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伤医学60年
上海瑞金医院烧伤专业60周年纪要
中华烧伤杂志, 2018,34(9) : 584-587. DOI: 10.3760/cma.j.issn.1009-2587.2018.09.004
摘要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烧伤整形科源自1958年上海广慈医院外科严重灼伤治疗小组。60年来,他们创造和发展了独具特色的大面积深度烧伤治疗技术,包括深度烧伤创面早期分期分批切痂、以头皮为供皮区、大张异体或异种皮打洞嵌植自体小皮片混合移植覆盖创面,烧伤早期液体复苏的"瑞金公式"和"冬眠疗法"等,取得了临床实际效果,并在学术上总结了这些技术的临床实践与研究。这些技术和国内其他独创的治疗技术一起,被誉为烧伤治疗的"中国法"。

引用本文: 方培耀, 张勤, 刘琰. 上海瑞金医院烧伤专业60周年纪要 [J] . 中华烧伤杂志, 2018, 34(9) : 584-587. DOI: 10.3760/cma.j.issn.1009-2587.2018.09.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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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烧伤医学创建于1958年,当年上海广慈医院[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以下简称瑞金医院)]成功抢救烧伤总面积89%TBSA、Ⅲ度烧伤面积23%TBSA的患者邱财康,突破当时"烧伤总面积超过80%TBSA难以生存"的定论,改写了国际上烧伤患者成功救治的纪录,并由此建立了我国第1个烧伤专业病房和严重灼伤治疗小组。1963年上海广慈医院烧伤科正式成立,翌年科室建立上海第二医学院(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烧伤研究室,1988年建立上海市烧伤研究所,1997年整形科归并烧伤科建立烧伤整形科,2005年成为上海市烧伤急救中心,2012年学科入选国家临床重点专科建设项目,2017年烧伤学科建立创面修复中心。

瑞金医院烧伤学科的创建者们,在60年烧伤治疗的临床实践与研究探索中,本着患者第一、生命第一的坚定信念,发挥团队和多学科协作精神,敢于创新、不断突破极限,创造和发展了独具特色的大面积深度烧伤治疗技术,包括深度烧伤创面早期分期分批切痂、以头皮为供皮区、大张异体或异种皮打洞嵌植自体小皮片混合移植覆盖创面,烧伤早期液体复苏的"瑞金公式"和"冬眠疗法"等关键技术。与国内其他独创的治疗技术一起,被誉为烧伤治疗的"中国法",为我国烧伤治疗水平跻身国际先进行列奠定了基础。

1 临床救治技术
1.1 混合移植

1959年,上海广慈医院严重灼伤治疗小组(以下简称治疗小组)提出"及早切除焦痂,予以皮肤移植,在减少感染机会,降低病死率,缩短治疗日程上有很大意义"。但大面积烧伤患者自体皮匮乏,切除坏死组织后如何覆盖创面是一个重大临床课题。治疗小组在Jackson方法,即自体皮和异体皮间隔移植[1,2]的基础上,发展了自体皮和异体皮砌砖式移植的方法。以后瑞金医院烧伤科又利用自体皮片增殖从皮片周缘开始的原理,将自体皮片剪切得很小以扩大其周长,再用大张异体皮覆盖创面,以手术刀和剪刀等距开孔,嵌入自体小皮片。自体皮增殖匍行于异体皮表皮与真皮之间,最后融合成片,异体表皮脱落,异体真皮保留于新生自体表皮之下,改善创面愈合质量。应用此法,若自体皮片面积为0.09 cm2,且皮片之间的距离不超过1 cm,则用于永久性覆盖创面的自体皮与受皮创面面积之比可达1∶10。皮肤混合移植可因为局部免疫耐受效应[3],使异体皮排异方式改变、排异时间延长,并排斥抗原性强的表皮,保留抗原性低的真皮[4]。因异体皮皮源有限,以后瑞金医院烧伤科又采用自体皮与异种(猪)皮混合移植的方法,治疗烧伤总面积≤80%TBSA、Ⅲ度烧伤面积≤50%TBSA的严重烧伤患者。

