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抗中性粒细胞胞质抗体(antineutrophil cytoplasmic antibodies,ANCA)相关性血管炎(AAV)是一类以小血管坏死性炎症和存在循环ANCA为特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常累及肾脏和肺部等多个脏器。儿童发病罕见,但其肾脏受累较成人更严重。肾脏受累是小儿AAV长期预后和死亡的重要决定因素。本文报道1例霉酚酸酯(mycophenolate mofetil,MMF)用于AAV伴慢性肾脏病(chronic kidney disease,CKD)5期患儿的诱导和维持治疗,并借助治疗药物监测(therapeutic drug monitoring,TDM)实现个体化治疗的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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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中性粒细胞胞质抗体(ANCA)相关性血管炎(AAV)是一类以小血管坏死性炎症和存在循环ANCA为特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儿童AAV罕见,发病率每年为0.50~6.39例/百万人,但其肾脏受累较成人更严重[1],肾脏受累是影响小儿AAV长期预后和死亡的重要决定因素[2]。显微镜下性多血管炎作为AAV的亚型之一,在亚洲人群发病较多[3],其肾脏累及率高达94%,约20%儿童患者进展为终末期肾病[4]。由于发病率的限制,儿科临床研究数据极少,尚无儿童AAV的治疗指南。本文报道1例霉酚酸酯(MMF)用于AAV伴慢性肾脏病(CKD)5期患儿的诱导和维持治疗,并借助治疗药物监测(therapeutic drug monitoring,TDM)实现个体化治疗的成功案例。
患儿,女,11岁,因"水肿4个月余、乏力、呕吐、面色苍白2个月",于2018年12月19日拟以CKD收治入院。患儿尿量5 ml/d,伴有高血压(124~142/91~99 mmHg)。外院查尿蛋白1 145 mg/24 h↑,血红蛋白(HGB)46.5 g/L↓,血肌酐(Scr)852 μmol/L↑,估算肾小球滤过率(eGFR)5.7 ml·min-1·(1.73 m2)-1↓,甲状旁腺素(PTH)480.4 ng/L↑。泌尿系B超提示双肾弥漫性病变。胸部CT示两肺炎性病变,肺实质变,双侧胸腔少量积液,外院予以抗感染、降压、利尿等对症支持治疗,已行13次血液透析治疗。入院诊断:CKD 5期;血液透析;肺部感染;贫血;高血压;继发性甲状腺功能亢进。入院后予以盐酸哌唑嗪片、苯磺酸氨氯地平和酒石酸美托洛尔联用治疗高血压。琥珀酸亚铁片和重组人红细胞生成素(erythropoietin,EPO)治疗贫血。间断行血液透析治疗,患儿现无尿,于2018年12月21日行腹腔镜下置入腹膜透析导管。
入院查体:神志清,精神可,皮疹不典型,全身浅表淋巴结未及肿大,无水肿,咽红,扁桃体Ⅰ°,双肺呼吸音清,未闻及啰音,心音有力,心律齐,未闻及病理性杂音,神经系统无阳性体征。辅助检查血常规:C反应蛋白(-),HGB 78 g/L↓,白细胞(WBC)7.6×109/L。急诊生化:白蛋白37.6 g/L↓,Scr 413.0 μmol/L↑,尿素9.50 mmol/L↑,尿β2微球蛋白41.8 mg/L↑。PTH 12.2 pmol/L↑。泌尿B超:双肾损害,左肾100.0 mm×35.5 mm×36.8 mm,右肾97.2 mm×34.3 mm×35.5 mm,残余尿量约67 ml。胸部X线、头颅MR和心脏彩超显示无肺部、颅脑等肾外重要器官累及。ANCA自身抗体:胞质型(c)-ANCA 1∶10阴性,核周型(p)-ANCA 1∶10弱阳性,抗髓过氧化物酶(MPO)1∶101弱阳性,MPO-ELISA 33.8 RU/ml,抗肾小球基底膜(GBM)1∶101阴性,GBM-ELISA<2 RU/mL,抗蛋白酶3(PR3)-ELISA<2 RU/mL。免疫全套:补体C4 0.56 g/L,补体C3、IgG、IgA、IgM正常;抗核抗体1∶101(阴性),抗双链DNA抗体阴性。考虑患儿为CKD 5期且伴有高血压和严重贫血,此为肾活检的相对禁忌;存在肺部感染,此为肾活检的绝对禁忌;加上患儿存在抵触情绪,发生并发症的风险较高,肾活检的弊大于利,因此未做肾活检。临床诊断原发病为AAV。予以泼尼松龙(25 mg qd)和MMF分散片(早0.25 g,晚0.125 g)联合腹膜透析治疗,甲氧苄啶+磺胺甲噁唑片(0.48 g qod)预防感染。
