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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克期补液是治疗大面积烧伤的重要措施,抗休克、纠正组织细胞缺血缺氧损害的效果,直接影响烧伤患者的预后与转归。在这个监测手段多样化、精确化的时代,精准的尿量监测在指导抗休克治疗中仍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复苏指标之一,尿量较全面地反映了体循环状态,但也存在不能反映微循环和体循环各环节状态及细胞氧代谢不足的问题。将尿量结合其他监测指标应用,仍可指导休克防治。本文对尿量监测在指导烧伤休克防治中的应用进行阐述。
烧伤休克发生的本质是机体受高温损伤后大量体液丢失,使有效循环血量锐减、组织灌注不良及缺氧,因而导致一系列全身性病理生理变化,休克期一般为伤后36~48 h,严重者可持续至72 h以后。在烧伤抗休克治疗期间进行尿量监测是确保足量复苏最明智可靠的方法[1]。尿量间接反映机体血流动力学状态,直接反映肾功能、肾灌注情况。肾灌注则综合反映血流动力学、血容量、心功能和血管床状态。患者尿量的减少与肾血流量减少和肾灌注压降低导致的肾小球滤过率降低相关,同时也受到腹内压、神经体液因素及功能变化的影响。2011年来自欧洲17个国家烧伤救治单位的38份调查问卷结果显示,所有回复问卷的单位都采用尿量作为指导烧伤抗休克治疗的补液调节指标[2]。尿量监测具有直观、简便、实时、成本低等特点,尤其适用于转运中的烧伤患者及综合救治力量相对欠缺的基层单位[3]。
但尿量并不是补液抗休克的唯一指导参数。有研究指出,通过尿量监测指导抗休克治疗具有滞后性,烧伤后由于代偿机制被激活,机体在早期仍然可以维持足量脏器灌注,使尿量处于正常水平,但持续缺氧可能已经出现,并最终会导致持续性酸中毒和休克加重,而血流动力学参数则可以实时准确体现患者容量状态[4]。那这是否意味着使用血流动力学参数指导抗休克治疗要优于尿量呢?有研究者分别以尿量和血流动力学参数指导抗休克治疗,2组烧伤患者在单个器官功能衰竭或MOF的发生率、病死率上并无明显差异[3]。一项荟萃分析研究也指出,围手术期和监护室内危重患者通过目标导向性治疗可降低30 d病死率,而通过尿量指导补液则会增加30 d病死率,但在去除混杂因素之后,没有证据直接证明目标尿量的多少与患者的30 d病死率存在关联[5]。Guilabert等[6]认为,通过经肺热稀释法(TPTD)开展的目标导向性治疗可以更好地指导大面积烧伤患者的抗休克治疗,因为其侵入性损伤小于肺动脉导管且效果也得到了临床验证。通过TPTD指导抗休克治疗,以患者胸内血容量和血管外肺水指导补液,可以改善患者心脏指数、SaO2、氧输送能力,降低MOF发生率,但适用于烧伤患者的胸内血容量和血管外肺水最优终点值还有待探讨。有学者提出在烧伤后早期,试图通过补液来纠正低血容量,恢复心排血量正常化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可能导致组织水肿;烧伤补液复苏不能仅仅依靠补液公式或者目标导向治疗,需要多个补液终点共同指导抗休克治疗[7]。对于发生循环衰竭的烧伤患者而言,应将恢复组织灌注而不是恢复患者的血流动力学水平视为最佳复苏终点[8]。
过度补液和补液量不足均可引起一系列并发症。尿量的具体数值应能反映维持机体有效灌注的血容量并能负担机体代谢需要。2008年版的美国烧伤协会救治指南提出,补液速度以能维持成人尿量0.5~1.0 mL·kg-1·h-1,儿童尿量1.0~1.5 mL·kg-1·h-1为宜[9]。美国烧伤协会循证小组认为,尽管将成人尿量维持在0.5 mL·kg-1·h-1或30~50 mL/h,将体质量少于30 kg的儿童尿量维持在0.5~1.0 mL·kg-1·h-1是许多补液公式所采用的液体复苏标准,但没有临床试验证明在烧伤复苏阶段维持标准尿量值就可以确保机体的足量灌注[10]。杨宗城[11]指出现行公式要求尿量维持在0.5~1.0 mL·kg-1·h-1或30~50 mL/h,会使烧伤患者早期补液量偏低,尿量标准应提高至70~90 mL/h。夏照帆和王光毅[12]认为,在临床工作中,几乎无法人为控制尿量保持完全匀速,在保持0.5 mL·kg-1·h-1的低限尿量时,很容易出现某一时段少尿甚至无尿的情况;而随后加快补液以恢复尿量,容易使补液量大起大落,导致烧伤患者不能平稳度过休克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放宽尿量是有实际意义的。有研究显示尿量为50~100 mL/h的患者,休克、MODS发生率明显低于此尿量范围外的患者[13]。2016年版的国际烧伤协会烧伤救治指南指出,目前推荐的每小时尿量标准值(成人尿量0.3~0.5 mL·kg-1·h-1,儿童尿量1.0 mL·kg-1·h-1)偏低,有必要做出修正,但并未给出新的尿量标准值[1]。由于目前缺乏大样本随机对照试验验证,尚无确定的最佳尿量值。
