^[11,12,13]，但《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第2版中的英语说明是"由酸反流到食管的一种胸部灼热感"^[12]。2011年出版的一本消化内科双语手册直接将heartburn译成烧心^[14]。总结上述多本辞(词)典内容，可见早期多将heartburn译为胃火、胃痛等，认为与胃病有关，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出现胃灼热、烧心等描述，并认为不仅有"胃"灼热，还有"食管"灼热，"胃灼热"的症状发生机制也提到了由胃酸反流至食管引起。

再看有关内科学方面的书籍，较早的内科学在食管炎项多无烧心(胃灼热)描述^[15,16]，国内较早的高等院校内科学教材中无食管疾病介绍^[17,18]。以后的一些专著在反流性食管炎症状中均提到了烧心，如江绍基主编的书(1981年)中：烧心感和反胃为最常见的症状，烧心常被描述为胸骨后的烧灼痛，具有从剑突区移行至胸骨上切迹的性质，甚至可向颈部及肩胛骨间区放射^[19]。郑芝田主编的书(1986年)中：烧心常被称为姿势性烧心或反流性烧心，某些姿势可诱发或加重烧心^[20]。另有几本书也明确提到了烧心(heartburn)^[21,22]，5年制高等院校教材《内科学》(第5至8版)均使用烧心一词^{[23,24,25,26]}。还有一些书籍都在GERD章节中指出烧心是GERD的常见症状^{[27,28,29,30,31,32]}。也看到有2本书把GERD的典型症状写成胃灼热，但描述症状仍是胸骨后烧灼感^[33,34]。另有一本书是这样写的：烧心(heartburn)或胃灼热(pyrosis)，指在剑突下或胸骨下的一种发热感觉^[35]。有一本书要说明一下，七年制和八年制的教材《内科学》，以前在GERD章节中，典型症状写的是烧心^[36]，而2015年出版的第3版改为胃灼热，但症状描述同以前的"烧心"相同：指胸骨后烧灼感，多由胸骨下段或上腹部向上延伸，甚至达咽喉部，为GERD的特征性表现^[37]。笔者曾去信至撰写该段文字的作者咨询修改原因，回复说是按有关部门要求修改。该作者曾主译罗马Ⅳ诊断标准，其中functional heartburn译为功能性烧心而非功能性胃灼热^[38]。总结上述资料，无论是1995年规范之前还是之后，绝大多数书籍(包括教科书)都将胃食管反流症状之一heartburn译成烧心，仅少数译成胃灼热。

以比较有代表性的《中华内科杂志》《中华消化杂志》为例，笔者以1995年为分界点，检索了前、后5年(1990年至2000年)该2本杂志涉及食管疾病有症状描述的论文，比较规范前、后烧心、胃灼热的使用频率，共检出论文8篇，全部使用"烧心"一词，无使用"胃灼热"者^{[39,40,41,42,43,44,45,46]}。据笔者所知，直至2014年年底，2本杂志刊登的有关论文包括中华医学会消化病学分会制定的《2014年中国胃食管反流病专家共识意见》中均使用烧心一词，而非胃灼热^[47]。2016年开始《中华消化杂志》将来稿中的烧心改为胃灼热^[48]，而检索《中华内科杂志》2016年刊登的3篇相关论文仍用烧心一词^[49,50,51]，2017年和2018年未找到相关论文。

最后谈一下heartburn的翻译问题。大凡一个词的翻译可用音译、直译、意译等方法，heart-burn是个组合词，未见音译词，"胃灼热"应属于意译，早期可能认为heartburn是胃病症状，随着医学的发展，该词词义也有变化，目前认为与胃食管反流有关，引起胸部(胸骨后)灼热痛，胃灼热中的"胃"一般都理解为上腹部，因此用此词不能真实反映heartburn的词意。可以从国外辞(词)典中heartburn的注译看出字(词)意：一本1938年的词典描述的症状是"Burning sensation in lower part of chest"^[52]；1993年的牛津词典是这样写的，"A form of dyspepsia felt as a pain in the chest, caused by acid regurgitation into the oesophagus."^[53]；2015年的词典是这样写的，"a pain that feels like sth. burning in your chest caused by indigestion."^[54]。可见都说的是"胸部灼热痛"，而译成"胃灼热"让人想到的是心窝部(即剑突下、上腹部)灼烧感。在临床书籍中常将"胸部灼热"具体到"胸骨后灼热"，那里是食管所在位置。如西氏内科学中heartburn的描述是："Which is defined as a sensation of substernal burning."^[55]。国内教材同样是描述胸骨后灼热感，如上所述。那么为什么"规范"制定20多年来很少有人应用胃灼热一词，可能与此有关。日语将heartburn意译成"胸燒け"^[56]，笔者认为比意译成"胃灼热"更为贴切。

"烧心"一词由heartburn直译而来，该词由heart(心)＋burn(烧灼)组合而成，除个别书有译成"心烧"外^[57]，大多译成"烧心"^[58]，为什么不直译"心烧"？推测因为医学上对患者症状的描述常釆用部位名而非器官名，例如患者主诉胃痛3 d，医生记录的是上腹部痛3 d，患者认为的"胃痛"有时可能是胃病，也可能是其他病，例如胆结石、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等。同理，如译成"心烧"，可能定位于心脏，实则不是心脏病，因此由"心烧"转译成"烧心"，成为描述反流引起胸骨后烧灼感的专用名词，并被广泛接受。所以笔者建议还是以中国医师们已经接受的习惯译法，将heartburn译成"烧心"为妥。

2016年6月15日由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主办的术语在线(http：∥www.termonline.cn)上线，现在输入"烧心"一词将不再出现heartburn，只有输入"胃灼热"才出现heartburn。上线至今刚好2年，笔者在中国知网上以"胃食管反流病"为篇名，检索2016年至2018年的论文，尽管作者、杂志不同，但GERD的症状仍写"烧心"的不在少数^{[59,60,61,62,63,64,65,66,67,68]}，粗略统计有反流症状描述的论文共481篇，其中写"烧心"的473篇，写"胃灼热"的仅8篇，这一点值得制定规范者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