患儿因合并肺炎,停用MMF 9 d。随后常规监测患儿稳态霉酚酸(MPA)药-时曲线下面积(AUC)0~12 h为61.44 mg·h·L-1,高于推荐范围(30~60 mg·h·L-1),利用群体药动学软件(MwPharm++),结合患者的体重、年龄、肾功能等影响因素,权衡感染和疾病治疗,AUC0~12 h调整至治疗浓度下限(30 mg·h·L-1),调整后MMF的剂量为0.125 g q12 h。达稳态后复测AUC0~12 h为36.04 mg·h·L-1,与目标浓度非常接近。
入院第29天,血压波动在120~135/75~90 mmHg,HGB 89 g/L,病情稳定,予以出院并实施随访。随访中患儿病情平稳,首次随访患儿双眼睑及双下肢稍水肿,尿量约20 ml,血压100~130/80~105 mmHg,HGB 75 g/L较前下降,居家漏打EPO,自身抗体p-ANCA 1∶10(+),MPO-ANCA(-),继续调整后MMF剂量(0.125 g q12 h)治疗,泼尼松龙减量至15 mg qd。后续两次随访患儿全身均无水肿,无新发皮疹,尿量约为5~8 ml,体征检查均无异常,无其他不适症状;继续MMF(0.125 g q12 h)治疗,泼尼松龙渐减量,治疗1年后减至末次随访剂量(5 mg qod);患儿肾功能无改善,血肌酐波动在739~857 μmol/L,继续维持性腹膜透析,治疗半年后自身ANCA抗体全部转阴,血压逐渐控制,贫血逐渐好转,末次随访血压波动在100~130/75~90 mmHg,HGB 120 g/L。
本文患儿因CKD就诊,血管炎的特异性诊断标志p-ANCA及抗MPO-ANCA阳性,临床上诊断AAV导致CKD。患儿经过治疗以及随访,p-ANCA和MPO-ANCA指标转阴,贫血和高血压不断好转,泼尼松龙逐渐减量至5 mg,进一步说明原发病是AAV。
长期以来环磷酰胺(cyclophosphamide,CYC)联合大剂量泼尼松龙是诱导治疗AAV的金标准,尽管可以使90%的患者得到完全缓解,但是仍有超过50%的患者在5年内复发[5]。长期使用导致出血性膀胱炎(43%)和性腺毒性(57%),还会增加机会感染和恶性肿瘤风险(2.4倍)[6]。因此,靶向作用于B细胞的利妥昔单抗(rituximab, RTX)成为AAV诱导缓解策略的新补充,越来越多地用于儿童难治性或复发性AAV的一线诱导治疗[1,6]。然而RTX的使用与低球蛋白血症有关,可导致患儿长期免疫缺陷[7]。MMF作为低毒性免疫调节药物,因其较好的耐受性被广泛应用于临床[8]。目前欧洲风湿病联盟指南[9]支持MMF作为CYC的替代药物,用于非器官威胁性AAV的诱导治疗。
随着相关研究的深入,MMF不仅是复发、CYC和硫唑嘌呤(azathioprine,AZA)不耐受情况下的替代选择[10],还在AVV诱导和维持缓解中占据重要地位。两项中国人的RCT研究证明MMF在肾脏受累MPA患者的诱导缓解和改善肾功能中的效果优于CYC[11,12],长期随访接受MMF治疗的肾脏受累MPA患者,5年的肾脏生存率超过90%[13]。虽然,一项多中心的RCT表明,MMF维持疾病缓解的效果不如AZA,且复发率高[14];另1项RCT研究认为MMF诱导缓解效果不如CYC,但可用于非生命威胁的复发患者的替代选择[15]。但最新的来自21个国家的RCT研究表明MMF的诱导缓解疗效不逊色于CYC,可作为复发风险较低患者的合适选择,并提出高的复发率可能与ANCA亚型有关[16]。
此外,Draibe等[17]提出应该对无法恢复肾功能的患者进行限制性免疫抑制,以避免短期或长期不良事件。此外,在非危及生命的肾脏轻度受累的患儿,可以考虑使用MMF,不一定使用CYC或RTX等激进疗法[18]。本例患儿为CKD 5期,考虑患儿肾脏损害不可逆,且无累及肺、脑等其他重要器官,细胞毒性药物和单抗等过度的免疫抑制不能使肾功能恢复,故选用MMF用于诱导和长期维持治疗。如前所述,MMF的诱导缓解疗效不劣于CYC,且在减少肾脏毒性和改善长期预后方面更具优势,它可以为患儿保留生育能力、降低恶性肿瘤的发生、避免造成免疫缺陷以及降低感染风险[8,11,12]。
移植领域有关TDM的经验提示,在AAV患者进行TDM具有潜在益处。MMF过高是增加肾移植术后感染风险的重要危险因素,移植肾功能延迟恢复或肾功能不全患者借助TDM控制MPA-AUC0~12 h在治疗窗内,既可以减少感染机会,又不增加急性排斥风险[19]。研究表明MMF在AAV患者中存在较高的变异性[20],肾功能减退者MPA暴露量增加[21]。CKD 5期AAV患儿存在重度肾功能不全,常规剂量给药可因药物累积而产生毒性,因此需要TDM监测MPA-AUC0~12 h并及时调整给药剂量。治疗中患儿发生肺部感染,为了权衡感染控制和疾病治疗,进行了个体化模拟,将AUC0~12 h调整至治疗浓度下限,保证疗效的同时降低了感染的风险。因此,TDM可以帮助确定MMF在AAV患者中的有效抑制浓度,为临床确定合适的治疗剂量和长期随访过程中剂量调整提供依据。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