通过尿量指导烧伤抗休克治疗,有望实现补液自动化管理。临床决策支持系统(CDSS)是指在疾病诊断和治疗过程中将相关指标进行数学建模,利用计算机软件实现临床互动的决策系统。美国布鲁克陆军医疗中心烧伤ICU对2004年11月-2007年2月收治的38例成年患者(烧伤总面积>20%TBSA)进行分析,包括每小时电解质输入速度、每小时尿量、液体出入量比[14]。他们根据估计的每小时内生成每毫升尿量时所需要的平均电解质量,导出流体反映方程模型。同时将目标尿量平均生成速率设定为40 mL/h,针对患者的烧伤总面积和体质量调节因子构建方程调节器,以便根据这些个体化参数调节建议值。最后利用JAVA语言对模型进行编程,转换为开环的CDSS,自动对患者每小时的电解质输入速度和策略给出建议。2007年11月-2009年1月,该中心应用CDSS对收治的32例严重烧伤患者进行复苏,不仅使每小时尿量达到目标,且降低了患者在休克期内的电解质补入总量。Luo等[15]通过研究2011年1月-2013年12月收治的32例成年烧伤患者(烧伤总面积>30%TBSA)的每小时补液速度、每小时尿量、每小时液体出入量比和总体液体出入量比后,建立了集每小时补液量计算和每小时尿量预测为一体的液体动态管理模型。该模型可以根据预测的每小时尿量,对该时间段内患者的液体补入速度进行自动化调节,以实现在维持患者机体有效灌注的前提下,减少休克期补液量的目的,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由于过度追求心排血量等血流动力学指数正常化而大量补液导致的"fluid creep(液体泛滥)"现象及相关并发症,如腹腔间隙综合征、脑水肿、肺水肿、胸腔积液等。该研究表明尿量与补液速度之间呈正比,较之其他血流动力学参数,更容易直接建立数模关系,在指导复苏补液上有一定优势。
在临床工作中,尿量一般由护士通过目测尿袋刻度或定时将尿液倒入有刻度的普通量杯中,肉眼查看并记录。由于临床突发事件多、护士工作量大,尿量测量时间难以精确。同时,在读取尿量的过程中又易受环境光线、目测角度、尿袋充盈程度等影响,导致测量的尿量值存在误差。有研究显示,在监护室内人工尿量监测的时间误差为(16±15)%[16],测量误差则高达26%[17]。此外,尿量测量过程枯燥、烦琐、耗时较长。一名护士测量尿量时,完成从走到患者床旁、读取和记录尿量、放尿、确认放尿完毕塞回尿袋活塞这一系列动作所需时间长达2 min[17]。这意味着在一个有10例患者的ICU内,完成1次全体患者的尿量监测需20 min,每天需要8 h。而电子尿量监测设备则可按预先设定时间点,对尿量进行自动读取和录入,消除由于人为原因导致的测量误差和时间误差,使尿量测量更精确,也大大减轻护士的工作量。
目前,有文献报道的尿袋种类包括以下几种。(1)一次性尿袋。其刻度所示尿量均大于实际尿量,尿袋内尿液越少偏差越大,建议密切观察尿量者不依据尿袋上的刻度记录尿量,以免延误疾病的诊断和治疗[18]。(2)子母式集尿袋。可以降低患者的尿路感染风险,精确测量尿量[19]。(3)抗反流尿袋。尿袋内置抗反流阀装置,能够有效阻止尿液反流,降低患者尿路感染概率[20]。(4)仿生学尿袋。使用原理是在膀胱达到固定压力时自行泄压排尿,可以获得更好的膀胱功能训练效果,降低尿潴留概率[21]。(5)改良型尿袋。Rameez等[22]设计适用于新生儿的改良型子母尿袋,可以每3.5厘米为1 mL的比例计算积存在尿袋引流管中的尿量。
近年来,由于尿量监测在医疗护理工作中的广泛应用且效果较佳,国内外医务工作者和设备研发人员,在电子尿量监测设备研发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使实现尿量智能化监测成为可能。
田永明等[23]通过随机临床试验测试Urexaxt2000尿量剂量仪的准确性和方便性,结果证实该仪器可以准确获取排尿信息、提高尿量监测效率、减轻护理工作量,值得在ICU推广应用。王芳等[24]研制出无线网络尿监测控制系统,包括中央监护站、床边尿监测系统、无线网络系统3部分。中央监护站能够实时显示尿量,并根据临床需要发出采集或排空指令。床边尿监控系统具有尿量自动计量、尿液自动排放、尿标本自动采集3种功能。无线网络系统连接中央监护系统和床边监控系统,完成操作指令的传输。王香枝和魏平俊[25]设计了一种适用于多尿期患者的智能监测系统,该系统能显示尿量测量结果,在出现异常尿量值和尿袋集满尿液时发出报警信息。魏良等[26]研制了一种自动尿量监测系统,可实时采集尿液流量信号,将测量的尿量值及其对应的时间保存在存储器中,以供后续查询。Otero等[27]设计了一套电容传感器尿量监测设备,由电容传感器测得的尿量数值,再通过蓝牙输入电脑,实现尿量自动计量和自动录入的功能。Kramer等[16]设计了Accuryn抗气锁系统。该设备配备了一根具有自动清除气锁功能的引流管,可以消除在自动测量过程中,因气锁导致尿潴留而产生的测量误差。
尿量仍然是烧伤休克期调整补液量的重要参考依据之一。作为使用最广泛的液体复苏终点指标[3],将尿量结合细胞代谢指标、微循环指标和血流动力学指标进行综合分析,可以对休克期复苏效果做出有效判断。实现尿量的精准化测量,不仅有助于医护人员对患者病情变化做出准确判断,指导临床治疗方案的制订和修改,而且可以大大减轻临床护理人员的工作量。如今,重症患者多项生理参数已实现智能化测量,尿量的电子化监测也将成为未来的发展趋势,同时也可推动以尿量为指导的自动烧伤液体复苏的发展。但需要注意的是,目前绝大多数尿量自动监测设备仅处于研发阶段,还面临着设备使用成本和收费目录等实际应用问题,因此如何真正实现尿量的智能化、精准化测量以及烧伤液体复苏自动化还值得进一步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