1.2 瑞金公式

1958年抢救邱财康时,其烧伤后早期体液大量渗出,治疗小组提出加压快速输液,突破当时伊文思公式每天输液不超过10 000 mL上限,使患者安全度过烧伤早期液体复苏关。1965年,上海广慈医院烧伤科在分析600例无呼吸道烧伤或其他合并症患者伤后早期输液情况后,总结出自己的经验公式,即目前临床上广泛应用的烧伤早期液体复苏"瑞金公式",并且强调根据公式计算出的输液量仅供参考,在输液过程中须密切监测全身循环状况如心率、血压、肢端循环和尿量的变化,适时调整输液量[5]

1.3 冬眠疗法

1959年,治疗小组即已对烧伤早期休克防治应用"冬眠疗法"。该疗法可以抑制中枢神经兴奋[6],减弱交感神经反应强度,改善微循环[7],减少呼吸做功和组织氧耗[8]。烧伤动物应用冬眠药物之后,内脏灌注有明显改善,且烧伤应激反应得以调整[9,10,11,12]。应用"冬眠疗法"的患者,较少发生应激性溃疡。应用冬眠合剂可减轻烧伤早期应激反应,下调炎症反应,调节免疫失衡,有利于后续病程的平稳演进和降低早期创面脓毒症发生率[13]

1.4 其他

1958年,治疗小组研制出国内第1台翻身床,解决了大面积烧伤患者背侧创面受压感染的难题。以后瑞金医院烧伤科又在20世纪60年代制作专用于皮肤混合移植技术的"打洞剪刀",并研制出多功能轧皮机用于制作网状皮、"邮票皮"以及异体皮打洞等。20世纪70年代起,瑞金医院烧伤科创建皮库,储备各类皮肤并开展关于皮肤储存方法的研究;在国内首先开展痂下组织菌量与创面脓毒症关系的临床研究,建立痂下组织细菌定量方法,提出烧伤脓毒症临床诊断标准[14]。20世纪80年代,瑞金医院烧伤科在国内最早应用压力疗法治疗烧伤后增生性瘢痕并报道临床效果[15],开展辐射灭菌猪皮的研制和临床应用[16]。从1958年开始治疗小组就注重烧伤患者营养支持的研究,瑞金医院烧伤科先后研制出葡萄糖胰岛素氯化钾维生素C溶液、匀浆流质等配合提供患者的营养支持。

2 成就与学术

上海广慈医院烧伤科1963年成功救治烧伤总面积达98%TBSA的患者1例;1966年,成功抢救1例烧伤总面积98%TBSA、Ⅲ度烧伤面积90%TBSA的患者,当时在国内外还未见对如此严重烧伤患者抢救成功的报道[17]。1977年6月,瑞金医院烧伤科成功救治烧伤总面积达100%TBSA、Ⅲ度烧伤面积94%TBSA的上海炼油厂技术员杨光明,这是当时国内外治愈的烧伤总面积和Ⅲ度烧伤面积最大的病例[18]。1966—1988年,瑞金医院烧伤科共成功抢救6例Ⅲ度烧伤面积>90%TBSA的大面积烧伤患者[17]

1958—2003年,瑞金医院烧伤整形科总共收治烧伤患者数量达16 455例,烧伤总面积的LA50从1958—1965年的72%TBSA提高到1997—2003年的106%TBSA(即烧伤总面积100%TBSA时病死率已低于50%);Ⅲ度烧伤面积的LA50已达到83%TBSA。1997—2003年收治的4 171例烧伤患者治愈率达99%[19]。2004年,瑞金医院烧伤整形科治愈1例8个月龄烧伤总面积80%TBSA的深度烧伤患儿,以及1例深度烧伤致胸壁全层缺损伴心脏外露患者[17]

1959年4月,治疗小组根据临床救治经验编写出版《严重灼伤的治疗》一书。1975年起瑞金医院烧伤科先后主编出版《烧伤治疗》、英文专著《Treatment of Burns》(《烧伤治疗》)、《烧伤治疗(第二版)》、《烧伤医学在中国》、《现代烧伤治疗》、《烧伤-临床袖珍手册系列》、《烧伤创面修复》、《烧伤治疗学》、《烧伤创面修复(第二版)》、《烧伤感染》等专著。2015年瑞金医院烧伤整形科作为共同主编出版了我国第1部《中国创面诊疗指南》。

3 教学与交流

1959年,治疗小组受国家卫生部(现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委托,组织举办第1次全国烧伤学习班;1972年瑞金医院烧伤科举办第1期全国烧伤专业学习班,1981—2000年科室共举办21期全国烧伤专业学习班。1985—1990年,瑞金医院烧伤科先后接受日本、德国、法国、加拿大等医师前来学习大面积深度烧伤治疗技术。1978—2018年,科室共培养硕士研究生65名,其中59人取得硕士学位。1981年,科室成为博士学位授权点。1981—2018年,科室共培养博士研究生39名,其中33人取得博士学位。

1979年受美国同道邀请,瑞金医院烧伤科史济湘和杨之骏教授出席国际学术会议。1981年,瑞金医院烧伤科在上海举办首届中美国际烧伤学术研讨会,会上国内外烧伤学术界同行给予瑞金医院烧伤科高度的学术评价。会后杨之骏教授编纂会议论文专辑《Burn treatment and research》(《烧伤治疗和研究》)。

1979—1982年,来自美国等14个国家的110余批次1 300余人次的国外学术代表团体以及政界社会团体,来瑞金医院烧伤科访问,参观大面积深度烧伤治疗技术的临床实践成果。

瑞金医院烧伤科1987年承办中华医学会烧伤外科学分会第一届全国烧伤学术会议,1988年10月承办并主持首届全国化学烧伤学术交流会。2010年10月,瑞金医院烧伤整形科承办中华医学会烧伤外科学分会第十一届学术年会以及上海国际烧伤研讨会。

4 奖励与荣誉

1963年,皮肤混合移植法科研成果获国家卫生部嘉奖。1964年1月21日,国家卫生部在北京隆重举行大会,表彰上海广慈医院成功抢救严重烧伤的钢铁工人邱财康。1978年起,大面积烧伤治疗技术先后获得全国科技大会奖、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美国烧伤协会颁发的"伊文思奖"、意大利世界烧伤医学奖、"何梁何利奖"。1991年,瑞金医院烧伤科获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临床重大项目《烧伤创面愈合机理的研究》,在我国最早从分子生物学水平研究烧伤创面愈合的机制,于2001年再次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

1984年10月,瑞金医院烧伤科《大面积烧伤治疗》经中华医学会等部门共同评审,被列为新中国成立以来20项重大医药卫生科研成果之一。2003年,中华医学会烧伤外科学分会在成立20周年大会上,充分肯定瑞金医院烧伤科在抢救严重烧伤患者中创立的"瑞金公式"、"冬眠疗法"、皮肤混合移植法等烧伤治疗技术和有关烧伤创面愈合机制的研究,会议认为这些成果对我国烧伤学科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做出了重大贡献。瑞金医院烧伤整形科作为第2完成单位参与完成的《严重烧伤一体化救治新技术的研究与应用》获2012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作为第3完成单位参与完成的《中国人体表难愈合创面发生新特征与防治的创新理论与关键措施研究》获2015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

5 小结与展望

今天的瑞金医院烧伤整形科已发展为以危重烧伤和小儿烧伤救治为特色,集烧伤预防-救治-功能康复为一体,兼具损毁性、复杂性和慢性创面修复能力的区域性烧伤救治中心,成为上海和周边地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紧急救援的主要力量,参与了多次国内重大、成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抢救工作。相信瑞金医院烧伤学科医务工作者们将继续秉承前辈们无私奉献、开拓创新、团队协作的精神,为中国的烧伤医学事业继续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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